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虞火[魔道]》麟夕尔

17、枫眠篇六

　　待我处理完那些妖物，回了云梦，竟是得到了天大的喜讯——
　　夫人她，有喜了。
　　我要做父亲了。
　　我想要去见她，可下人说，她将莲花坞单独圈出一片来……
　　可能，她是不想见我吧。
　　毕竟，我曾经的那些事情，给她带来不少困扰。
　　加之她也并不喜欢我，却为了家族、为了报恩，拖累了她自己的一生。
　　我有些沮丧。
　　既然她不愿意，我自是不好去见她。万一惹她不悦，害她动了胎气，会伤了她的身体。
　　但是她生产那日，我还是没能忍住，在门外却步，但终究不忍离开。
　　我是个男人，女子生产之事……我不懂。
　　但，想来，她一定是很痛的。
　　我却无法分担。
　　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直到产婆向我报喜。
　　是个女儿。
　　眉眼间，像极了她。
　　将来，一定是个同她那般，别无二致的美人。
　　下人让我取名字。
　　其实名字我早就想好了。
　　就叫厌离。
　　希望她……不要再同我相离。
　　可是这个名字，却未能让她开怀。
　　想必，她心里，定然十分怪罪我。
　　是我没能让她幸福。
　　生下阿离之后，她便长期在外夜猎，不怎么回云梦。
　　百家都称她为虞夫人。
　　她那么要强，想来，若是让她舍了自己的姓氏，她心中定然不悦。
　　她有她的骄傲与尊严。
　　是以，旁人称她虞夫人的时候，我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一夜，不知怎的，她竟是回来了。
　　她喝了许多酒，还……舞起了剑。
　　月色映在她晕红的脸旁。
　　她忽而朝我一笑。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却噘了噘嘴，转而坐入我怀里。
　　耳根的热度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
　　这世上对美的定义有很多。
　　如果说藏色美得温柔，我夫人……
　　她美得惊艳，美得英气。
　　我们拥抱着，亲吻着……

　　一切缠绵，都抵不过造化弄人。
　　第二日，云梦辖地竟又出了事。
　　我觉得可笑。
　　自己就像是个睡完就遁走的登徒浪子。
　　可是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我是云梦的家主，总不能不管不顾。
　　结果，她又没有等我。
　　我很懊恼。
　　我和她，总是没有机会说清楚。
　　后来门生通报，说她突然在夜猎中晕倒。
　　她怎能如此瞎逞强？如果出了事……
　　如果出了事，我不敢想。
　　我命人好生照看她，却被通知说，夫人又有了身孕。
　　我一时惊喜地说不出话。
　　这次是个男孩。
　　我给他取名晚吟。
　　我只希望，有些话……不要太晚。
　　可是她似乎……还是不懂。
　　我们一见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那些话，要我怎么去说？
　　我和她的儿子，我自是要好好管教。
　　我希望我们的儿子，是个真正心系天下的好男儿。
　　虽说晚吟的性子有些像她，护短得紧，不过我相信，加以时日，他定然能胸有大局。
　　可她似乎对我的管教很不满……
　　我自己的儿子，自然管的严了些，她却也不明白。
　　罢了，待我挑个时机同她解释清楚就好。
　　只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解释清楚，另一个噩耗就传来了……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在一次夜猎中双双身陨……
　　我已无力追究事情原委，眼下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我早已放下前尘往事，只是……对这个孩子，我是有愧疚的。
　　早知道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当初，就该多加挽留，这孩子……也就不会落得无父无母的下场。
　　我带着门生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寻到了那个孩子。
　　他满手冻疮，正在垃圾堆里翻寻吃食。
　　他见我靠近，扭过头来，朝我一笑。
　　果真是藏色教出来的孩子。
　　我心下不忍，抱起他：“走，跟叔叔回去，叔叔带你吃好吃的。”
　　他起初还有些挣扎，听了我的话，有些犹豫道：“真的吗？”
　　我也笑了：“真的，叔叔还要带你睡暖暖的屋子，教你使神奇的法术，好不好？”
　　他嘿嘿一笑，重重点头：“好！”
　　将魏婴这孩子带回去，我并不后悔。
　　只是，夫人她，却因此愈加疏远我。
　　而且她的脾性也愈发喜怒无常。
　　每次我想与她好好说道，总是要吵一架。
　　我知道，那些传闻……是我先前惹出来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而且现下百家流传，夫人刻意针对藏色散人之子。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何曾偏心针对？再者，自己的儿子，亲一点又如何？
　　魏婴是我们夫妇二人故人之子。这孩子，其实生怕为我们添麻烦。
　　然而少年心性，不惹事也不太可能。虽说是寄人篱下，他也有所顾及。
　　可他也是我得意子弟，我夫人也不曾亏待他。
　　对于魏婴，我觉得他将自己的难处藏得太深，因而喜欢鼓励；夫人怕他骄傲，喜批评。
　　这与好坏无关，只是教导方式不同罢了。
　　可因此，外界说魏婴是我私生子的流言，却越来越凶。
　　旁人的嘴，我管不住。
　　可她竟然……也不信我。
　　且不说她不懂我的心意……
　　她竟以为我真会做那苟且之事，真会偏心、不爱自己的儿子……
　　我不过是……对江澄期待高了些而已。
　　而魏婴已父母双亡。让他过得自在些，有什么不对？
　　我同她争吵了一番。
　　事后，我冷静下来，觉得，她的确因为我的旧事，蒙受了不少委屈。
　　我想同她道歉。
　　可是，我却见到碎了一地的玉簪。
　　那簪子，是我先前将魏婴从姑苏接回来时，送她的。
　　我没见她戴过。
　　可我不曾想，她竟……厌恶……厌恶我到如此。
　　我又同她争吵了一番，并下定决心离开云梦一段时日。
　　她既厌我，我便放她自在。
　　暗地里，我让下人将玉簪的碎片包了起来。
　　或许，修好了，好看些……她会喜欢。
　　可我却再也没机会亲口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