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耕梦

2、第二章

　　美慧的父母请先生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让刘勇上门入赘。
　　这是美惠一生不会忘的一天。1973年农历九月初八，天公作美，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虽然已入秋，但山上的树还是青青的，菊花飘香，鸟儿很多，还未南归在枝头放歌飞翔。
　　清晨，红红的太阳刚从东边升起。刘勇在几个青年小伙的陪送下走进了康家，没有锣鼓，没有萧笛也没有鞭炮声
　　康家中堂前檐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良辰良旦良缘巧配。
　　下联：佳女佳胥佳偶天成。
　　前面两头边檐住上也贴着副对联。
　　上联：天高云彩喜看鸳鸯比翼。
　　下联：山清海晏听凤鸾鸟和鸣。
　　进新房门的门柱上贴着这样一副对联。
　　上联：喜今日玉枝连理。
　　下联：愿来年兰枝腾芳。
　　横批：早生贵子。
　　刘勇步入中堂向早坐在高堂美惠爹娘行了三叩九拜大礼，美惠在洞房没有出来，所以那天的拜天地。没有了夫妻对拜。刘勇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推进了洞房。
　　这天康家没有摆什么宴席，也没有请什么亲朋好友来贺喜，也没有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早晨桌子上有两碗猪肉，一碗鸡蛋和两碗菜园子里的蔬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其实这在当时已经是不错的家宴了。
　　婚后第二天起床，照旧一家四口和全队的劳动力一起上山下地干活，没有什么婚假，没有什么蜜月。
　　九月寒露，目前是油菜下种的季节，种油菜两个人配和种，一个人挖窝子，一个人撒种子丢肥料，刘勇想和美惠一起干，可美慧和他的堂兄组成了一队，刘勇只好和另外40多岁要赛娘组成一把锄头，剩余的大多数都是两夫妻，一套锄头，这自然让刘勇有点不快，但他知道美惠刚和自己新婚，她和自己一起干活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顺其自然。
　　太阳落山，美惠一家收工回到屋里，美惠经过一天疲劳已是筋疲力尽，便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一样不语，刘勇挑起肥料给自家田地的蔬菜施肥去了，美惠妈把晚饭做好了，他对美慧说道“叫刘勇先洗脸准备吃饭。”
　　美惠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喊！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吃饭都要别人请吗？”
　　美惠爹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便走到自家田地，喊正在施肥的刘勇天黑了：“别干了，回家吃饭吧。”
　　刘勇笑着说道：“好我就来。”
　　经过几天奋战生产队的任务已全部完成，又到了摘收油菜的季节，前几天的天气很好，正当人们要上山摘油菜的时候，天气渐变，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气温逐渐下降，寒气袭人，季节不等人，不能因为天气不好而误了农事，生产队的劳力顶着风雨上了山上，落下的小雨凝结在树叶上成了水珠，没多久就把人们的衣服打湿了。刘勇见美慧脸上冷起了鸡皮疙瘩，嘴唇发乌。牙齿直打架，浑身发抖，他对美辉说“回去吧，别冷出病了。”
　　美惠没有吭声，但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便背着空背篓下山了。
　　刘勇虽然生的壮士，但手脚也冷的有些木楞，他坚持到人都差不多走完了，他才把自己和美慧两个人摘的菜子装成两条挑，挑到队伍里。共撑得300多斤。
　　美惠经风吹雨打雨寒气侵入体内，到晚上浑身不自在鼻塞，流着鼻涕，头痛，身体发烧，她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还是觉得冷，被子里发出哼哼声。
　　刘勇心里着急，对美慧说“上医院去看看吧！”美惠没有理他又道“有病就得治，你就这样睡着不行，走我们去医院。”
　　美惠低声说：“天都黑了，医院早关门了谁给你看病。”
　　美惠不上医院，刘勇只好一个人去医院，到医院时已经快到晚上八点的医院早已关门，刘勇在医院外高喊“医生开开门，我要看病。”他喊了好一阵，没人答应，一边用手敲打大门，边喊有人要看病。
　　这时门后走来了一人他问“谁要看病啊？”
　　刘勇说：“我！”
　　里面的人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
　　刘勇说道：“是我爱人感冒，我来给她买药的。”
　　门内的人说天都黑了，除非是需要紧急的病人可以连夜抢救，其他的病，等到明天早上八点上班后再看，说完便走了，刘勇只能回家了。
　　入冬生产队的农事少了，水库恰好又要大修，刘勇被生产队派去修水库，这大水库是石头切的，水库里有人私自挖沙有许多地方有很多深坑加上那时没有机械设计，全靠人工干活，所以既累又险。
　　在刘勇临走前，美慧给他用袋子装上了内一套外一套换洗的衣裤，把它们放棉被里捆在一起打成背包。让刘勇在工地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水库工地离家不过八里路。刘勇隔个把月或十天可以回家一次，可美惠还是有种依依不舍之感，刘勇要走了美惠还是不放心告诉他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刘勇告诉她自己会的让他放心。
　　刘勇上路了美惠站在门前默默看着刘勇渐渐消失的身影，她此时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觉到寂寞孤单，不是滋味。自从刘永山水库后，她的脑子里时不时的闪动刘勇的影子使她渐渐意识到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刘勇，她离不开他。
　　过了春节刘勇，由于能力强肯吃苦便当上了队长没去水库了。
　　年之初，一家人总有新的打算和安排，刘勇对美惠说：“以后就不要让妈到队上出集体工了，她年纪大了，该休息了就在家里给我们做饭，爹也应该除了集合其他家务也不让他干了，我俩年轻气盛的所有事都由我们两个做。”
　　美惠对刘勇的提议深表赞同，并把他的想法说给二老听。
　　美惠妈笑着说：“我才近五十岁生产队的农活，我还干得起，多一个人挣工分总比少一个人强，等有了孙子我就不出工了，在家带孙子。
　　美惠爹笑着说：“你别为我考虑，我还不老尚未进入花甲之年，只要你们年轻人干的了的事，我都能干我都和你们一起干。”
　　刘勇说道“你们二老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手脚硬了运动不太灵活，该休息得休息。”
　　由于刘勇对二老十分孝敬，二老对刘勇也特别喜欢，俩老常说“我们没有选错女婿，我们晚年有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美惠和刘勇相处的也越来越好，美慧不再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不再对他爱答不理，走路肩并肩两人的话多了。有说有笑，有逗有乐，有了夫妻之间那个情和爱。
　　一天夜里美惠对刘勇说：“我有了，你要当爸爸了。”
　　刘勇高兴极了，他双手捧着美惠亲了，说以后可要多注意身体劳动，不可劳累过度，多吃点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
　　后来康家二老也知道美惠有了身孕，他们心里乐开了花，他们日盼夜想的就是抱孙子。
　　最后美惠除了白天参加生产队的工作外就回到家，家里人也不让她再干家务，刘勇队里的事做完就回到家里做家务。
　　刘勇和队里几个小伙子在生产队收工后一起去山上砍柴，到了月出三竿，他们还没有回来，美慧可急坏了，他正在家门口盼望着他们下山回来，不时不时的喊几声刘勇的名字。美惠担心天黑刘勇看不清回家路，他又怕他砍柴过多担子重又怕路上遇到毒蛇。
　　其实这天圆圆的月亮照在大地上如同白昼，时止五月中旬，到了晚上，凉风嗖嗖蝈蝈在田野里路上“叽叽”的叫着，还有几只小鸟在林中飞舞这样的环境使人感到惬意可现在的美惠对周围的事根本不在意。
　　直到晚上十点，美惠听道刘勇和几个小伙子说着话声，美慧这才放松了紧绷着的心，就像放下了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她高声的问道：“你们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叫人担心。”
　　一个小伙子还没等刘勇说话就抢着说道：“你怕天黑深夜有猛虎吃了你家刘勇啊。”
　　美惠毫不让步的说道：“你身上肉多，老虎只会吃你。”
　　刘勇说晚上凉爽，夜色又这么好，我们一边走路一边停下聊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
　　这时候美惠爹也起来了说：“以后你可少挑点柴火，绝不可在这么晚回来了。”
　　刘勇回到家，刚放下身上的柴美惠就问道：“累了吧？接着又问你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刘勇说道：“满身汗，当然是先得洗澡。”
　　美惠说道：“你先洗手和脸吃饭在洗澡不然你会饿坏的。”
　　刘勇说道：“不先洗澡怎么吃得下饭。”
　　美惠依了刘勇，她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倒入洗澡盆道：“那你就先洗澡吧，接着又给刘勇带来了换洗衣服。”
　　有时小两口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有次美惠拿卖猪的钱给刘勇和自己买了一件哈子上衣。
　　他回到家对刘勇说：“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看穿着好不好看。”
　　刘勇一看是哈子上衣，心中不悦说道：“这衣服我不要，我穿不起，到那儿买的就到哪儿退回去。”
　　美惠听道就发火说：“好心没好报，我给你买件衣服就有错了。”
　　刘勇说一头猪130斤，一斤五角钱，辛辛苦苦为了一年还得了有六七十块钱，你好，买了这两件衣服，把钱都花光了。”
　　美惠火气冲冲的说：“那你天天就穿那补补烂烂的衣服？讨人厌讨人贱在家干活可以，要到了外面总不能穿的太寒酸了吧。”
　　刘勇觉得美惠说的有些道理于是转身干活去了没有和她争吵。
　　人生是在苦乐和忧伤交替中度日。
　　在刘勇和美惠结婚的第二年八月美惠临盆生下男婴，这男婴落地没声又瘦全身发黄只在人生呆了一天便离开了人世。
　　一家人都陷入悲痛之中，尤其是康家二老，他们俩指望着抱孙子，可孙子没了，他们悲痛犹如刀割其心美惠还抱着去世的婴儿默默掉泪。
　　刘勇毕竟是条汉子，他平复了下心情说道：“你们都不用太伤心，我和美慧还年轻，可以再生再养。”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年关，心里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抚平。
　　一年菜籽一年落，生产年终结算美惠家分得一百八十元的分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人，这回美惠花120元买了块上海手表。
　　这次刘勇真的生气了，他怒气冲冲地对美惠说：“一年到头一家人与血汗钱，辛辛苦苦赚来的分红就那么点钱，你到好买了一块手表，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干部他们要按时上下班，所以要表再说他们有钱买这块表也就用去一两个月的工资，我们农村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表在天上你不想想我们挖一亩地才三毛八分钱还要扣除粮食钱我们四个人打工，一年才得180块，你买块手表就花120元，你就不觉得心疼么？”。
　　美惠也知道自己是错了，但她对刘永指责有些不快，便呜呜咽咽的哭哭着跑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睡了一天。
　　美惠妈对美慧爹说：“她们俩又吵嘴了！”
　　美惠爹微微一笑道：“两人吵架，打架很正常，俗话说不吵不闹不成夫妻。”
　　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一夜过去，小两口又和好如初。
　　好事多磨，话说美惠第一胎孩子去了没多久就又怀上了，这次生下来是个女婴还是死的。
　　连续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对康家二老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俩老几天没有吃喝，不沉闷不语，因为他们多想能在有生之年不想孙子，看着孙子长大读书。
　　刘勇强忍悲痛安慰二老说：“别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特别是美惠心里十分后悔和自责，因为这孩子生下来前，她曾在田间打了大半天的猪草，直到发作了她才背着猪草回家，她知道这孩子原先在肚子里胎动很厉害，生下来是死，也是自己蹲在地上打猪草把孩子憋死在肚子里。
　　刘勇劝美惠说道：“自责，悔恨有什么用，以后可得吸取教训，有了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持身体，保住胎儿，日后一定能再怀上大胖小子。”
　　人的一生，所有的遭遇，尽管不受人愿，但人还是能继续生活下去，要生活下去，作为农村人就得劳动，就得滚一身泥，洒一身汗。
　　作为农村人起早贪黑很正常，这天刘勇和美惠在生产队除草每除一亩地便有两分工分，刘勇和美惠从清晨一直干到黄昏。
　　刘勇对美惠说：“你回家去吧！”
　　美惠说：“是到该收工的时候了，我们都收工吧。”
　　刘勇说：“这个时候凉爽，我在这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回家把洗澡水热好，我回去好洗澡。”
　　那时候刘勇一个人蹲在草地里，天天渐渐黑了下来，已分不清玉米苗和杂草。刘勇拿起锄头往家里走。，农历五月下旬，虽然晴天，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天上的星星已经密密麻麻，山间小路模模糊糊看不清，他高一脚，低一脚跺走着，快到家时。他的脚像是被棍子打了似的，脚背又像被什么蛰了一样疼，刘勇知道，是自己脚踩到蛇了被毒蛇咬了，他一边快步往家里走一边高声大喊道：“美惠！我被蛇咬了。”
　　听到刘勇的叫声，美惠和他爹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刘勇到了家，美惠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他找了一个玻璃屏，用石头将其打碎，她拿着碎片，在刘勇的伤口处狠狠的扎了几下，伤口上的鲜血直流，美惠弯腰抱着刘勇的脚，用嘴包住刘勇的伤口，使劲地吸了几口，把里面的毒血都吐了出来。
　　刘勇说：“别这样，你会中毒的。”
　　美惠说：“别操心，我没把毒血吞到肚子里。”
　　美惠咳嗽了几声接着她又用清水给刘勇冲洗伤口。
　　就在美惠给他清洗伤口时，美惠爹拿着手电筒在田埂上给刘勇寻找草药，将找来的草药嚼碎涂抹在伤口上包扎起来，过了几天刘勇原肿胀的脚全消了，已经可以下地了。
　　一对红顶雀，
　　栖息芦苇丛。
　　相伴比翼飞，
　　合好平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