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后我被白菜拱了》幕拾金

24、沅芷（十六）

　　众人赶来后山时，姜凡已经不知所踪。姜端躺在原处。抱着剑，双目紧闭，如睡着了一般。肖简正要上前查看，青昭等人将他拦住，“沅芷君小心。”

　　“无事。”他观姜端呼吸绵长平稳，神色松弛，倒像真入梦了。

　　“平之兄，平之兄。”章少咸几人一同凑过去，轻拍姜端的肩膀。

　　他先是不醒，继而蹙着眉，呜的一声悠悠醒转。一睁眼就见自己被人团团围住，登时吓了一跳。

　　“平之兄，你感觉如何？”钱封问他。

　　“钱兄？”姜端扶着额头，只觉头疼欲裂，生出几分不知朝夕的混沌感。“我怎么还在后山？我明明记得已经走到校场。”

　　“那你还记得之后的事情？”章少咸也问。

　　“之后？我记得走到校场，然后我看到，我看到……什么？”他迷惑地闭上眼，想了很久还是不记得之后的事情。

　　众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再看他目光清澄，全然没有先前的血气，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了就好。”管庆余忙道，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姜端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握着扶风。扶风是半出鞘的样子，薄薄的剑身上似有碧光盈盈，仔细一看是血迹。顿时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转而向肖简行礼道：“沅芷君，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肖简默不作声，只是看向树林深处，隐隐出神。

　　青昭等人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一遍，姜端听得瞠目结舌，良久，才断断续续问道：“那，那几位师弟现下可还好？”

　　“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佑藏师弟有些严重，估计需要将养些时日。”青昭答道。

　　姜端苦笑一声，实在有些冤枉。今晚的事，旁人说得惊心动魄，他听得心惊肉跳，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待其余二君回山，少不得，他要郑重地负荆请罪一番了。

　　“岷山那位姜师兄呢？”忽而有人问道。此话一出，夏殊桐枝二人难免露出焦灼之态。他们一直十分克制，等到青昭等人把前因后果说完，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姜凡，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夏殊心道，但又无奈地想。他这个师妹从小就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估计也是见当时青昭等人有伤在身，就把事情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揽。出息！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沅芷君。岷山那位姜师兄，他不会有危险吧？”青昭忧虑道。护卫浮丘毕竟是他们巡夜弟子的职责，姜凡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而且现在还失踪了。他们心中忐忑不安。要是再有什么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安生。

　　“血腥味。”肖简指着树林深处道。

　　在场所有人凝神静息，果然闻到林中飘出浓重的血腥味。

　　所谓的浮丘后山，其实是几匹山的项背相连之处，因而从没有人真正走通过。要在这么大一片区域里面找姜凡，犹如大海捞针。即便用搜寻的咒术，起码也要三四个时辰。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夏殊提议。“我们岷山有搜寻之符，可以探路。”

　　“也好。我们就朝八个方向找。”青昭等人立刻复议。所有人很快分好方位。

　　姜端见众人四散而去，也想跟上去，却被柳乐拦下。

　　“姜师兄，你就在此处疗伤。有消息了，自然有人告知我们。”

　　“可是……”姜端垂首，面色不虞。按照青昭说的，姜凡明显是被他连累，现在他不见踪影，难道他连找都不找吗？

　　“夙夜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样一瘸一拐，跟着也是累赘。有沅芷君坐镇，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口中说出宽慰的话，但眉头却是紧锁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事十分不寻常。从未听说过浮丘还能发生这种似失魂一样的事情。

　　闻言，姜端点点头，又坐了回去。随后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去了也是累赘。我不及夙夜兄远矣。”

　　柳乐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话。两人相对无言，心中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希望姜凡平安无事。

　　夏殊跟桐枝走的西南方，两人在齐腰高的蒿草中跋涉。即便手中点了明火诀，脚下也有碎石浅坑，因而步子迈不了多大。

　　“师兄，搜寻符纸可有回馈？”桐枝问道，一向慢条斯理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没有。”岷山搜寻符纸的范围只有一里，再远就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呐。今天可是朔月。”桐枝鼻子眼睛皱成一团，颇有些自责，“早知道我今天就陪着她了，平白遇到这等事。”

　　夏殊抬起眼，四周乌泱泱的，除了山风树影，遍地杂草，还有开始那些被咬死的野物，不知何时能找到姜凡。

　　“如果被旁人先找到。”桐枝摇摇头，“可别在浮丘惹出大乱子了。若只是咬死些野物也就罢了，伤了人该如何是好。”

　　夏殊沉声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师兄给你们兜着。”

　　至此，两人安安静静朝前走。

　　肖简独自一人，走的东北方。搜寻黄符折返，发出铃铛般清悦的声音，落回到他掌心。上风口，血腥气，咒术之力。

　　微微眯了眯眼，他走了约莫百步，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那是棵高约七丈的连香树，树影绰绰，在没有明月的夜晚罩出更阴森的大片阴影。阴影中流转着渐渐微薄的禁锢之术，那咒术就像透明的罩子将一头身型矫健的金钱豹拘在其中。那豹子皮毛光洁，四肢沾满血污，前爪正抱着一只浮丘泉水鸡，啃得畅快。

　　听到有人靠近，它耳朵一转，侧目望过来。金黄的豹眼对上肖简清冷如霜的眸子，低低咆哮了一声，似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肖简飞快地瞥过地上的残衣，还有抛到一旁的清平剑。

　　“嗷。”金钱豹放开猎物，站起来，在禁锢术的罩子中来回徘徊，焦躁不安地寻找出口。它用头顶猛烈撞击着那透明的屏障，间或露出锐利的兽齿，眼睛中闪现出浓烈的杀意。

　　肖简静静看着它，反倒松了口气。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对那豹子说道：“来。”

　　须臾，多次冲撞之下，屏障发出一声脆响。豹子低低呜咽一声，一跃而起，直接将肖简整个压倒。厚重的豹爪压在他的胸膛上，野兽的吼叫声在耳边中激荡，呼着热气的嘴在他喉咙前反复进退，只需向前一寸就能咬断他的喉咙。豹子骤然合上眼，仿佛在极力忍耐，唇微微颤抖着，尖牙几藏几露，显得十分犹豫。

　　“姜凡。”肖简盯着那只豹子，神色自若。“凝神静气。”

　　豹子皱起眉，趴在他的胸口低头吼了一声，身体不断颤抖。

　　“姜凡，凝神静气。”他抬起手，抚上豹子的脑袋，指间有清冽凌然的灵力向她注入。

　　豹子痛苦地摇摇头，缓缓朝后面退，直退到连香树下。

　　“姜凡。”肖简快步上前，继续输送灵力。他在灵力中添加了别的咒术，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金钱豹蜷缩着身体，豹子的身形渐渐淡化，光晕中露出一道少女的身影。她的骨骼纤细，肩膀白皙。肖简敛目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少女裹着衣服抬起脸，前额跟面颊旁满是汗水。唇色很淡，下唇还有个明显牙印，是先前努力保持神志时留下的。顶着这幅少有的赢弱娇气样子，姜凡睁开眼，开口就是不正经，“哟，沅芷君。你穿黄色真好看。”

　　事出突然，弟子过来禀告时，肖简已经睡下。他的外衫是中规中矩的浮丘仙叶袍，里面的寝袍是极少示人的嫩黄色。这是秋塘君擅自命人裁剪的，送来时说“年轻人就该穿这个颜色”，他收到时愣了愣，最后还是不想拂了兄长的好意。

　　他今天没有束发，而是将头发扎在脑后用长绳拢成一个马尾，又穿着嫩黄色的衣服，比平日看着小了好几岁。连眸中冷淡之色都被映得淡了几分。就如游走江湖的普通少年郎，不复平日里那般严肃端方的模样。

　　姜凡的心忽然像被羽毛刮了一下，忍不住又夸赞道：“这样穿好看。你应该经常这么穿。”

　　“沅芷君。我师兄他们呢？”又不说话？不说话她说。姜凡四处张望，但哪里有夏殊桐枝的影子。“你们是分开行动的？”

　　“障眼符。”肖简出声道。

　　姜凡恍然。也是，其余人万一也过来了，这副模样不是尴尬。要是浮丘门生弟子门担忧她污了沅芷君的清白就不好了。她抬手在耳后画了个符，顿时由少女幻化出清俊少年的样子。

　　还别说。这样说话忽然感觉大方多了。她站起来，半截小腿光溜溜露在外面，找了半天才把之前的鞋子穿上，捡起清平剑。灵力涌动，她将清平剑化为虚无。

　　“隐剑？”肖简道。

　　“是啊。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她笑了起来。

　　“你有妖血？”肖简又问。

　　“大概吧。所有人都说我有妖血。”姜凡满不在乎地道：“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呢？兴许是只山妖？豹子精之类的？每当朔月之时，妖性毕露。”

　　肖简默然。

　　她看他神情冷冷清清，了无生趣的样子，又说：“怎的？沅芷君不觉得诧异吗？”其实她真正想问，像他这种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规矩得发指的人，会不会看不起她？毕竟，妖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为何？”肖简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姜凡。”

　　她定住，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心头止不住热起来，眼眶浮出一缕水气。她眨眨眼，将其压下。

　　都不要怕，这是阿离。

　　交错的，耳边传来宋昆的声音。她初到岷山，朔月时无法自控幻化成金钱豹的样子，险些咬伤了师兄，很是被同门排斥。后来，每当朔月她就会吓得直哭，宋昆总是抱着她，让她趴在他膝头，哼着岷山的小调，哄她入睡。后来，师姐兄弟们渐渐不怕她了，哄睡的事情就由师兄师姐来做。

　　“沅芷君。”她轻笑道，“肖简，你真是个奇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肖简见她面色好转，便示意她一齐回浮丘。

　　肖简的外袍穿在她身上有些长，被地上那些干枯的枝桠勾住，因此她总比肖简落后一段。每隔十几步肖简就会转身等她。

　　她盯着那张脸，心想，沅芷君这张脸啊，与明月不遑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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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之前我有说过吧，朔月不会客的。女主的野性难驯其实跟血脉经历都有关系。欢脱着欢脱着，就把自己欢脱死了。
为啥看到最后就是不收藏，泪流满面……收藏啊，记得点收藏，真的哭昏了。
肖简：你只是喜欢我脸？
姜凡：不是，我还喜欢你的人。
肖简：那我去换一张脸。
姜凡：别酱啊，换了多可惜。
肖简：……你还说你喜欢的不是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