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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金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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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
云梦莲花坞
夜凉如水
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蓝景仪睁开双眼，绣有九瓣莲的帷帐出现在眼前。他迷糊了一会儿，眨眨眼，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丝丝凉意袭来，蓝景仪这才算是清醒了几分。
“我……怎么在这里？”
蓝景仪一脸茫然地抱着被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从梦界出来的时候不是日央吗？不对，好像他一出梦界就……昏了过去？？那是谁把他放到床上的？？等等，思追呢？！
蓝景仪瞬间清醒了，一把把被子掀开，刚要下床，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顿时又栽了回去，喉间一片腥甜，他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似乎有无数绣针在他的脑袋里搅动，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绣有卷云纹的白色衣摆随着迈进屋里的白靴而探进门缝之间，待端着汤药的蓝思追整个人走进屋里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竹马抱着被子傻乎乎地望着他，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快走几步，“景仪，你醒了。”
蓝景仪咽下喉间的血腥，为了以防万一，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蓝思追将手里的汤药放到床边的案榻上，看一眼蓝景仪，发现蓝景仪脸色微白，眉一皱，“景仪，怎么了？”
咽了好几口唾沫的蓝景仪顿了顿，估摸着自己嘴里应该没有血腥味了，才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哼哼唧唧，“睡蒙了，我还以为我们还在云深不知处呢。”
蓝思追心里起疑，但还是顺着蓝景仪的话接道：“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和含光君他们一起回去了。”说着，蓝思追戳了戳蓝景仪的手臂，“好了，先喝药。”
“药？”蓝景仪抬头，视线落在案榻上那碗黑黝黝的汤药上，顿时瘪嘴，“苦不苦？”
蓝思追端起汤药，“良药苦口，”轻轻吹了吹，递给蓝景仪，“温度差不多了，景仪你可以直接喝了。”
蓝景仪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汤药，闻着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味，望着那黑黝黝的汤药……蓝景仪不得不承认，药丸才是善解人意的存在。于是他东瞄西瞅，犹豫着不肯下口。
蓝思追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闹别扭的蓝景仪，想了想，“景仪，你喝了药才能快快好起来，我们才能很快返回云深不知处啊。”
蓝景仪一顿，眨了眨眼，压下眸里的水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对哦，等我身体好了，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回云深不知处，好好的休息上一阵子，然后再一同去夜猎！”话音落，蓝景仪一鼓作气地抬起碗一口闷完了汤药，然后苦得直吐舌头，“好苦好苦。”
蓝思追拿过碗收好，又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布袋，里面有圆滚滚的莲子，蓝思追拿出几颗莲子喂给蓝景仪，“吃莲子。”
蓝景仪张嘴接住，嚼了嚼，才压下喉间的苦涩味，也压下了再次翻涌的血腥，咽下莲子，蓝景仪伸了个懒腰，“思追，含光君他们怎么样了？”
蓝思追把快掉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含光君和魏前辈、江宗主都没事。”
蓝景仪眨眨眼，“没了？”
“没了，”蓝思追有些无奈，“我把我们之前有关于《乱魄抄》的推测告诉给了含光君他们，他们一致决定让我们好好待在莲花坞里，说外面不安全，等他们解决好事情才让我们出门，金凌都被看起来了。”
蓝景仪叹气，“为什么长辈们总是把我们当做小孩子呢？明明我们都做了好多事情了，并且做得都很好啊。”
蓝思追想了想，“含光君他们应该是不放心我们，不希望我们受到伤害，所以才不准我们离开莲花坞。”
“算了，”蓝景仪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锦囊，“温姨在梦界里交给了我两个锦囊，里面有两张药方，一张是给江宗主的，另一张是给魏前辈的。”说着，蓝景仪坐直了身子，“温姨说，如果魏前辈能好好喝药，他就可以重新用剑。这般说来，魏前辈的金丹果然是出了问题。”
蓝思追微惊，“十六年前魏前辈应当就是金丹受损，无法使用剑，这才修习了鬼道术法。”
蓝景仪迟疑，“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思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梦界看到在温氏夺走莲花坞后，魏前辈和江宗主江姨三人逃亡，在镇子里，江宗主看到魏前辈马上要被温氏追兵发现，于是故意暴露行踪引开了追兵，也正因此被化丹手温逐流化去金丹。”
蓝思追点头，“的确如此，可是，后来不是魏前辈想起了抱山散人的所在地，嘱咐江宗主假扮成他，以‘徒孙’为名求得抱山散人恢复了江宗主的金丹吗？”
蓝景仪微微皱眉，“但我们并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我怀疑，江宗主的金丹有问题。”
“什么？！”蓝思追面色微变，他想了想，“其实，我也发现其中有些疑点。首先，魏前辈告诉江宗主他记得藏色散人告诉给他的抱山散人的所在地，可是魏前辈幼年丧父丧母，怎么可能会记得这些事情？若魏前辈真的记得，当年他完全可以去向抱山散人寻求帮助。”
“嗯，”蓝景仪点头，补充道，“还有，宋道长的眼睛被薛洋毒瞎后，晓道长向抱山散人求助，最后是舍了自己的一双眼睛才使宋道长能够重新看见的。眼睛尚且需要替换，金丹如此重要，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得到恢复？”
蓝思追心头一惊，“景仪，你是怀疑？”
蓝景仪抿抿唇，石破天惊，“我怀疑，魏前辈是把自己的金丹换给了江宗主，所以魏前辈才不得不舍弃剑道修习鬼道。而江宗主也因为金丹不是自己的，再加上射日之征时死伤无数，所以江宗主才会怨气缠身，并且那时江宗主因为忙于重建云梦江氏，才会疏忽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从而导致他现在体内怨气难以除去，以及灵识失控造成江宗主的脾气古怪。”
蓝思追不解，“江宗主体内有怨气？”
“我和大小姐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的，”蓝景仪解释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药方给含光君和大小姐，我可不信魏前辈和江宗主在含光君和大小姐的监视下还敢不好好喝药！”
话音未落，屋外顿时传出异响，似乎有人在外面打了起来。
蓝景仪和蓝思追一惊，急忙冲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什么人——魏前辈，江宗主，含光君，温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蓝景仪腿一软，糟了！含光君他们听到了多少？！
屋外，脸色苍白的含光君一挥手，脸色茫然的金凌就被带进了屋内，随后含光君再次拂袖，蓝思追三小辈便齐刷刷地腾空而起向屋内倒飞而去，房门“砰——！”的自动关上。
“咚——！！！”
“哎呦！”
三小辈在地上摔作一团，而见势不妙的蓝景仪早就在含光君动手时就将蓝思追和金凌护住，因此被当做了背垫垫在了金凌和蓝思追的身下，被压得动弹不得，只好趴在地上哀嚎，“思追，大小姐，你们没事吧？”
即使有蓝景仪垫背，蓝思追和金凌也摔得够呛，但还是慌手慌脚地爬了起来，一个冲到门口砸门，一个伸手去扶蓝景仪，“景仪，你怎么样？”
蓝景仪握着蓝思追的手爬起来，捂着腰，疼得倒抽凉气，“含光君该不会因为过于震惊所以掌握不好分寸摔了我们吧？哎呦我的腰。”
蓝思追扶着蓝景仪，神色焦急地看向金凌，“金凌，如何？”
“打不开门！”金凌狠狠的一拳砸到门上，“含光君布下了结界！”转身，气道，“你们说话的时候怎么不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啊！”
一听这话，蓝景仪顿时不干了，“那你在外面偷听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们一声！含光君和魏前辈，还有江宗主他们的实力有多强，我和思追怎么可能会察觉到他们在外面？！”
“好了！”蓝思追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连忙打圆场，“现在最重要的是魏前辈和江宗主他们，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金凌回头，瞪着那扇门，“怎么出去？”
蓝景仪眉角一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们想想办法好了。”
于是蓝思追三小辈便围着房门团团转，开动脑筋想办法打开这扇门了。
而在屋外，情况复杂至极。
江澄死死盯着魏无羡，殷红的纹理在那双浸泡着狠厉的眼眸里逐渐延伸，声音里似乎含着浓浓的血腥味，如同有着挂钩的尖刺，每说出一个字来都会钩拉出血肉来，“我现在体内运转的这颗金丹，究竟是谁的？！”
层层叠叠的冰霜早已覆盖在魏无羡的眉眼间，听到江澄的话，魏无羡怒极而笑，“那你倒是说说，引开追兵是什么意思？你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被温氏抓回了莲花坞？怨气缠身灵识失控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澄也气乐了，“魏无羡，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跟我转移话题，我是在问你金丹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声音突然一哽咽，“你是不是把金丹换给了我？！”
站在魏无羡身后的蓝忘机身体顿时一僵，似乎有人在呼吸间就夺走了他脸上的血色，浅色的眼眸被汹涌而至的悲惨自责吞噬，即便蓝忘机的神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仍然能察觉到他此时的情绪好似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魏无羡，”江澄看着沉默不发一言的魏无羡，眉眼间漫上戾气，几乎是惨笑出声，“好啊，魏无羡，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很伟大？所以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事情都不同我解释，就连金丹这种事情你都要瞒着我……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
“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天赋不如你，修为不如你，从小到大阿爹最爱的是你，阿娘更恨我的不成器……就你懂云梦江氏的家规，就你魏无羡配得上云梦江氏的家规！阿姐走了，阿爹阿娘走了，甚至连你也要走，我这么多年就像个丑角一样留在莲花坞里！！”
殷红色吞没他的视野，“你们都走了，你们都瞒着我，你们……究竟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想你们。”终是落下泪来。
他的这十六年，究竟是有多可笑。
魏无羡不知该怎么回答。
若是在从前，他肯定会习以为常地开解江澄，谅解江澄，可是……他现在不想这样了。
剖丹的痛苦，无法使用随便的绝望，修习鬼道术法所忍受的反噬，世家子弟对他不佩剑的误解指责，以及最后的举世皆敌……魏无羡突然不想再一次开导自己，再一次习以为常地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魏无羡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突然回头看了看蓝忘机，蓝忘机丝毫没有准备就对上了魏无羡的双眸，那双浅色眼眸里的痛苦怜惜自责被魏无羡尽收眼中。
他眨了眨眼，眉眼一弯，对蓝忘机露出一个笑容，随后重新看向了江澄，最后一次率先让步，“江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不欠我，我也不再欠你，就让它们彻底结束好了。”
江澄身体一僵，他抬头，愣愣地望着魏无羡，沉默了好久，突然道：“对不起。”
魏无羡一愣，这好像，还是江澄第一次主动说对不起。
魏无羡闭了闭眼，“……就这样吧，你就当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在十六年前那天就结束了。”
从今以后，各不拖欠。
作者有话要说： 快开学了，暂时缓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