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暮影如云烟 ...
-
岑虞弦在今日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上一次是陇笙问他要不要封印整个东极国，他将以一人思想决定一国命运。这一次又要以一人思想决定他……自己的命运。
陇笙此人，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他甚至至今不知该不该信任他。
况且，摸不透的人最为致命。
陇笙除了法力高强，记忆碎裂之外，如今似乎还有些淡然之中透出的疯魔。
按照岑虞弦以往的经验，这种人最可怕……看不透摸不透，疯到你身上，就是火星子撩衣袖，着了如何能扑灭，怎么看都是引火上身。
陇笙没出声，但岑虞弦觉察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等他定夺。
最后，他道：“你从前就是优柔寡断之人吗。”
“不算，只是这些事如何才能立刻决断？换谁都不行吧！”岑虞弦反驳他。
“那我就默认你不愿意了。”
陇笙伸手，所有岑虞弦的身上都出现了仙灵组成的巨大光圈，它们带着那些岑虞弦，把他们一个个人又再次送回自己的“界”中。
在众人的目光里，那些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人间。
嘈杂声消失得很快，一瞬间恢复了安静，什么都没有。
余下之人，只有岑虞弦和这个人间的岑虞弦。那个岑虞弦看着陇笙和他，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好了。”陇笙语气依然淡漠，对着面前的岑虞弦道，“既然他想要此界，你的使命便已结束，他斩杀你的缘由从头至尾并非让你消失，更多的是要你们二人合二为一，他是你，他们都是你，你也是他。”
“那为什么不是我杀了他……？”那位岑虞弦的气焰明显比方才小了很多，“因为你选择了他吗。”
“……”陇笙没有说话。
“真是奇怪。”那位岑虞弦摇摇头，“我全然知你何意，你法力在我之上，就算我自己不动手，最后也会死在你手上。”
他斜眼，看着周遭这些围观之人：“你也是想告知于他们你的实力吧。”
“嗯。”陇笙应了一声。
“哈。”对方岑虞弦冷笑着，昂起一边颈脖，“罢了，我无话可说，动手吧。”
陇笙面向岑虞弦，示意让他来。
岑虞弦额头的图腾闪烁一瞬，又有些不确定问道：“我真的……动手了？”
陇笙做了“请”的手势。
对方岑虞弦把腰间的佩剑丢给岑虞弦，周遭围观的人欲上前，也被他阻止了。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岑虞弦把剑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对方的身体变成了仙灵，在空中如纷扬的流沙消散，仙灵顺着岑虞弦手中的剑环绕半圈，最后连这把剑也一起归为尘土。
但……
岑虞弦侧头去看，一直在被他人保护着的纪烬，却还是安静躺在那一处。除却身体之上的贯穿伤之外，他神色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抱着他的人收紧了些手臂。岑虞弦目光上移，微怔，那人是金修。
而让岑虞弦感到一丝毛骨悚然的是，金修看见他时的眼神，似乎格外平静如死水，毫无波澜。
而在他们瞬间的对视里，岑虞弦看见了他眼波抖动，竟露出戏谑的表情，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那瞬岑虞弦心中所有的不安被放大，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多的事，下一秒，周围的人声贯穿入脑，轰鸣不断，放大成充斥他脑子的嘈杂。岑虞弦想动，发现动不了一点，颈肩胸腿坠了铅块，眼前开始像打铁般冒出铁花时，岑虞弦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在众人面前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晕过去可以避免很多事。
法力像他身体里最后一些热度，在他沉入梦境的时刻，也能感觉到那如血液流出身体，渐渐消逝，他又无法去控制一星半点。
他在虚无缥缈间，如见天上琼楼，又细看，是满树琼花飘落，是庭院芬芳里，小椅子上有人在晒太阳。
那人是他，还是纪烬。
岑虞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他睁眼看见自己的头顶，是不太熟悉的屋顶，周遭浮动药草香气，他亦不太熟悉。
“雪珄。”他开口，嘶哑着声音面一个字，吞一个字。
头顶之上，居然出现了个人影。
“……”
光让他湮没在阴影之中的脸露出，他看清了那张冰冷的面具和包裹周身的盔甲。
真丑。
岑虞弦躺着想。
他应该答应了陇笙的话，把东极国封锁了，给他找到绮贝魄，让他赶紧恢复真身。
果然，在选择之间，他还是会选择最差的那一方。
“我睡了多久。”岑虞弦问。
“三日，不到。”对方说。
“这是哪里。”岑虞弦又问。
陇笙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抱起手臂：“我在云岫山脚下租了小屋，暂住在此地。”
他翘起脚补充：“用你的银子。”
“你……！”岑虞弦无语，“来了之后我便没有朝廷俸禄……就要坐吃山空了…还用我钱租房子。”
陇笙道：“你睡了几日，云岫就闭关议了几日事。他们最后一致觉得不该把你留在门内，要等你醒来好好问问。我觉得他们吵闹，就把你带下山了。”
“猜到了。”岑虞弦仰躺着也跟着抱臂，“云岫这个门派，一群鸡鸭叽叽喳喳个没完……他们能讨论出什么呢，只能去找掌门。”
他侧头打量陇笙：“如今这局面，他们基本不可能接纳我……”
“你当时又为何要冲动跳出呢？”陇笙问。
“……”
为何？
他第一个想法便是，纪烬如果就这么死了，他一切等待都徒劳了。他先前的等待，无论是纪烬还是法器，都结束了。
毕竟一切和之前相同之处，与第二次相比更是几乎像是开启了全新的时间和经历。他想，若是在此时此刻岑虞弦还未回到前一次去，也就是上一次时间线里，他回去救金修的回溯，他说不定就能直接杀掉他，代替他。
可是显然，他已经去过了。
岑虞弦当然会试图改过这一切，在任何一个时间里，任何一个人间，他都不会放任纪烬不管。
他早该猜到，自己当然是最了解自己的、唯一的那个人。
“看来我们还是要先去找掌门。”纪烬道，“你的盔甲，怕还是要穿上一阵了。”
“无妨。”陇笙说。
“你的脸也不能看吗。”岑虞弦指指自己的脸。
“战火焚毁我的躯体，拿下来会吓到你。”陇笙淡言道。
“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怕你吓。”岑虞弦也没有勉强，或是他本身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起身下床，连日昏睡，身体绵软。
他下床穿了靴，道：“不看就不看吧，不重要。”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暮影如云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