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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命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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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钦天监得了陛下指令,‘夜观天象’‘呕心沥血’,千挑万选为燕王选出一王妃人选,连忙禀了明成帝。
“此女命格带煞可为真?”明成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晦暗不明。
李大人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只留一顶乌纱帽给明成帝看,老是回答道:“陛下,此八字女子为早夭之相,便是小心将养着,也未必过得了韶华之龄,若再与命中带煞之人结合,恐不利夫主运道……”
李大人颤巍巍的说完,便静默听候吩咐。
这上头人的心思最难猜,那日他大半夜的被燕王近身侍卫捉到燕王府,双脚沾地连衣冠都来不及正,手中便被塞了张八字,而今陛下召见,同样塞给他一张八字,要他测算,偏偏这八字还当属一人。
直到将那日燕王叮嘱的话说出口,李大人心中又忍不住嘀咕,早夭之相的确是早夭之相,若按生辰八字推测,这八字的主人早该成了一抔黄土才是,却又不知为何如今还活蹦乱跳。
且若拿了她的八字与燕王相和,那便是极贵命格……
李大人想到那晚自己的推演,额前冒出一层冷汗。
那样的命格……又怎该会是和燕王一起?瞧如今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要将那这八字的主人赐予燕王为妃。
唔,这算不算得上是拱手让江山?
吓!想不得想不得!
果然,李大人很快听到上首明成帝吩咐:“陶大小姐命格贵重,乃有福之相,可震邪煞,与燕王八字相合。若嫁于燕王为妃,必定琴瑟和鸣,子孙满堂。”
李大人万万想不到明成帝此言与他那日所推八九不离十,霎时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软着膝盖,顿觉大祸临头,欺君之罪在所难免,又突然听到明成帝再传吩咐:“记住,此乃陶大小姐真正命格,你且去回禀太后。”
李大人脚步一深一浅的出了御书房,恰巧一阵凉风袭来,湿了的内衫黏在他身上,分外不适,他顾不得这些,连忙抬步往慈宁宫而去。
位高者之间的权术还真不是他能看懂的,李大人紧紧闭着嘴,决定将那晚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
又好不容易出了太后寝宫,回到府中,只见燕王殿下身边那位吊儿郎当的燕九大人正坐在他书房里头,拿了颗果子咔嚓咔嚓吃的开心,李大人膝盖一软又险些跌到地上去。
“九侍卫,您怎么来了?”李大人殷勤地凑过去。
他可没忘,那晚就是眼前之人拎着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到燕王府,让他好生体会京城夜风原来有割脸的威力。
燕九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果子,抬起头来说道:“李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我可在这等你好久,如何,陛下怎么说?”
事关燕王府未来的女主子,他可不能让眼前这胆小的家伙给坏了事。
李大人抹了抹额前的汗水,说道:“自然……自然是没问题的。”
燕九霎时笑成一朵花,平凡的一张脸满满和善,李大人却笑得面前。
燕九用满是汁水的手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说道:“李大人,阿九就知道您办事可靠,王爷也很是看好您。”
李大人盯着那只落到官服上的咸猪手,朝服无故脏污可是重罪……偏偏罪魁祸首好似半点没察觉,依旧一副跟他好哥俩的模样,暧昧的笑了笑。
“您也是知道的吧?我们王爷那克妻的名声实在不好听,如今他好不容易瞧上个姑娘家,若是贸然上门提亲被拒绝,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才逼不得已出此手段要李大人帮忙,只这事莫要让旁人知道……”
燕九嘴皮子一翻,轻而揭过欺君之罪四字,李大人听的眼皮直抖,连连点头,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下,老实得很。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大佛,李大人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随意拿起他桌上的一颗果子,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他其实也没那么怕,只是啊,这人呢,弱势些,总是能叫人放松警惕,然后保全性命不是?
他能坐上钦天监监正这位置,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如今坐拥天下的天子,那疑心病可不是非同一般的重,燕王权倾天下,哪能不被他提防?
克妻?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李大人很快将一颗果子解决掉,果核一丢,随意将汁水抹在袖上,反正都污了,待会儿洗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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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事,没对陶杳造成半点影响。
府医给陶莲仔细看过脚踝,却没看出丁点问题。
陶莲吃了亏自然不肯罢休,闹了半个晚上,又疼得厉害,最后还是陶延见不得她闹腾,将她连同文氏训斥了一顿,这才停歇下来,却也记恨上陶杳,三天两头的找她麻烦。
陶杳不甚在意,她一回来就感受到便宜妹妹明里暗里的为难,她又向来不是个被人明里暗里针对还能忍气吞声的,每每都将陶莲气得跳脚。
真别说,每每看着陶莲被她气得跳脚,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还真挺逗乐,算能稍解整日待在后宅的无聊。
这不,府中待久了,着实闷了些,陶杳禀了文氏想出门逛逛,却被毫不留情驳了回来,说是姑娘家的无事别出去闲逛,反观陶莲,隔日便受了手帕交之邀,出府去了。
后宅之事,全由文氏做主,陶杳只好暂时歇下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制花膏上。
闲着也是闲着,先把她眉心那朵格外惹人注意的桃花花钿盖下去再说。
是以,她每日早起去花园溜达。
陶杳惯个会忽悠人,寻了釆朝露的借口,领着阿桃在晨间对花园里鲜花挑挑拣拣,必定要寻那最鲜嫩的。
其辣手摧花之势每每让阿桃不敢直视,几日欲言又止,终是默默把到了喉咙边的话又吞回去。
这天陶杳见陶莲一大清早出门,点了妆面,穿了新衣,略有诧异,随后从阿桃口中得知,陶莲这是要去参加她手帕交及笄礼。
看陶莲瞧见自己脊背都挺得格外直些,陶杳暗自笑笑,面色淡淡拿着玉瓶收集晨露,生生将趾高气昂的陶莲气得跳脚。
手头工具简陋,材料有限,陶杳几日也就堪堪弄出三盒花膏。
采了今日份的朝露回屋,陶杳把案上的毛笔拔了毛,做出小小的笔,将眉心的那朵桃花花钿给藏去,阿桃惊讶得张大嘴巴,盯着陶杳使劲儿瞧。
陶杳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没了桃花花钿,同样也没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妖异与魅惑,纯白无瑕的面孔极具欺骗性。
“小姐,你好厉害。”小丫头夸赞道。
陶杳面不改色,她早想好了忽悠小丫头的借口,如今也是信手捏来,“你家小姐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梦见些许模糊的场景,许是之前有人教过我。”
阿桃点点头,惊喜道:“小姐,您这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没,不过是有些印象,或许今后会想起来。”
小丫头轻易被糊弄住,又忍不住说道:“小姐,还是花钿在时更好看,您现在也美,阿桃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陶杳也这样觉得,笑道:“那是因为我们都看久了我眉心有花钿的模样,等你看久了我如今的模样,自然不觉得奇怪。”
阿桃憨憨点头,小姐有学问,知道的比她多,她只管听着便是。
午后,陶杳午膳不小心吃多了,领着阿桃到花园消食,却不想听了一场壁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