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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原本凶悍的野兽在笛声的引领下却纷纷变为了最乖巧听话的幼童,紧紧追随着女人的步伐离去。

      没人再有心思去追究女人和兽群去了何方,在这难得的没被兽群袭击的时刻,逃命是围绕在人心头唯一的想法。

      段拓植一把拽回了差点和着兽群离开的小雪虎,和栀子一同掩护着齐岳,跟着人群一起挤出了不知何时已被兽群冲破开的斗兽场大门。

      无论是被侍卫保护着的太子段守隅,还是正热心掩护着他人的七皇子段拓植,都并没有注意到在斗兽场无人注意到的昏暗角落里,与他们同父异母的另一位兄弟此时却浑身是伤地瘫坐在墙角。

      这人正是三皇子段鸿。此时的他已不负之前的意气风发,反而身形狼狈地看向面前的曾大人:“曾东你个贱人,竟然敢害我!”

      曾东面容已经不复之前的谄媚,却还是笑盈盈地:“三皇子殿下,瞧您这话说的,我这哪里是害你呢。明明是这毒蛇不长眼,这才不小心咬中了您。”

      他又往手中拿捏着的那条黑蛇看了一眼,面上笑容更大了,“哦,没想到还是条剧毒无比的乌蟾蛇呢。听说这蛇毒可是无药可解啊。”

      不理会三皇子目龇欲裂的神情,曾东将手里的黑蛇往人身上一扔,转身悠哉悠哉地朝出口走去。

      跟在这个除了家世外一无是处的蠢货皇子身边那么久,终于把人弄死了,三皇子外家那巨额的钱财也会很快落入自家主子手中。曾东的心情不可谓不好。

      唯一可惜的是,似乎死掉的野兽也太多了些。这其中不少可都是他让人辛辛苦苦地养了许久的。曾东有些可惜,但仅仅只有一点,剩下的便是对于动物尸体挡了路的嫌弃。

      他回忆起当初那所谓的践墨门主是怎么评价他的来着,“对于动物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而这也成为了他当时被逐出践墨门的理由。

      呵,同情之心,这该死的时代,连人都可以吃人了,害死一些兽类又算什么呢?

      曾东无所谓地想着,随即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他要赶紧回去给自家主子复命,这次虽然没能同时解决掉太子和三皇子,但死了一个,也是不错了。

      哦,不对,不只是一个,目光略过地上的又一具尸体后,曾东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斗兽好啊斗兽,瞧,这不还有十四皇子为了看这斗兽专门乔装而来嘛。可惜,现在已经被发疯的野兽咬死咯,手还少了一只呢。

      遗憾的是,这十四皇子并不像三皇子外家有着大笔的钱财,除了多竖起了一道靶子之外,十四皇子的死便别无他用。

      曾东跨过了地上的尸体,仍由尸体上流出的血染红了一旁的杂草。

      段拓植将自己的目光从已经被血染红的杂草上收回,撕下自己衣裳的一角递给了齐岳,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

      头顶上空,天蓝悠悠的。与斗兽场才结束不久的血腥屠杀不同,斗兽场外仍旧是明朗的好天气。

      段拓植原本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因为见到这明朗的天气而终于好转了些,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使他的脸上掺杂了微微的笑意。

      紧接着的便是分别。

      撇开因为伤重不得不先被送去医馆的齐岳,率先离开的是侍卫和太子。出了这样危险的状况,他自然要第一时间将太子带回宫里并将情况告诉皇后,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几人中最先离开的那个。

      同时,在离开之前,他也终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曾经在边塞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如今有夏国内的第一侍卫武仓。

      在有夏国内所有学武的人的心目中,他的威望仅次于如今有夏国的第一大将军周启。

      哪怕已经从匕首的标志上就猜出了侍卫的真实身份,但等到侍卫亲口说出来时,段拓植仍旧有着止不住的震撼。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后竟会派在军中地位如此高的武仓去屈尊当太子身边的守卫。这和杀鸡用牛刀有什么区别?

      果然,母爱的本质就是浪费。段拓植在心里如此感慨着。

      武仓的目光却并没有放在段拓植身上,他的视线牢牢盯住了栀子,似乎想说些什么。

      栀子以为他在惦念刚才递给她的匕首,忙伸手打算将匕首还给他。熟料对方并没接过,而是将匕首反推给了她。

      “不用还,我很欣赏你的武技,这匕首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对于自己的行为,武仓如此解释道。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盯着栀子的眼神炙热如燃烧的火焰。“你,有想过加入军营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

      因为前朝曾出过几位优秀的女性将领的缘故,有夏国并不限制女性从军。再加上栀子的武术天赋又是那么高,是以他迫不及待地说出了招揽的话语。

      “只要你答应参军,我们可以马上帮忙解决你的奴隶身份,并且会每月发给你十两银子的军饷。另外,我还可以将你引荐给有夏国的最高将领周将军,依照你的武力必会得他赏识。到那时,你的前途只会一片光明。”

      当今战兵的军饷普遍在九百钱左右,十辆银子已经是很高的了,更别说后面许诺的那些了。武仓本意味栀子会心动,然而她只是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高管厚禄或许是大多数人所追求的。但是那绝不包括我。抱歉,武副将,我已经被奴隶的身份囚禁了十多年,实在不想又被困进另一个叫军营的笼子了。”

      “我,只想要自由。”
      ****

      拎着沉甸甸的赌金从赌场里走了出来,栀子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和武仓分别时的冷然。等到段拓植替她从她主人那里赎了身,又将那赎身契交还到栀子手里后,她的神情便彻底地舒缓下来了。

      段拓植看见她把那赎身契在阳光下高高地举起,高兴地左看右看。

      段拓植望着她的脸,他很希望栀子这样彻底舒缓下来的神情,像一朵盛开在六月的最最盎然的栀子花,充满让人眷恋的美感。

      他笑着,真心实意地为她开心,“栀子,你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栀子也笑,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啊,终于不用再担心惹怒府里的谁再被关进猪圈里了。自由身可真好!”

      段拓植感觉自己表情僵硬了,他的声音顿时严肃起来,“猪圈?你被关进猪圈里过?”

      被关进猪圈其实并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猪圈里奴隶的尸体。

      奴隶既是社会的最底层,被处死则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同一天打死的奴隶太多,运尸的车子忙不过来,便会随机挑选一两具装不下的扔进猪圈里。反正猪是杂食性动物,扔进去的尸体没多久便会啃个干净,啃不下的骨头也可以在清理猪粪的时候顺便扫掉。

      后来,又有人发现吃了奴隶肉长大的猪似乎确实是要比喂粮食的猪更好吃些,于是这个小部分下人为了偷懒而做出的事,倒变成了众人都默认不宣的流行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关进猪圈也就成为了一件越发可怖的事情。没人会愿意看到猪圈里同伴被啃咬的尸体。

      “你,现在还在做噩梦吗?”被关进猪圈的奴隶大都会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的。

      不同于段拓植的小心翼翼,栀子则要不以为意得多,“做过一段时间,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摆脱了。”

      段拓植却远没有她那么轻松。

      有人欺负过她。段拓植不知怎么地一想到这点就有些不爽。奇怪,明明他自己在宫里被人踩低欺负他都不在意的。

      他皱起了眉。

      栀子却神情放松地进入了下一个流程,“对了,谢谢你的帮忙,你赢回来的那部分钱,还有我刚才让你帮忙赎身的钱,都在这里了,麻烦你点一点。”

      段拓植看也没看,将摆放在面前的银子径直装了。

      栀子眉毛一挑,“数都不数一下,你对我还挺信任。”

      段拓植笑着,“毕竟斗兽场上你才刚刚救过我的命嘛,这点信任怎么可能没有呢?接下来你要去干嘛呢?救贺灌吗?”

      “救?”栀子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措辞,“怎么?你也知道了些什么吗?”

      也?段拓植琢磨了下这个词,眼里欣赏更甚,几乎是笃定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些雄狮在这次比赛中可能不会被下药。也早就知道,就算冒充贺灌赢得了比赛,也不可能使他获得真正的自由。”

      栀子斜了他一眼,“别把我想得那么算无遗测,我只是有些猜测而已。毕竟奴隶的命和平民的钱,在那些所谓上层人里,不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吗?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任何一样呢?”

      “哦,忘了,你这个七皇子,似乎也是上层人来着。”栀子又补充。

      段拓植给她展示自己用得陈旧的钱袋,“上层人可不会几年如一日地用着同一个破钱袋。我是无辜的。”

      栀子不理他,重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问他关于贺灌的事究竟听到了、猜出了什么。段拓植便把自己在观看比赛时听到的那些议论给她复述了一遍,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在段拓植的猜测中,这斗兽比赛的幕后操控者,是故意设计了这两场相同又不同的比赛。

      第一场,在押注贺灌的人较少的情况下,以故作低劣的下药手段赢得比赛,既赢得了绝大部分赌金,又为贺灌攒下了斗兽高手的声望。

      等到第二场比赛时,在同样的人和同样数量的兽的前提下,部分误以为贺灌是凭实力赢下第一场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地下注贺灌,另外部分自以为看透了真相的聪明人,也想着将计就计押注了贺灌。于是乎,赌场上押贺灌的方又成了大头。

      在这时,只要放弃给狮群下药,不仅可以再次赢得赌场上绝大部分的赌金,还可以顺势将上次下药的事归为有人作梗的意外,重新树立斗兽比赛“绝不作弊”的“光辉”形象,继续吸引盲从的人在以后的比赛中源源不断地投入银子。

      这手段,确实是高明。

      唯一有可能在整件事中受到伤害的,便只有那被迫将下药作弊的事揽在身上的人。这个可以被迫揽祸的人,很好找,却也无须去找。因为贺灌早已跳进了局中。两次被推上斗兽比赛,又只有一个卑贱的奴隶身份的他毫无疑问地是最好的替罪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第二场比赛必须要贺灌做到——输。

      “你不是告诉过我,贺灌那小子已经被你故意弄伤了腿吗,怎么在赛场上反而赢了!”孟坚子眼中含着怒火,愤愤地质问着身旁的下人。

      被他质问的下人浑身颤抖着,战战兢兢地,“下人确实亲眼目睹了他腿上的伤,也换了他的药使他烂了大块皮肉,还看见他走路都十分困难,怎么会,怎么会在赛场上又好好的呢。”

      孟坚子眼神冷然,“你办的事还来问我?来人,把这个贱奴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理会面前奴隶的哀求,又一道指令从他口中说了出来,“去,把贺灌找来。”

      他倒要好好问问,这已经受了伤的该死的贱奴,到底是怎么又在赛场上突然赢了的。竟然还害得他赔了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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