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断指缠》白兔心

1、断指

　　江月楼握住那截僵硬的指骨，心神骤然冰凉空洞，从指尖到发稍，凉了个透，仿佛深冬的寒风灌入她的骨血，刺激她的灵魂。

　　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冷冽，从振聋发聩再到遥远。

　　月楼---
　　月楼…
　　江月楼—独上西楼月色空。

　　是谁？是谁在叫我？别装神弄鬼！

　　一瞬间，她眼前的世界突然猛烈摇晃，昼夜颠倒，走马灯片段充斥整个脑海，而叫喊声并未停止。
　　身体同时间定格再猛然从高空掉落。

　　下降过程中她耳边的风声呼啸，夹杂战场的嘈杂声响，力竭战马和濒死之人的哀嚎混淆，江月楼仿佛陷入一种冗长的幻觉——

　　她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把枯萎的花茎，原本低垂的头因为她的闯入抬了起来，目光空旷又冷漠，直直的凝视着她，他毫不意外的眼神，仿佛认识了她很久。

　　“你在这里。”他在问。

　　伴随着声嗓的剧烈情感犹如海啸席卷而来，江月楼难以抑制的浑身发抖。她试图张嘴说些什么，脑关却骤然崩断。
　　视线迅速模糊，失去意识。

　　江月楼做了个梦，在看不清的白芒世界，有一座青瓦旧宅，门框上倚着一个男人，他向她招手。

　　“你是谁！！”
　　她从雨幕中醒来，被夜色遮掩，瓢泼大雨混杂凉风，冷的她神志骤然清醒，而环视周遭，又仿佛还未从梦中惊醒。

　　手上沾满了黄土泥浆，空气里充斥着腐臭血气，尸体粘腻的油渍味仿佛就在身旁。

　　她趁着将白的天色，艰难的从坑里爬起来，一道闪电劈白，将四周照了个亮。她才看见，自己竟然在一个乱葬坑。

　　尸体横场，血肉蛆虫白骨森然，凉意从背脊爬上神经，江月楼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恐惧强压不下，眼前的场景让她生理性泛呕，她慌乱的爬出坑，身上还是沾染了厚重尸油的气味。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她颤着手，从兜里哆嗦着掏出手机，熟稔打开电筒。
　　微弱的光源将可怖的尸窟照亮，堆叠的尸体，男女老少，大多穿着破旧的棉布衣服，衣衫被血染成深色，腐肉里有蛆虫穿涌。
　　江月楼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剧烈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见了鬼了。”
　　她怔了怔神，打算搞清楚这一连串的事情。开始回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下午在老板的店里和平常一样整理古董，无意间发现格子底端的黑色匣子，里面只装了半截指节。她拿起来，想擦拭上面的灰尘，刚碰到指节，就失去了意识。不，是有意识的，她好像去了什么地方。
　　啊…想不起来。
　　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她说。
　　广袤无垠的空旷的坟头，夜色将白，暮色升起，偶尔听得鸦雀哀鸣。
　　江月楼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从刚开始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听到细微的响声，让她产生不止她一个活人在这的错觉，她小心翼翼将手机抬高，让光亮更充足一些。
　　“啊！你..你是活人还是鬼！！”
　　江月楼吓得魂不附体，她手机照射的光线，有个孩子，正盯着她。
　　接着，她近乎僵直地停下来，感到一股比夜晚凉意更加冰冷的寒气。
　　“……”
　　那孩子不说话，江月楼定了定神，走过去。
　　“你在这儿干嘛？”江月楼问。
　　那孩子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眼神里透露的寒气盯得江月楼顺着脊椎往上窜，这地方太邪，指不定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在这雾气沉沉的夜里，鬼气森森的破地方她也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
　　“你…”
　　江月楼刚想说话，那孩子冲上来抢了她的包，更糟糕的是她还来不及反击，就被捅了好几刀。疼痛感从腰腹上升到心肺，压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雨水冲刷着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在夜色下开出一朵鲜艳的花，和泥土混染。
　　她倒下去的时候，顺便骂了句老天爷。

　　可怜我青春少龄，正是如花的好时候，叫一根来历不明的破指节要了命。
　　江月楼想着。

　　她回顾着自己短暂的一生，缺憾比圆满多了好几倍，甚至来不及和老板道别，说句谢谢。

　　江月楼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看着眼前的景物一点一点模糊，最后变成浓重的墨色，消失不见。

　　月影独瘦，光源离奇，月楼月楼独上西楼。

　　是谁在念？啊…我死了吗？

　　江月楼努力睁开眼，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从奇怪的地方醒来。

　　她看见空旷的草地，有飞鸟从水中惊起，带起潋滟水花。江月楼费力坐起来，她抬手想揉一揉发麻的腰部，却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了。
　　这太奇幻了。
　　江月楼站起来，她发现这里是个密闭空间，鸟雀可以在水中游荡，宛如世外桃源。

　　“天爷啊，玩笑可开大了。”

　　江月楼在空间待了三天，才将将缓过神来，她发现这是一个随身空间，里面的世界和外界隔绝。待到第五天，她终于找到从随身空间出去的办法，但醒来…好像又变了地方。

　　抬眼入目是土瓦木屋，清早的阳光从窗缝偷跑进来，身上的被褥打了几个补丁，江月楼叹了好长一口气。

　　“姑娘，你醒了？”
　　江月楼向着声源看去，有个妇人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破旧的瓷碗，和煦的微风吹动她的发丝，衬着整个面容柔和又温润。
　　她走过来，一边舀动碗里黑色的汤汁一边念叨。“你可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谢谢。”江月楼说。
　　她接过妇人手中的碗，捏着鼻子将汤药喝了个干净。
　　江月楼养了七天才下地走路，期间她从妇人的口中知道了她身处历史上的民国时代，正是日军横行侵略的时候，听到此处，江月楼又骂了老天爷一句难听话。

　　这天，正是朦胧雨天，就着潮湿的空气，江月楼的伤口也发酸。妇人找来了草药给她覆上，总归好得多。

　　“娘！”

　　突兀的小孩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个身影从雨中跑进来，身上沾满雨水风霜，江月楼看着小孩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你这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