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是变态》小梅饼

56、第 56 章

　　医院人满为患的大厅里。
　　陈舟小心翼翼地扶着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往前走。

　　男人看上去异常的瘦弱。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晃晃荡荡，仿佛里面装下的不是躯体，而只是骨架。

　　他们两个走的很慢，像是被拉长的慢镜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放大拆解，清晰地落在许洛白的眼睛里。

　　他看到陈舟低头，用鼻尖蹭过男人的额角。
　　他确信，这两个人的之间，存在着某种亲密关系。

　　他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事关程衍，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林小满住在十六楼。
　　陈舟和那个男人在八楼下电梯。

　　许洛白略一犹豫，身体比脑袋的反应更快，还没等做出决断，他已经跟着走出了电梯。

　　他们一路走，许洛白在后面一路跟。
　　到检查室门口，男人独自进去，陈舟一个人留在外面等待。

　　许洛白这才上前。
　　他心里焦躁不安，没那么多客套话，直接就问，
　　“那人是谁？”

　　陈舟对他并无好感，冷着脸，
　　“无可奉告”

　　许洛白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他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小衍呢？你应该跟小衍在一起……”

　　“我们早就开了”
　　陈舟说，
　　“许先生如果没有失忆的话，应该还记得那天早晨发生的事”

　　许洛白迷惑了。
　　他记得很清楚，程衍说，他会“死缠烂打”，去挽回陈舟。
　　他想当然的以为，程衍依然跟陈舟在一起。

　　可现在他知道，并不是。

　　——突然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年的春节，可是程衍独自在南城度过？
　　他一个人，异地他乡，无人陪伴，该是如何的难过？

　　心里面骤然升起愤怒，他揪住陈舟的衣领，
　　“你为了这个男人放弃小衍？”

　　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丢下小衍一个人？

　　“不是放弃”
　　陈舟试图让许洛白松开手，
　　“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我艹你妈”
　　许洛白怒不可遏。
　　什么狗屁共同的选择，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小衍有多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可以放开他的手，不可以！”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
　　陈舟用力将他推开，整理衣领，
　　“这里是医院，许先生如果要发疯的话，也请换个地方”

　　“你对不起小衍”
　　许洛白恶狠狠地盯着他。

　　“最对不起他的人是你”
　　陈舟始终克制情绪，只有这句话带了感情，
　　“三番四次抛下他的也是你，你又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讨伐我呢？”

　　陈舟说的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击，锤在许洛白的心头。

　　他说的没错，最对不起程衍的人是自己。
　　程衍受到的百分之九十，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伤害，都来源于自己。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程衍跟陈舟之间的聚散离合。

　　醒了醒神，许洛白顺着楼梯间，从八楼走到十六楼。

　　林小满坐在病床上剥柚子吃。
　　见他推门进来，仍是往常笑眯眯的样子，
　　“老许，你怎么来了？”

　　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许洛白坐下来，揉揉他的头发表达自己的亲昵，
　　“好久不见，挺想你的”

　　“编吧你就”
　　林小满跟许洛白是臭味相投的人，谁还不清楚谁的德行，
　　“我嫂子让你来的吧，她那是大惊小怪”

　　他露出一排白牙，亮晶晶的笑，
　　“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我最怕疼了，才不敢自杀”

　　然而许洛白从楚南悦那里听到的却是，林小满在房间里面上吊，幸而被佣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到现在，他脖子上都有一道深深的淤痕。

　　许洛白向来不会安慰人。
　　这种情境下，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给你讲个笑话听吧”

　　林小满抬头看他，
　　“你觉得我很难过？”

　　“其实吃了药，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盘腿坐着，和眉善目的开着玩笑，
　　“一心渴望地球和平，我都错觉自己是观世音转世”

　　许洛白因为他这句话笑了，
　　“那正好留在人间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也好难呀”
　　林小满叹一口气，
　　“人总是那么容易陷入痴缠里”
　　嘴角勾着，眼眸深深，
　　“就像你，就像我”

　　“小满……”
　　许洛白伸手抱了抱他，
　　“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了，再也不会了”
　　林小满摇着头，
　　“我说个小秘密给你听吧，老许”

　　他的笑容圆融温和，出口的话却是冷岑岑，
　　“他没有往前走，他比我更早的停在了原地……他连夜买了火车票离开，他不是为了离开我，他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而不被我发现……”

　　林小满到现在都记得，警察通知他到警局认领尸体时，是怎样的五雷轰顶。
　　“他那么迁就我，到死都不让我知道，他活得有多么的绝望”

　　“我总是想，如果那时候，我不那么任性，肯多给他一点温暖，他是不是就不会经历绝望”
　　眼泪从林小满的眼眶滚落，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把头抵在许洛白的胸前，
　　“我骗自己说，他走了，走去了一个我找不到他的地方，这样子我才活得下去，可是欺骗自己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许洛白心里跟着五味陈杂，
　　“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林小满哭着说，
　　“可我就是不想原谅自己”

　　他明白所有的一切，却无法释怀，更不肯释怀。
　　因死亡是无法跨越的距离，也因死亡，他将永远铭记。

　　擦了擦眼泪，
　　“我是没办法啦，但你不一样，别学我，糊里糊涂的就失去了所有”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老许，好人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好人”这个词，大概是对许洛白最大的讽刺。
　　他苦笑，
　　“我做了很多错事，他不会原谅我的”

　　“那是因为你身边没有我呀，试试看吧，我来帮你”
　　林小满望着他，眼底深处是隐约的渴望。
　　他把自己的求而不得寄托在许洛白身上，好像这世间多一份破镜重圆的爱情，他破碎的残片，就也能跟着拼起来一些。

　　许洛白心里蓦地升起渴望。
　　要再试一试看吗？
　　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没有什么是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时刻了。
　　既然已经是最糟糕的时刻，他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