《[三国]炎兴元年》左篱

2、楔子

　　Sed si tantus amor casus conmgnosere nostros,

　　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们的故事，

　　Et breviter Trojae supremum audire laborem,

　　想简要地听一听特洛伊的最后灾难，

　　Quamquam animus meminisse horret luctuque refugit,

　　尽管一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瑟缩哀痛，

　　Lncipiam.

　　那我还是开始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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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无边际的荒野，风时有时无的吹着，失根的枯草被卷起，与旌旗一同飘向天边。残破的旗子被鲜血浸湿太久，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儿，便不甘跌落，盖住这片旷野上不可胜数的尸体。不久之前，这是一片昂扬浴血的战场。

　　而现在，是一片坟。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时而急促，时而迟缓，时而被尸体绊倒，倒地痛哭。在他修长的脖颈上，猩红的鲜血汩汩从狰狞的伤口往外流，渗入被战火洗礼多年的焦土。他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泪水枯竭，久到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哭泣的理由。当最后一滴泪跌落，他用满是伤痕的手撑起身体，继续这场不知终点的旅途。

　　天空始终是昏暗的，层层叠叠的乌云似乎暗示着热焰早已将此地遗弃。渐渐的，残破的旌旗、钝锈的兵器、已亡的士卒，都离他而去。白雾在荒野上弥漫，由浅到浓，满是枯草的荒野与昏暗的天空最终也在他的世界消失。

　　白茫茫中，除却这一具行尸走肉，再无它物。

　　恐惧不过一瞬就攻破他的心房，他慌忙加快了脚步。什么都看不清，前路除了冰冷苍茫的白，什么都没有，但他一步都不敢停。坎坷泥泞，荆棘丛生，亦或深渊万丈，他也不敢停下前进的脚步，只要一停下，他便辜负了所有人。

　　辜负了……所有人？

　　这一刻，他却陡然僵住。

　　所有人，是谁？

　　辜负，是为什么？

　　骤是狂风席卷而起，携茫茫白雾一同远去。一位白衣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狰狞的鬼面遮住她的面容，不知容貌、不知年岁，独见木簪松松一簪的发丝，皓色如雪。

　　她的声音飘渺若幻：

　　“身已过蒿里，魄已渡雾泽，你已是一缕孤魂，凡尘种种，尘缘牵绊，与你无干。速速饮下这碗汤，过了桥转世去吧。”

　　他怔怔的接过那碗汤。汤很甜，真的很甜，他几乎不用犹豫就将整碗汤饮入喉中，片滴不剩。女子微微侧开身，于是，他看到了她所说的那座桥：白玉为骨，其上明月当空，其下水光粼粼。

　　他见惯了荒野废墟，残骸焦土，只觉得那景，温柔的想要落泪。

　　不知不觉，他迈开脚步，为追寻一场比镜花水月更美好却易碎的梦。

　　或是那碗汤的缘故，他每走一步，心更静一分。在这之前，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到了现在，哀伤悔恨、欢乐喜悦，种种思绪都化作尘烟，消散而去。直到遗忘蔓延到某处时，他突然脚步一顿，如被钝器扎上心头，没有鲜血如注，只觉痛彻肺腑。

　　此岸，一直望着他的女子，鬼面之后，双眉微微蹙起。

　　不能忘！不能忘！

　　他分不清此时在脑海中嘶吼的声音，是他的吗？还是谁？胸口的疼痛愈发加剧，不知名的感情在疯狂撕扯。他捂着胸口，痛的蜷缩在地，口中喃喃着什么，过了半响，他才听清楚，是一个两个字的地名，一个熔铸了所有人半生心事的远方。

　　长安。

　　他立刻转身向桥下跑去。然而，方才不过几步的路程，现在却遥不可及。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夹杂着魂魄深处未流尽的血珠，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做，早已是徒劳无功，可他还是不敢停下脚步，停下归去的脚步。

　　“咦？”

　　在奔跑中，他撞到了一个人，什么东西从怀中掉落。

　　是一把折扇。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蹲下身，将扇子捡起。清幽的冷光下，墨色透过洁白的扇面，“子衿”二字银钩虿尾，遒劲有力。

　　“后悔吗？”

　　这个身着青衫的人在看到扇子时，若柳锋似桃瓣的眉眼，变得愈发温柔。他把扇子仔细地收回袖中，而后抬手，拭去自己脸颊的血迹。

　　“我许下一个诺，只要诸葛氏之人拿着这把扇子来找我，我必得不遗余力为他办一件事。”

　　被这双过分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他砰砰直跳的心，忽然安静下来。

　　就好像是在下一场极为温暖的雪，一切的不甘与悔恨，都在纯白色中被埋葬，消融，无影无踪。

　　“来，思远。”

　　被人轻柔的牵着手，他走下桥，来到河边。平静无波的水面，渐渐泛起涟漪。

　　“许个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