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破咒》温柔的蝎子

47、第四十四章

　　“这是姓颜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我同胞兄弟。”
　　“你姓颜，我姓姚，同胞，此乃滑天下之大稽。”
　　“你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你我同父同母所出，只因我晚于你开口，便将我踢入旁支，夺去颜姓，还要我驻守这荒野小郡。”愤怒溢于言表，还带着几十年的怨恨，“你看看你，周身锦衣款款，想来，你那大郡着实富裕吧。”讥讽，蔑视，双拳在身侧紧握。
　　“颜淇。”
　　“我不是，在这里的，只有姚琪！”
　　“！”
　　暴躁，愤怒，撕开了平时伪装的款款儒雅，面对着与自己相似的脸，姚琪怒极，出手就攻击颜婧宜，招招要害。
　　“反击！”凶狠的攻击，而颜婧宜只是防守，并无攻击的样子，“看不起我？”
　　“不是。”拳头擦耳而过，拳风生生的在耳后削出一道血痕，“我时间不多，唯一能信的只有你，我要你帮我。”狼狈的躲过几拳，看着身边的桌椅应声脆裂。
　　“嫡脉族长的事儿吧。”轻蔑的一笑，不收拳风。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看他身上带的东西，我虽为旁支，但不是瞎子！”姚琪瞬间欺近一直站在一边的轩辕昊，一拉一扯，是曾经颜熔律给轩辕昊随身带着的香囊，里面，是陈氏胎发。
　　“还我！”一把夺过香囊，轩辕昊小心翼翼的收好，似乎终于知道，姚琪这些日子敷衍的原因。
　　看似愚钝贪婪，实则心思如发，小小一个香囊，颜氏的印记也是小小一个落在角落。
　　“颜氏嫡脉的图腾，虽是个小物件，怕也不是随便谁能带的吧。”负气的整理衣服，重重的甩了衣摆，“孤鸿极？呵！只怕这名字也未必是真的吧，不过真假又如何，我姚琪只说一句，那便是，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那大琴的前途呢？你与东海郡闹到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还不是你不想参合芦絮一事。”芦絮袄子的事情远比想象的大，而临海郡又是芦絮盛产的地方，当年东海郡，东磬郡极力拉拢，但姚琪借着他出了名的不待见“颜”姓的脾性，闹得几波人马不合，最后不了了之，明着都盛传这人脾气古怪，暗着倒也有一些人知道，不掺和的耿直。
　　“你查我！”姚琪眯着眼，捏着拳，似乎又要开打，“颜婧宜，我告诉你，你我井水不犯，你这次离郡而出，就是死罪了，你说你我兄弟，那我就放你一马！”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一边的轩辕昊。今日，轩辕昊突然拜访，虽然厌烦这人的欺诈，但对于他的伪装也着实佩服，明知道这孤鸿极的身份是假的，可远到北周，近到沿路的踪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丝毫没有破绽，要不是这随身携带的香囊，姚琪怕也是信了。再加上前几日客栈与人的冲突，倒也合了北周贵族的规矩，“不管你是谁，以后都别入这临海郡，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朕的国家，朕还不能进了！”轻笑，平视面前的男人，倒生出俯瞰众生的感觉。
　　一楞，姚琪从愤怒到惊讶，再到莫名的情绪充斥着全身。
　　“姚族长，这次颜婧宜过来事关颜未淇的安全，也关乎我大琴的前途，望你能相助。”作鞠，引来姚琪“噗通”一跪，再恨再怨，面对君王，又有谁能摆脱数千年的规矩。不是不疑，是假冒君王，没有这个必要，之前的所有天衣无缝，若是君王，所有的不解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纵然面对帝王，姚琪也不愿多开口，这几十年的纠葛，又有谁能懂。
　　颜氏嫡庶尊卑严苛到变态，当年姚琪不过是比颜婧宜晚开口，便被上一辈送入了旁支，如无意外，永世不得出郡。至于坐上这族长的位置，无亲无故，一个孩子，经历多少，可想而知。还要面对周边强郡同族的压迫，不是没有求助过至亲，可结果，让人寒彻心扉。
　　曾经渴望那个姓，如今，亦然不奢望。
　　“当年旧事，你我太小，有些事情我后面细细与你说，我只想说，亲眼见得，亲身经历的，未必是事情的全貌。你恨父亲母亲的狠心，可你一样是骨肉，又怎知骨肉分离之痛。”颜婧宜同样跪下，亦没有之前的浪荡公子的样子，如今一看，与姚琪是像足了九分，若说差别，那便是姚婧宜眼下的一颗朱砂泪痣，透着妖娆。“族长应该被颜治他们困住了，暗影，就连影尊都不见消息，若非紧急，我不会千里而来。你想想吧，若颜治重新掌权，或者他有办法换族长，别说芦絮袄子了，怕是连袄子的影子都没有吧。我颜氏虽非善类，可这天打雷劈的事情，你当年不碰，如今，你倒愿意坐视不理？”
　　颜婧宜前些日子还在齐磬郡郡边逍遥自在，倒不是他疏于功绩，而是无意参与肮脏，他没姚琪脾性古怪盛名在外。当然，也是因为孟家的在阳苍那里也不想龟缩，时不时的弄出些幺蛾子，颜婧宜正好拿了熔律的命令收拾些琐事，保齐磬郡一时安稳。
　　至于与裘郁搭上倒也是阴差阳错。当时裘郁收集芦絮袄子的证据路径齐磬郡，被颜氏旁支困于一处小寨内，由于裘倾落给的指令时间匆忙，裘郁又一副自视甚高的脾性喜欢独来独往，不想这次便踢了钉板。无奈之下想要求助暗影，结果发现怎么都联络不上。所幸颜婧宜刚收拾了孟家的走卒看见当时与影尊联系的暗号，一路寻去，与裘郁撞上，一来二去，两人都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单单是暗影，就连熔律在各处的部署都如假死一般。
　　颜家必然出事！这是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当即就赶着往尊磬郡而来，行到半路便传来颜熔律失踪的消息，这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想，而且可以确认的是，这一切，都是颜氏内部的人所为，颜婧宜的行踪就变得异常敏感。
　　原想着入了尊磬郡寻轩辕昊求助，奈何阴差阳错，轩辕昊一路来了临海郡，无奈，只能一路追来，而为了障眼颜婧宜的身份，裘郁也是一番收拾，再在客栈闹了一出好戏蒙混过关。
　　“熔律肯定还在尊磬郡内，我替他办了好些事情，如今那些个老东西必然不信我，现下只有你能去探一探，你一向与所有颜氏不合，但又归于颜氏内，他们不全信你，但不会防着你，你若示好，可能还会重用。”临海郡本就不是机关要地，资源也是贫瘠尚可，但临海郡的百姓却也不比大郡差，姚琪的功劳有目共睹，“况且我到这里，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我这一脉必然受牵连。”
　　“呵……”冷笑，但也没回，僵着脖子跪在一边，姚琪拨弄着袍子，似在想着什么。
　　颜婧宜冲着轩辕昊眨眨眼睛，似在安抚一直处于焦躁中的轩辕昊，虽与姚琪分隔两地，但其实消息从没断过，只是姚琪自己不知道而已。
　　“前几日颜治派人来找过我。”颜治，上上代颜氏族长，当年先皇帝还没上位，老皇帝性子柔弱，耳根子软，多年以来都是颜治专权，直到老皇帝去世，颜治无奈下了族长的位置，但所有人都知道，颜治对于权力的渴望从没停过，哪怕熔律的父亲在位时，也是无法摆脱他的控制，若说彻底与颜治控制决裂，自然也是熔律上位时开始的。权力的仇恨，怕是早就暗潮涌动，只是轩辕昊的去宗室给了所有人行动的契机，或者说最后一把推力。“让我入尊磬县一聚，我借着事儿忙，外加我看东海郡的老秃子不爽，便回了。”临海郡和东磬郡素来不合，颜氏内部大家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是，熔律很可能在尊磬县内？”
　　“颜治那老东西多疑你又不是不知道，退了位置那么久，虽不在尊磬郡，但他什么时候离过尊磬县？”翻了个白眼，对着颜婧宜，“当然，你可以不信，反正老子资质平庸。”
　　“颜治？皇爷爷的辅佐颜氏？”轩辕昊震惊，从前只是知道颜氏庞大，如今听着兄弟两人你来我往，才深觉，颜氏的巨大深沉，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确实，皇帝退位往往是驾崩而走，而颜氏，基本会出现几代族长同时在的情况，权权交接就成了积累的矛盾，更别提有些族长对权力控制欲强烈的存在。而颜治，就是这么一个人。
　　“是啊，当年没贪够，如今还想继续呢，可没想到中庸的颜净倒生了个如此凶悍的儿子。”
　　“姚琪，注意你的口气。”
　　“哟，你个浪荡子还说我？”姚琪挑眉，似乎又要干上一架。
　　“切，总比你个丑八怪好。”本来还一本正经的颜婧宜，还真的没办法装很久，立马转过头就怼上了，如今一看，兄弟两还真的像足了九成九。
　　“谁丑八怪！老子和你就差一颗痣！”
　　“那也差一颗痣呢！”
　　“够了！”轩辕昊这几日担心颜熔律几宿没睡好，本就脑袋昏昏沉沉，如今被兄弟两个人一闹，心头火着实上冒，拍着桌子一喝，十足十的帝王威严。“如今是你们族长受难，你们不想着法子救，倒在这里耍嘴皮子。”
　　“草民不敢！”
　　“我还没答应救呢。”姚琪嘀嘀咕咕，倒也不敢大声说什么，翻了个白眼继续僵着。
　　“你们起来吧，有些事情从长计议。”轩辕昊知道如今不能慌，强压着不顾一切的冲动，“还有，颜治会伤他吗？”
　　“不好说。”姚琪开口，“前几日颜氏似乎控制了所有待产的产妇。”族长死，下代族长大多情况会在未出世的婴童身上诞生，当然，不是没出过成年受印族长的，但，千年以来，少之又少。
　　“你怎么不早说！”一跃而起。
　　“你问我了吗？”姚琪不甘示弱，“况且颜净不会坐视不理吧，毕竟自己家的独脉。”
　　“不好说。”颜婧宜并不乐观，最让人愁的是族长的忠实护卫暗影也不见踪影，这一次，绝非小事。
　　“此刻肯定没死。”“七夕”未出，族长尚存。
　　相视一看，兄弟两个心里还是沉沉，这几十年来，熔律是当之无愧的杀伐决断，颜氏腐烂已久，两人知道，若是让颜治得逞，那颜氏势必重蹈覆辙，后果，估计谁都能预计后果。
　　“我要去见他！”轩辕昊忍不住了，一字字，一句句，直戳心里，那份被压抑的感情，在那人再次面临生死的时候爆发。
　　当年熊掌之下的血肉模糊，如今又是生死未卜。
　　“朕要去救他！”轩辕昊铁青着脸，“今天朕便带着人马往回，晋离会调兵入尊磬县……”
　　“没用的，颜氏已经将尊磬县封严了，外人看不见，我让我下面的姑娘去看过了，一旦重兵压入，怕只怕狗急跳墙。”一直没说话的裘郁开口，几十年的探子身份，让他对局势更加敏感，再加上窨卑原本就是偏居一隅的族群，擅长窥探刺探。“尊磬县是不是你们有你们颜氏什么重要的地方？昨日得的消息，好多族长都往那儿赶，想来月末七八成的颜氏族长会赶到。”
　　“……”
　　回眸，相视，沉思，震惊。
　　“祭坛！”
　　“那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