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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直到月色悄然爬上枝头,她终于开口。

      “行吧,既然是你的决定,那作为母亲的我当然会愿意支持你。只是,”

      她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所在,“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只想从皇位斗争中脱身当个普通王爷,也总会有人不断地把你拖进这场漩涡。”

      段拓植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母亲的话并不使他慌张,仍旧胸有成竹的,“是皇后一派吗?”

      他能理解皇后对他的算计。太子智力残缺,本身便无能力理政,即便登上皇位也必定要依靠母亲理政。而皇后背后又是周家,势力本就庞大,若再加上个太后理政,长此以往还是不是段氏的王朝都说不准了。也是因此,朝中不少老派顽固的大臣都不支持太子即位。

      更何况皇后父亲病情减重,拥护太子一派的文官势力被极大削弱,朝廷反对之声愈加疯起。在这样的情况,皇后选择认养另一个皇子,实际就是委婉告诉众人自己意图让太子即位后择另一皇子理政,表露自己并无窃国之心。

      如此,朝中那些担心她窃国的争论才会纷纷平息,太子才有可能顺利即位。

      从这一点上,他能理解皇后,也因此并不怎么担心。等过了这一阵,皇后意图找皇子理政的意思便会被有心之人猜出,随之自然有意图谋事的皇子想要以此为切口,还轮不轮得到他都说不定。也因此,他并不怎么担心。

      熟料,母妃却摇头了。“不,不止是她。你还忽视了另一个人。”

      “谁?”

      “你的皇帝父亲。”

      “他?”段拓植几乎惊悚了,“怎么可能?他甚至多年来才和我说过几句话。”

      “怎么不可能?你毕竟是我的儿子。”她有些烦躁的,“该死,都怪那叛徒曾东!”

      想到最近调查出来的事,她的面容顿时被一片阴霾盖住了。

      窗外的月亮已经暗下去了。

      曾府里,两人正悠闲地赏月。瞧见月亮忽然暗了下去,段崇的面庞顿时生出了不满,“本来朕今天心情颇好才来赏月,谁知这月色却又颇不争气。”

      曾东的额头霎时生出了冷汗,伴君如伴虎,他是生怕惹皇帝生气的。

      还不等他想出些措辞小心翼翼地陪笑解释,却见面前的人脸色一缓,重又变得高兴地,“罢了,不过是轮高悬在天的冷月罢了,哪儿比得上我此时心情的明媚呢。朕今日心情极好,就唤人来跳场祝贺之舞吧。”

      曾东顿时舒气,忙搀扶着皇帝移到了室内。

      一路上,他都还在不停地庆幸着,得亏皇帝心情好,不然遭殃的怕是他了。

      皇帝今天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十多年前时,他便已经不甘于当个周家操纵下的空头皇帝,屡次寻找势力来帮助他摆脱。践墨门势力庞大,是他盯上的一群势力中实力最雄厚,也是最难拉拢的。

      好在苍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打探到了践墨门主所住的客栈,并暗中命人给其下了情药。

      他的想法很直率,践墨门主再威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而自古女子又都是以夫为天的。因此,只要下了药并借此成就美事,又何愁对方不会将自己这个丈夫视为家主?到时,他自可以丈夫的身份轻易动用妻子的势力。

      另外,他皇帝的身份也为他提供了许多便利。无论实权在握与否,他总归是被称为皇帝的。江湖势力无论如何强大,总归是不敢诛杀皇帝的,那会逾越江湖规矩,被全天下口诛笔伐。

      也因此,他信心满满,笃定了这次会成功,却在烛火亮起后才失望地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房间,身旁只是一个面容普通的贫穷农户。

      他的计划竟然失败了,而践墨门也在随后不久失去了踪迹,他没能在找到机会实施自己的算计。这令他几乎心如枯槁。

      而十多年后的现在,他却又通过曾东的探查偶然得知,原来自己当年的谋算并未失败,那农妇恰恰就是遮掩了面容的践墨门主,而她甚至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连儿子都生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愁践墨门不会为了他效力呢?就算不为他,也得为他们所生的儿子啊!

      践墨门插手皇位争夺一事已成必然,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皇后所生的智障也必定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且自从皇后父亲病情加重后,皇后一派势力又被严重削弱了。势强的对上势弱的,又何愁皇后一派的势力不会被除尽呢?

      而皇后背后的周家,也必将伴随着太子人选的易位而荡然无存。

      周家一除,他便成为了真正手握实权的皇帝。到那时,太子之位是谁坐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一朝不死,太子终究只是太子。

      御医可说了,依照他的身体状况,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啊,他都可以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权力。生活岂不畅快哉!

      一想到此,他几乎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

      生活,美啊,也不枉费他当年绞尽脑汁地设计害死自己的兄弟们了。若没有前朝那场巫蛊之祸,这如此安逸的皇帝位子又哪能轮到他来当呢?

      他在心里感谢着当年那个对亲兄弟痛下杀手的自己,同时也没忘了奖励自己当年的另一个好助手,“来人!给曾大人倒一杯美酒!”他高声喊道。

      手下的人很快有了动作,没多久,一个面容与身子都同样娇艳的美人儿迈着婀娜的步子走了进来。

      曾东定眼瞧了那美人儿一眼,认出了她便是那位名满江南的第一花魁。

      几月前他曾在去往江南时听说了对方的名声,掏出银子本欲一夜风流。没成想遭管事儿的阻拦,称对方还是个雏,要卖给王公贵族的,哪能被他一个并不位高权重的中等官员夺了去。

      于是他只得灰溜溜地收回银子走人。

      没想到如今她却来为自己斟酒。

      美人的声音娇滴滴的,“曾大人,奴家来为你倒杯美酒。”

      曾东顿时酥了身子。

      分不清是酒味太浓还是美人太娇,很快地,曾东已经醉了。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想到,合该如此,他叛逃出践墨门时的想法本就是正确的。与毒蛇猛禽为伴的生活,不仅枯燥,还得时不时遭上一两次兽类袭击。多么苦啊!

      何必留在践墨门呢。

      他已人到壮年,合该喝美酒、拥美人,坐享荣华富贵。

      室内一片沉醉。

      室外,月色已经彻底地暗下去了。

      栀子抬头瞧了眼天上已经彻底暗下去的月色,收拢了动作,对身旁的人道,“教学到此为止吧,贺灌,天上的月色已经快昏暗得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贺灌抬了眼头顶的月亮,确实昏暗了,有些不甘愿的,“好吧,那就到此为止。”

      两人一齐走在回军营的路上,路上,贺灌情不自禁地感概着,“栀子,你的身手真厉害。”

      栀子笑了笑,“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当初你请我替你参赛时,就曾说过我是所有奴隶中身手最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请我帮忙了。怎么来了军营又夸起来了。”

      “那不一样。”贺灌诚恳地,“身为奴隶时,我能接触到的只有同我们般身处底层的人,自然轻易就觉得你厉害。而现在我来到了军营,这里连武仓将军般身手如此出众的人都有,而我却仍然觉得他们的身手或许都比不上你。”

      他发自真心地赞叹,“假以时日,你必定会成为同周启将军一样出色的战场奇才。”

      栀子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回军营的路并不算长,女性士兵和男性士兵的营帐安置在不同的两边,两人也就此分别。

      栀子回到自己所住的那间营帐里,才刚进去,一个声音已经惊喜的,“栀子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喊她的是个年轻的女孩,才十二岁,生得很漂亮。她父母都是奴隶,知晓奴隶长了张漂亮的脸是多么危险,因此整日里都把她的脸涂上灰扮丑,却不料被同住的奴隶意外发现了。

      那奴隶将她的美貌告诉了生性贪淫的主子,意图借此换取自由,却在告知时意外弄脏了主子衣袖,随即便被扔抹布似的当场断了头颅。女孩父母也因阻拦而被处死。

      唯女孩一人逃了出来。

      但她运气不好,没多久便又不小心泄露了行踪。

      栀子碰见她时,女孩刚被闻讯而来的随从抓住,于是便出钱救下了她。

      很俗套的情节,若不是当时周围尽是漫漫的黄沙,栀子几乎要以为自己撞进了某本恶俗的三流小说的场景。只不过别人是英雄救美,她是奴隶救奴隶。嗯,还都是同一个性别的。

      被救下的女孩没别处可去,栀子无奈带她回了军营。好在边境生长的女孩都是见惯了军队的,因此倒也接受得很快。

      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沙棘。

      边境特色很明显的一个名字。

      因为栀子救了她的缘故,沙棘对她是颇亲近的。此刻便挽着她的手,一边小声地抱怨,“都怪那讨厌的贺灌,自己学不会武术动作还要央求你教他,拖累姐姐每天这么晚回来。”

      栀子揉了揉她的发,哄小孩地,“没关系,反正我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多练一会儿。”

      “可你最近都没休息好了。”

      “等打赢了仗自然会有好好休息的时候。好了,天色太晚,你该去睡觉了。明早还有训练呢。”

      “那姐姐也得早点睡才行。”

      “好,马上,等洗把脸就睡。”

      见她答应,少女终于放心地离开。

      同住在营帐中的伙伴看着沙棘终于离开,笑着调侃,“那女孩挺黏你的。瞧,不舍得一步三回头呢。”

      栀子客气地笑笑,“可能是因为我救了她吧。小孩子嘛,总离不开人。”

      “也不小了,十二岁呢。”同伴开口,“我在没参军前也有个妹妹,才四岁就已经很乖巧。可惜,就是死得早。”

      栀子没吭声。一起同住后,栀子曾听旁人议论过这位同伴。和沙棘一样是奴隶所生,有个和她一样同母不知道哪个父的妹妹,四岁的时候给早夭的小主子殉葬,死了,自己也被作为抵税的奴隶送入了军中。

      总之,很悲惨的命运,栀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同伴看出了她的心思,宽慰道,“你也别想着安慰我,其实我也没什么可安慰的。反正奴隶嘛,生活也就都那样。再说,我总比那些被当作红肉被吃掉的好,起码我还活着呢!”

      她最后一句话已经不知是宽慰栀子还是在宽慰自己。

      “不过,”她突然转了话头,语气也重新恢复成了略带调侃的,“其实我觉得沙棘说得对,那贺灌,那确实有些讨人厌了,自己学不好训练战术还每日拉着你教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耽误人休息。”

      对于思想已经成熟许多的同伴,栀子的回答也没有了之前的遮掩,“贺灌毕竟也当过一些年的奴隶,现在恢复平民身份回了军营,又有几位将领因他父亲对他多有照顾。我想,若是有天我真的有机会向皇帝提出废除奴隶制的请求,他或许也能帮我一把的。”

      同伴和她是关系很好的,又同样是奴隶出身,因此自然知道些她的想法。此刻见栀子说得坦率,她便也更加直接了。

      “哼,那倒未必。”同伴语气嘲讽地,“你是没看见他面对我们时的神色。真奇怪,明明他自己也当了许多年的奴隶来着,怎么一朝恢复了身份,倒反过来看我们像看烂泥似的了。”

      说完,她又好言相劝着栀子,“总之,你也别太把希望放在贺灌身上,我担心他会是个反水的。”

      栀子也在同伴的劝告中回忆起贺灌平日的表现,约莫确实不一样了。

      “好,我会留心的。”她有了些警惕。

      营帐外,夜色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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