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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   归一寺的茶斋内,太后已经喝完了第二壶水。

      可是她等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

      “皇帝给我的恩赐呢?!”和气了半生的太后,难得地板起面孔。

      屋内只有太后和淑妃两人,太后低声发怒,淑妃却泰然自若。

      “娘娘,皇上说的恩赐,不是您想的那回事。”说话间,淑妃动作自然地端走了太后面前的茶盏,“娘娘未来的好日子还多呢,请娘娘再安心等待皇上一些时日。”

      “敏贞!”太后的眼里陡然泛起泪光,“哀家心里苦,苦了二十二年了!……这近万个日夜,哀家生不如死……吾儿若真的心疼哀家,就该……就该……”

      “娘娘!”淑妃在泣不成声的太后面前扑通跪倒,温热的手覆压在太后的膝头,“您苦,皇上就不苦吗?二十二年了!他也在等旭日东升的那天!”

      太后埋头伏在桌上,半晌无声。她整个身子颤抖得厉害,像一片悬在枝头的叶子,在疾风暴雨中摇摇欲坠。

      淑妃的眼睛也红了一阵,但她抬袖擦了擦,很快收拾好情绪,站了起来。
      “娘娘在此稍作等候,臣妾去看看皇上安排的贵人到了没有。”

      淑妃走出茶斋,轻轻咳嗽了两声。

      守在门外的御林军不由得拿余光多看了她几眼。

      淑妃娇而不媚,是皇帝后宫中相对安分的一员。

      她出身平平,现在族中又人丁凋敝,本来是升不上妃位的。只是她曾为皇帝怀过两次龙子,可惜每个孩子都屡遭奸妃毒手,均未活多久便夭折。

      皇帝心疼她,不顾劝告,非要立她为妃。摄政王在这事上帮了一嘴,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淑妃娘娘。

      淑妃从不参与宫斗,摄政王也不把这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放在眼里。淑妃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成了太后最喜欢的妃嫔。

      人人都道淑妃孝顺太后是为了自保,却不知道太后自服毒药,想了此残生,是淑妃拼了命才将太后救下。

      “咳咳咳……”淑妃又急咳了几声,“大师怎么还没来?算了,我再去请。”

      “来了来了,让娘娘久等了。”换了一身灰青色僧袍的姜念,踏着小碎步而来。
      她冲廊桥拐角处的另一个方向弯腰伸手,低眉顺眼道:“师父请。”

      萧泽的一头黑发被早就来归一寺潜伏的雀卫们给用特殊手段藏在了假头皮里,此时看起来,“梵净大师”除了脑袋比一般人大一点之外,并无不妥之处。

      按照和秦灼的约定,他入寺后见到接应就卸去了面部伪装,所以此时是以真面目示人。

      “见过大师。”淑妃满脸虔诚,“太后娘娘正等着大师讲经,大师请。”

      萧泽和姜念瞒天过海地又过了一关,进屋关门,刚想松口气,忽然见到淑妃猛然抬手,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便从她袖中飞出,直射向屋内另外一人!

      淑妃要杀太后?!
      淑妃杀完之后嫁祸给他们?!
      是皇帝让淑妃这么做,然后借机把他们关进大牢?!

      无数念头黑压压地挤进姜念脑子里,吓得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萧泽则在眨眼瞬间伸手卡住了淑妃的脖子。

      等众人都定下来,姜念才发现,被打到在地的太后,手边放着一支金簪。金簪旁还有一段细而光滑的肉粉色丝带。

      丝带?
      姜念愣神。
      淑妃娘娘好身手哦!怕也是雀卫之一……

      “娘娘。”淑妃没有要从萧泽手里挣脱的意图,只是声音低弱地哭求道:“贵人已经到了,您再等一等啊!”

      还匍匐在地的太后,早已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她神色哀戚,眼中黯淡无光,令姜念不自觉的联想起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句来。

      “何意。”萧泽冷声问道。

      一行清泪顺着淑妃清素的脸庞划落,“王爷可知,娘娘为何要寻死。”

      萧泽蹙眉,太后则终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

      突然间,太后像是被雷击中似的,周身一震,面颊抽动,双唇发抖,声音颤颤,“墨儿……是你吗,墨儿?”

      萧泽的心不可控制地揪痛。

      萧墨乃是其父,可洛亲王的名字,多少年没有人提起。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摔在地上的人,萧泽按理应该喊一声祖母。

      当今太后倪氏,在先皇还是太子时,只是太子侧妃。萧泽的亲祖母赵氏才是太子正室。

      正室诞下长子、二子后,倪氏才生了第一位公主。

      萧泽之父,即后来的洛亲王,排行第三。当今皇帝排行十五,是先皇登基多年后,升成了德妃的倪氏耗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

      萧慎底子薄,倪氏深居简出,全心全意抚养照料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

      萧泽出生时,洛亲王已经在封地住了多年,和常年在后宫中的倪氏往来并不多,所以萧泽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可先皇后故去得早,洛亲王封王之前在宫里住时,还是倪氏费心照顾。

      倪氏真心把赵氏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骨肉,因而当年先皇受贼人挑唆,像发了疯似的针对自己几个儿子时,倪氏曾违背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跪在御书房门口请求先皇收回成命。

      可惜,先皇刚愎自用,以至父子反目,太子枉死,洛亲王府被抄……

      想起痛心往事,倪氏又哭了出来。

      她已经六十有三,但温柔了下辈子的倪氏身上从未有过盛气凌人的锋芒。

      姜念看得不忍,轻唤了一声太后,接着走到老太太身边,悄悄踢走了地上的金簪,真心实意地半搂住了太后,哄孩子似的,柔声安慰:“没事的,不哭了……”

      而此时,淑妃哽着喉咙,又问了一遍:“王爷可知太后为何要寻死?!”

      萧泽松开了淑妃的脖子,负手而立,目蕴寒霜。
      “我不是王爷。”他冷声道。

      “是,你可以以一句我不是王爷,就把这些事情甩的干干净净,但太后这些年所受耻辱却让她像是背了一身的伤!”淑妃低声嘶吼。

      淑妃说这话时,姜念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老人狠颤了下,不由得疑惑:这可是太后啊,谁能欺负她!

      转念一想,皇帝都被摄政王压着打呢,太后吃亏也不奇怪……

      姜念抚摸太后后背,给她顺气,顺着顺着,她又忍不住多想。

      男人欺负女人,还能怎么欺负?摄政王这个老混蛋该不会是……

      一口牙被姜念磨得咯咯响。

      夺人天下,戏人子嗣,睡人妻子……摄政王和先皇究竟多大仇?

      老一辈的恩怨,萧泽也只知道个大概。见太后久久难以平静,他也隐约猜到其这些年的遭遇,一时间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沉默中,姜念忽然握住太后的手,坚定地说,“有些事情虽然难,但总需要人去做。如果您就这样走了,皇上该怎么办。”

      皇上啊……
      想起儿子,太后终于振作了几分。

      如果不是为了皇帝,她早就死了。

      “墨儿……”太后用红肿的眼睛再度看向萧泽,“不,不是墨儿……那你……”
      仔细想起淑妃刚刚喊的“王爷”,太后脸上浮现出欣喜,“你是……你是泊宁?”

      萧泽没有应答。

      姜念知道男人心里有他的坚持,可又不忍心看太后这样被晾着,于是道:“娘娘,他是萧泽,是紫微门门主。您听说过紫微门吗?”

      太后觉得姜念很亲切,刚刚就没有拒绝姜念的亲近动作,这会儿被她问到,更是乖顺地摇了摇头。

      “紫微门很厉害的,不过真要打倒摄政王,还需要从长计议。”

      摄政王三个字激得太后一哆嗦。可是恨意也让她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是!要打倒他!要杀了他!

      神思渐渐恢复清明的太后,诧异地望着姜念,“小师父你是?……”

      “是我徒儿。”萧泽代姜念答道,“太后今日损耗了心神,早些回宫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王爷考虑清楚了吗?”淑妃急切地跨过来小半步,满目殷切。

      “再给他一点时间。”姜念走过淑妃身边,简单福了福身,然后匆匆追上萧泽的步伐。

      离开归一寺,已是中午。

      萧泽一上车就把兜了一早上的莲蓉月饼从怀里摸出来,硬塞给姜念。

      人是铁,饭是钢,姜念不能饿着肚子跟萧泽讲道理,乖乖剥开油纸,分几小口把月饼咽了。

      等填饱肚子,姜念大大咧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状态极其饱满地说道:“师父,太后挺可怜的……她看起来人不坏,可过得还不如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刻薄老婆婆。”

      萧泽正在除却假头皮,不多时,一头墨发自然披垂,散发出淡淡馨香。

      他掏出月白色发带将头发重新整理好,但全程不曾开口说话。

      姜念也没指望萧泽这个闷葫芦能立马给反应,停顿片刻后又道:“我所理解的修道,不是为了飞升成仙,也不是为了长命百岁,而是自己有能力之后,铲奸扶弱,除暴安良,给有需要的人帮忙,为美好家园多出一份力。”

      “可是摄政王治理的大衍安定太平。”萧泽终于反驳道:“皇帝要夺权,反而会引起动乱,伤及黎民百姓。”

      “那先听听皇上的办法嘛,要是觉得不行,可以再商量啊。”姜念目光澄明,似乎对未来充满信心。

      萧泽心头的滚滚乌云被她一个眼神冲散了,有种拨云见日的豁然感。

      “吁!——”赶车的黄鹂突然勒马,车内的姜念摔叠在了萧泽身上。

      他紧搂着怀中单薄的人儿,但未来得及温存,就听见车外传来粗声呼喝:“车上何人!下车检查!”

      姜念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萧泽的衣裳。

      萧泽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别怕,我下去看看。”

      他刚走,姜念就启用左手罗盘卜算萧泽今日的运势。

      在京兆府官兵以“乱贼”之名拿下萧泽时,车内的姜念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旁人没有察觉,可萧泽听见了,偏偏他又不能回头去看。因为黄鹂还好好地站在马车边上,这说明官兵们的目标暂时只有他一个。要是被他们发现车里还有姜念,指不定会以同伙罪名带走姜念。

      萧泽决然跟着京兆府的人离去。

      等他们走远,黄鹂才敢转头去查看姜念的情况。她一打起车帘,就看见车内有一摊血,姜念的胸前和嘴角也挂着斑斑血迹。

      “姜姑娘!”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万安塔又一次震动了。

      长钟出现了错乱,不少转轮无端自逆。

      璇玑宗众人大惊失色,等连容羽闻讯赶到,长钟的乱象已经停止,但出错的转轮有待校正,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的。

      “乱了……要出大乱子了。”连容羽捏紧衣袖,额角青筋暴起。

      危机也是机会,他要搏一搏,助皇帝一臂之力!

      只不过,京郊爆发的凶煞邪气远盛于上次,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力似乎有扭转乾坤之势,所能得此能人,那璇玑宗……

      连容羽要来快马,向着邪气腾空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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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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