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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风雨将至·下 ...

  •   在金光瑶的寝殿外,没有人发现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黑衣人一路躲藏,最后通过某个寝殿后方打开着的窗户翻了进去,落地一滚,就势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拱手行礼,“回宗主,信和阴虎符都已到金宗主手中,我们的人也跟上了秣陵苏氏的那个子弟。”

      寝殿内的大部分灯都已经熄了,只剩下内寝里还留着一盏灯。古木制成的案台靠放在床头边,上面摆放着的金星雪浪造型的灯台上有一点火焰跳动着,映衬得内寝里忽明忽暗。

      有几个金氏仆人打扮的人见到来人,纷纷向床上的人行了个礼,退出内寝,警惕地守在了外围。

      半躺在床上的聂怀桑正挨近着烛火,就着烛光翻看着手里的书册,闻言,微微弯了弯眉眼,声音微哑,意味深长,“我的好二哥,他没受伤吧?”

      “蓝宗主被金宗主封住了灵脉,”黑衣人回复道,“在金宗主走后,蓝宗主吐了血。”

      “吐血?”聂怀桑眸色一凝,好似有层层叠叠的冰霜逐渐覆盖住那双清亮的眼眸,凝固了从眸底迸发出的浓烈恨意,“二哥是因为我大哥的真正死因才受到刺激导致吐血的,还是因为……”恨意冲破冰层,卷席了他的眉眼。

      “我的好三哥欺骗了他,他才吐的血呢?”

      黑衣人顿时后背一凉,越发低下了头。

      “呵,”聂怀桑动作轻柔地合上手里的书册,似乎在询问自己的手下,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二哥是在三哥走后才吐的血?”

      黑衣人点头。

      聂怀桑眉眼阴沉,唇含笑意,“那我的二哥,究竟是真的在三哥走后才吐的血,还是他一直忍着,直到三哥走后,他才能够放心地吐血呢?”

      黑衣人直觉现在自己不宜多言,于是低垂着头陷入了沉默。

      聂怀桑看了一眼有几分惧意的黑衣人,抿抿唇,压下心里的恨意,缓了缓,恢复了那副软糯可欺的模样,“仙门百家中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黑衣人想了想,“回宗主,确实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聂怀桑慢条斯理地重新翻开书册,“什么事?”

      “江宗主受了重伤。”

      动作一顿,聂怀桑瞥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了然,开始解释道:“属下看到江宗主在被金氏医修诊治之前服用了虚灵丹,但金氏的医修还是诊治出江宗主灵力受损颇为严重,江宗主不得不留在金麟台休整。”

      聂怀桑默默听着,一点一点整理着思绪,回忆着这十六年来聂氏收集到的有关云梦江氏的情报,许久,聂怀桑歪歪头,“江宗主怎么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因?”

      黑衣人看了聂怀桑一眼,眼神复杂,“江宗主说,聂宗主实力太弱,为了保护聂宗主,他才不小心受了伤。”

      冷不丁被泼了脏水的聂怀桑:“……”

      被江宗主再次点出实力太弱的聂怀桑眉角抽了抽,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是保护了我,但他绝对没有因此受伤。”

      黑衣人不解,“江宗主说了谎?”

      “说谎不重要,”搭在书册上的手指敲了敲书册,聂怀桑若有所思,“重要的是江宗主为什么要说谎。”

      虚灵丹向来是仙门百家中较为弱小的世家为了充面子而制作的丹药,服用后可以暂时提高自己的灵力修为,但这只是表象,可以骗过普通的医修和修士,若是修为如同含光君一般便可一眼看穿,并且往往只能维持几炷香的时间罢了。

      但江宗主服用的虚灵丹正好能掩盖住自己的真实伤势,骗过兰陵金氏。

      可问题是,江宗主为什么受了重伤?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势?莫不是……这个伤势见不得光?

      心神念转间,聂怀桑坐了起来,下了床,在床边一手拿着书册,一手背于腰后,来回走了几圈,沉吟片刻,转身坐到床边,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案台上,“我需要你去云梦一趟,不必做什么,只需观察一下云梦江氏的警戒状态,万万不可被人发现行踪。”

      黑衣人在聂怀桑拿出笔墨纸砚的时候就起身来到案台边,一边聆听着聂怀桑的吩咐,一边研着墨,“属下遵命。”

      “此外,”聂怀桑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抬笔挽袖,在指头宽窄的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写好后放下笔,拿起纸条,在烛火上方燎了燎,然后收回手,指尖探了探纸条上的字,确定笔墨已经干了,才将纸条卷起来,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细细短短的小竹筒,将纸条塞进竹筒了,递给了黑衣人,“传信给子真,他们可以行动了。”

      “遵命。”黑衣人接过竹筒,领命退下。

      黑衣人走后,聂怀桑站在原地陷入沉思,许久,他从衣怀里拿出一枚看起来古香古色的铃铛,嘴唇翕动,似乎念出了一段口诀,几息过后,铃铛晃晃悠悠地飘起来,浮在半空中,微弱的灵力滑过铃铛表面,似乎有“叮——”的一声响起,灵力暴涨,一个场景跃然出现在铃铛上方。

      聂怀桑凝目观察这个场景,木制的房屋,满湖的莲花荷叶。

      只有一个地方的莲花能够四季常开常开不败。

      “莲花坞。”

      聂怀桑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蓝景仪怎么会在莲花坞?”

      聂怀桑还想蓝景仪醒来后肯定第一时间返回云深不知处,说不准有姑苏蓝氏的族人能看出蓝景仪链坠上的控魂阵,将其解除。这样一来,金光瑶不会怀疑他,而蓝景仪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现在蓝景仪竟然出现在莲花坞……

      聂怀桑眼神犹疑飘忽,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贴近胸口的地方鼓鼓囊囊的——是乾坤袋,蓝曦臣将他大哥的尸体交还给了他,他将大哥的尸体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再将乾坤袋放到离自己胸口最近的地方。

      聂怀桑闭了闭眼,纠结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小友,抱歉了。”

      天际雷声炸开。

      “咳咳咳咳咳!”

      “宗主!”

      一身紫衣的子弟扶住江澄,看着江澄嘴角的一抹鲜血,心急如焚,“宗主,快服药。”

      盘膝坐在床上的江澄抬手推开了子弟拿着药瓶的手,闭了闭眼,压下漫上眉眼间的戾气,“不必。”

      “宗主!”

      “我服用了虚灵丹,再服用宁神散,会被金氏的医修察觉到脉象不对。”江澄双眸紧闭,“你先出去。”

      “宗主,现在你不能一个人留在房间……”

      话未说完,子弟突然一闪身,险之又险却又十分熟练地避开了抽向自己的紫电。

      子弟半蹲在地,仰头望向江澄。

      天际的电光撕破黑压压的云层,白灿灿的光芒穿破门窗,刺进黑暗的寝殿里,黑影与白光打在江澄的脸上,若隐若现地映出了江澄的面容。

      手持紫电的江澄阴沉沉地俯视着他,俊秀的眉眼被戾气吞噬,显得江澄宛若厉鬼,更令人震惊的是,江澄的眼眸里逐渐涌现出一抹艳红,艳如鲜血的红色正在眼眸里缓缓舒展,如同菟丝子一般延伸出无数枝丫,缠绕住那双眼眸。

      子弟浑身一颤,声音悲怆,“宗主。”

      江澄双眸赤红,握着紫电的右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色。

      “出去!”

      子弟抿唇,摘下腰间的清心铃,微微一晃,清亮的铃声顿时响起,有无形的波澜随着铃声晃荡而散开,在最外层的波澜触及江澄腰间的清心铃时,江澄的清心铃微微一震,紫色的灵力瞬间暴涨,化为丝网倒飞而起,冲到江澄的上空,越展越大,随即猛地落下,将盘膝而坐的江澄笼罩其中。

      被紫色的灵力笼罩其中的江澄脸上血色骤消,但眼眸里的血色也随之消失,眉眼间的戾气也如同春日下的薄雪飞快的消融。

      江澄看了看子弟,“江紫,退下。”

      云梦江氏内门子弟江紫行礼,“是,宗主。”收起清心铃,躬身退下。

      待江紫离开,江澄脸色变了变,低头呕出一口淤血,脸色再次白了白,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眸。

      云梦

      莲花坞

      “舅舅!”

      金凌冲上前去扶江澄,手却虚虚的穿过了江澄的身体。

      “大小姐,”蓝景仪赶紧跑过去拉住金凌,才避免扑了个空的金凌摔倒在地,“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梦界投影给我们看的场景,我们没有办法碰到江宗主……”

      金凌回过头,眼圈泛红,“他是我舅舅。”

      蓝景仪顿时哑然。

      回到莲花坞后,碍于担心知情人过多容易泄露事情,所以金凌毅然决然地决定一个人搞定一切事情,外加拖累一个蓝景仪。

      于是金凌先和蓝景仪亲自安置好魏无羡和蓝忘机,又去寻来了江澄先前就吩咐好的心腹医修,带他们来为魏无羡和蓝忘机诊脉。

      而待医修诊治好写下药方,金凌又忙着将医修安置在莲花坞里的其他房间,温宁则按着药方去莲花坞的药房抓药煮药,蓝景仪也没闲着,各种预警防御攻击的阵法结界一个接一个的布置在连环坞里,尤其是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房间外更是三步一结界五步一阵法,保证一只小虫子都别想闯过去。

      等喂魏无羡和蓝忘机服下汤药,金凌又忙着吩咐江澄的心腹配合温宁照看好魏无羡和蓝忘机,再匆匆去到了校场,下令云梦江氏提高警戒。

      总而言之两个字,忙!乱!

      乱了两三个时辰才勉强搞定一切的金凌面对同样忙成狗的蓝景仪,在得知可以从梦界看到一位长辈的情况,立马决定看肯定受了伤的自家舅舅。

      然后就看到了江澄失控的那一幕。

      蓝景仪挥袖,眼前的场景消失,然后面向金凌,表情严肃,“金凌,我们现在不能慌,也不能乱,江宗主目前在金麟台,我们担心也没用。”抬手握住金凌的肩膀,“我们先照顾好含光君和魏前辈,江宗主的事,等江宗主回莲花坞后再说。”

      金凌抿了抿唇,低垂下头,“我从不知道舅舅他身上有怨气。”

      金凌和蓝景仪身为仙门百家这一辈修士中的佼佼者,自然看出了江澄失控的原因——因为受伤而无法压制体内怨气,江澄才会灵识失控。

      可是怨气入体和灵识失控,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金凌从不知道这件事情!

      金凌自责懊悔,“我自小和舅舅一起生活,我只觉得舅舅有些凶,但从来没有朝怨气那方面想过……我怎么会没有发现舅舅在服用宁神散……”

      “金凌,”蓝景仪皱眉,突然上前将金凌搂进怀里,把金凌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按,无视金凌的挣扎,“长辈要隐瞒我们一件事情,我们的确很难发现,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怀疑自己对长辈的关心不够。”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江宗主怨气入体,那我们就去查,查出江宗主怨气入体的原因,找到能解决江宗主体内怨气的方法。”

      “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找到方法的,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会陪着你的。”

      金凌停止了挣扎,脑袋埋进蓝景仪的肩窝,终于落下泪来。

      屋外,骤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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