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孟小离

19、第 19 章

　　第二天一早，傅辰接到路一一的电话，路一一在电话里说：“今天的拍摄临时取消，你来我房间一趟吧。”

　　“去干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就知道了。”

　　傅辰挂上电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知道这大概是叫他去说主角换人的事。

　　其实赵齐已经在找人帮他澄清，傅辰相信要不了多久情况就会出现转机，但一想到于小庭也许想要回这个角色，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傅辰来到路一一的房间，发现刘安平和于小庭也在。待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定，路一一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始讲：“这段时间微博上的一些爆料把咱们整个剧组都搞得不得安宁，拍摄进度也受到影响，如果舆论发酵下去，恐怕到时候票房也不乐观，所以我和刘导商量，先暂停拍摄，把这件事情处理一下。”

　　傅辰很烦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开口道：“有什么话您直说吧。”

　　“是这样，之前为了安抚记者我答应他们会安排时间让他们采访，刚好刘导也想先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再安心拍摄，所以我今天给你们安排了三场专访和一场群访。”

　　不是说换人的事，而是让他接受记者采访吗？傅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让他接受记者采访跟说什么？向于小庭公开道歉？还是向公众道歉？

　　刘安平见傅辰一头雾水，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一起接受记者的采访，向大家澄清你没有黑过小庭，让大家看到我们剧组内部没有矛盾，顺便为《侠骨2》做宣传。”

　　傅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震惊了。明明昨天刘安平和路一一还在商量要换掉他让于小庭来演，怎么今天就忽然要委屈于小庭来保他了？不，他们不是在保他，只是在保《侠骨2》这部电影，可这样等于是叫于小庭为害自己身败名裂的人辩护，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傅辰下意识地看向于小庭，却发现于小庭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他难以置信地问于小庭：“你同意了？”

　　刘安平插话道：“主意就是他出的，他有什么同不同意的。”

　　这下傅辰更加惊讶了。如果是刘安平和路一一为了大局考虑，提出让于小庭暂时放下芥蒂、息事宁人，他还可以理解。可这个主意竟然是于小庭出的！他只是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票房怎样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他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

　　路一一见傅辰半天不说话，就当他同意了，当即就开始做准备。

　　傅辰和刘安平都是见惯记者的老江湖，于小庭心里也早有主意，三个人大致统一了口径，便拾掇拾掇到路一一为他们安排的房间接受专访。

　　路一一安排的第一家媒体是华腾娱乐，算是娱乐媒体中比较严谨的，派来采访的女记者看上去也很专业，不像一般的狗仔。

　　三人按照安排好的座次就坐，从左到右依次是刘安平、傅辰和于小庭。女记者坐在刘安平这边，和摄像对过画面和声音后，开始访谈。

　　虽然这次访谈的焦点是傅辰和于小庭之间的瓜葛，但名义上这还是一次针对《侠骨2》主创团队的访谈，女记者守着和路一一的约定，没有直接开始八卦，而是先围绕《侠骨2》做了几句开场白：

　　“感谢三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们的采访，三位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侠骨2》的导演刘安平。”

　　“大家好，我是傅辰，在《侠骨2》中饰演顾侠。”

　　镜头移向于小庭，摄像特意给了他一个上半身的特写。画面中的于小庭穿着黑色的V领T恤配珍珠灰色的休闲西装，帽子拿掉了，头发打理过，面部也稍微修饰过一番，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敞亮了几分。

　　其实于小庭这身西装是傅辰的，路一一嫌弃他的穿着太过随意，本来想叫剧组的服装师给他弄一身行头，可他们拍的是古装戏，服装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衣服，于是傅辰贡献了自己的私服，没想到穿在于小庭身上特别合适，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得若隐若现。

　　傅辰下意识地侧头看去，看见于小庭冲镜头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然后说：“大家好，我是于小庭，是《侠骨2》的武术指导。”

　　“武术指导？”女记者故作惊讶，“我记得上次您出现在公众面前还是演员，什么时候变成武术指导了？”

　　“我做武术指导已经有几年了。”

　　“说起来您和《侠骨》这部戏还挺有缘分，听说刘导筹拍第一部时曾想让您来出演顾侠是吗？”

　　“刘导是问过我，不过我当时已经决定转做幕后，所以谢绝了刘导的厚爱。”

　　“所以您是因为个人原因放弃这个角色，不是因为一些外在原因被迫放弃的？我知道当时围绕您有一些不好的传闻……”

　　于小庭露出一个苦笑：“直到今天也还有。当初说我有暴力倾向，现在又说那是有人为了抢戏黑我，我都不知道这些谣言是哪里来的。”

　　“既然是谣言，当初为什么不出来澄清呢？”

　　“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受到太多关注。当时我已经决定转做幕后，淡出公众视野，我以为不回应谣言自然就会平息。”于小庭摸摸鼻子，又露出一个苦笑，“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于小庭给出的解释冠冕堂皇，但傅辰知道这不是真的。他又一次对于小庭不出来澄清的真正理由感到好奇。要知道，当初那个丑闻几乎毁掉了他的整个事业，他有什么理由不出来澄清呢？仅仅是因为不希望私生活受到关注？

　　大概是见傅辰有些走神，女记者意识到自己这样追着于小庭问、把刘安平和傅辰晾在一边不太好，于是稍稍收回视线，看向刘安平和傅辰，道：“所以其实傅老师和于老师当年不存在竞争是吗？”

　　“不存在的。”刘安平说，“小庭当年根本没来试镜，傅辰来试镜的时候也没见过他，怎么会存在竞争？”

　　刘安平这话不假。当年于小庭确实没来试镜，不过那是因为刘安平跟他合作过很多次，对他再了解不过，根本不需要他来试镜就已经在心里内定了他，安排顾侠这个角色的试镜只是为了配合制片方走个过场而已。

　　傅辰腹诽刘安平这个导演演技倒也不差，拿着真事演得一手好戏，干脆配合他一语双关道：“当年庭哥要是正面和我竞争，那我肯定输了。庭哥转做幕后，才让我有机会出演顾侠，才让《侠骨2》有了一个这么好的武术指导。”

　　于小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吓了一跳，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女记者没注意于小庭的眼神，而是饶有兴味地问傅辰：“于老师是怎么指导您的，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吗？”

　　傅辰笑着说：“庭哥表面上很严格，对我的每个动作都抠得很细，但私下里他又很温柔，会偷偷告诉我动作的诀窍。”

　　他一边说一边看于小庭，于小庭有些窘迫，但既然要显示他们关系好，又不好不回应，只好接过话头说：“其实傅老师不太需要我指导，他天赋很高，又很努力，替身都没用，动作全是他自己完成的。”

　　傅辰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冲着镜头说：“总之庭哥给《侠骨2》设计了很多精彩的打戏，具体还是请大家到时候亲自去电影院看吧。”

　　这段访谈结束后，刘安平、傅辰和于小庭又接受了两个专访和一个群访，把同样的意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等一切结束，三个人脸都笑僵了，各自回房间休息。

　　傅辰和于小庭住在同一层，下了电梯，傅辰在于小庭身后半步的距离跟着，看着他的背影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前，但是他的眼睛依然看着于小庭的方向。

　　于小庭的背影逐渐远去，傅辰终于忍不住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谢谢。”

　　走廊里静悄悄的，这一声显得有些突兀。

　　于小庭转过身，笑了一下，说：“不用谢我。我也是这个剧组的一员，也希望拍摄顺利，电影大卖，别浪费我的心血。”

　　傅辰一冲动就大步走过去，直视着他说：“如果我说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于小庭爽快地点头：“我信。”

　　他回答得这样干脆，傅辰倒呆住了，下意识问：“为什么？”

　　“昨天我没去片场，在酒店的餐厅碰见你的经纪人了。”

　　“林雪？”傅辰怕于小庭误会，马上说，“她从三年前才开始当我的经纪人，之前的事她都不知情。”

　　于小庭点点头，说：“我知道。昨天她来跟我道歉，说你和她之前都不知道那桩丑闻的内幕，所以才没有及时阻止你的粉丝踩我。我问她怎么确定你不知情，她说你看到你的粉丝踩我的时候还说，那桩丑闻不可信，因为我不像那样的人。如果那桩丑闻是你找人放出去的，你不会那样对她说。”

　　于小庭的话让傅辰这些天来揪着的一颗心终于熨帖下来，他说：“谢谢你信任我。”

　　于小庭扯出一个洒脱的笑容，说：“不用谢我。我信你只是因为你在世人都不信我的时候选择了信任我。我也算是投桃报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