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星之阳》MKIN

7、“母亲，您看看我。”

　　在X市市中心繁荣地段，许川安左拐右拐走进一栋别墅。
　　别墅外表金碧辉煌，装修的别具一格。
　　可许川安自己明白。
　　这内里，已经虚伪到令她感到反胃。
　　她只手撑着鞋柜，疲惫的脱下运动鞋。
　　她揉了揉肩，时隔几个月的训练让她差点没适应过来。
　　但是还好，很快这些都是值得的了。
　　捏了捏眉心，想直上卧室休息，却忽的听到客厅里无法忽视的女人的歇斯底里。
　　“公司养你们就是养废物的吗？”随着一声杯子被砸碎的声音，响亮刺耳。
　　许川安收回想要踏上二楼的腿，转而走向了客厅。
　　面对着阳台的女人听到动静，转身看到许川安，也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回来了？”
　　“嗯”许川安还是那副样子，冷淡着脸，就好像这女人跟她根本没关系。
　　可现实却是，这就是她的母亲。
　　“自己收拾收拾吧，我晚上不回来了。”她看到了许川安右手绑着的绷带，又冷笑着说。
　　“又去训练？”
　　许川安拾起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用骨子里才能感受到的厌恶，嫌恶，慢悠悠的笑着说。
　　“纪女士又去寻欢作乐？”
　　“要不是当初你爸下药，我到现在早就已经跟他在一起了！”纪苏恶狠狠的说，或许是正巧纪苏赶上了公司资金运转不周，又正好抓到许川安来泄气。
　　许川安自然明白纪苏口中的他是谁，旧日情郎，价值自然比得上因为被下药才被迫结婚的自己的父亲。
　　“要不是我爸的钱，您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许川安也毫不避让的说。
　　“还有，是我爸被下药，他发生意外就立马保证了你的名誉以及你的虚荣心，让你做了X市人人艳羡的许太太许夫人，他保你衣食无忧，保你荣华富贵，甚至，他将一颗真心都拿出来掏出来给你看了，恨不得交到你手上给你保管。你呢？他去世以后，你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暗地里辗转资金全部转到自己的账户下，而不是安排后事。还是在他出事后，将我扔在山林里，放任不管，自己去寻欢作乐，在那些男人身下不断**？纪女士，您想想，您配这个许太太这个名称吗？”许川安越说语气越冷，说着这曾经让许川安一提都觉得心脏被无数次的撕碎了再无数次的重组的事实，她要强大，她要复仇，她要查出那把火的幕后。
　　她恨这个女人，更恨当初的自己被生下来折磨父亲。
　　她的眼神里淬着毒，让纪苏感觉恍如踏进了蛇窝，面对着最前面的那只眼镜蛇。
　　“留着他身上的血，肮脏死了。”纪苏撞开她，拍了拍撞上她的衣服部分。
　　扭扭腰肢，推开大门，再“崩—”的一声关上大门走了。

　　浴室里。
　　垃圾桶里放着那件校服。
　　她机械性地搓洗的手臂的那块地方，搓红了搓痛了都毫不在意。
　　半响，她才在壁台上的挤压器里挤了一点泡沫出来，慢慢地揉在身上。
　　雾气遮掩了她开始长开的身材，朦朦胧胧的依稀能看清她曼妙的曲线。
　　在身上却有很多斑驳的伤痕，最显眼的一处是腰腹下的那个伤口。
　　镜子里反射的少女神情，寂寞而孤独。
　　又悲伤。
　　在确认自己身上的确干净了，她才披上浴衣慢慢的走出浴室。
　　或许是在浴室洗太久的原因，白净的小脸蛋上是潮红的，眸子像能拧出水。
　　她一步步的划过自己灰白色房间的摆设，家具。连角落里放着的吉他也拿起来慢慢的抚摸。
　　木质的吉他在角落被搁置，但却依旧干净锃亮，可见主人有在细心呵护它。
　　拨动音弦，发出的音质却是杂，乱的。
　　许川安看着这把吉他，叹了口气，把吉他轻轻的放回原位。
　　她看向桌子上拍着的一张合照，是她和父亲照的。
　　照中的男人笑的十分开心，站在游乐园门前请路人帮忙拍的。
　　她被父亲温柔的搂在怀里。
　　照中的许川安有些傲娇，偏过头没去看他，却被照相机照下了偏过头那侧上扬的嘴角。
　　她轻抚起相框，慢慢的一字一句温柔的对着照中的男人说。
　　“说好等我长大教我吉他的呢？爸爸原来你也会有骗人的一次。”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眸子里浸出一点狠。
　　“我会找到凶手的，然后，血债血偿。”
　　“然后告诉您，您的女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保护了”她动作仔细的再给相框擦了灰，放下相框，看向衣柜里那套纯黑工作运动装。
　　她走过去，细致的穿上那件衣服，顺手接过旁边铃声急的跟催命符般的手机。
　　“喂川安，现在方便吗，这边情况紧急，老安已经倒了，麻烦你到现场来一趟，奖金加倍。”电话里的中年男声急声说道。
　　“好。定位发我。”川安动作加快。

　　“喂我说王叔，川安这什么时候到啊，这边再不来快跟丢了啊，这逃犯也是难缠，把我们好几个队给绕了！”一个穿着黑色警卫服的中年男人在偏僻的郊区坐在车里看着坐标图里的红点。说着发现不对劲，眉头皱紧了，看着腿上的跟踪器红点消失。
　　“妈的跟踪队那群崽子干什么用的！！！跟丢了知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干脆全部辞了！！！”
　　他们是暗地里的警卫队，当然不会被轻易辞退。
　　他们是只在暗地里做事，处理一切表面警察不敢做的事情。
　　“庞觉巷子左，西北前进一公里方向，让先卫往那个地方去，他的同伙往那边跑了。我去右，逃犯在那边，远程麻烦距离近点，我搞了人好跑路。”旁边一个男人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掺杂着乎乎的风声。
　　整个警卫队都听到了这个冷淡的女声。
　　“王叔麻烦您给我加奖金，夜工作。”对讲机接着响。
　　“加多少都行加多少都行你给我注意安全。”被称为王叔的男人急急的朝对讲机吼着，接着又对着对讲机吼着，但这次不是对她。
　　“都没听到吗？！这个小姑娘都比你们厉害，往左去！！听到没！”对讲机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是！”
　　王叔看着跟踪器那个标注着绿色的点，不禁叹了口气。
　　又何尝不是心疼。

　　郊区被遗弃的旧房子。
　　许川安骑着一辆改装的摩托车，看了一眼那个残破的厂房，那个铁皮看上去摇摇欲坠。
　　停下油门，上锁，钥匙就这么插在钥匙扣里。
　　她稳身沉步的走向房子，没有选择从后门绕，而是正面直接推开门进去，她小心的沿着门边。
　　里面空荡荡的，但一直以来的直觉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就在这里。等她在稍微走进去一点，听到一声轻响。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
　　“咔—”危机意识让她立马就绷紧了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拿出了侧面配备的枪，以标准姿势滚到旁边的油桶旁保持着蹲姿，举着枪。
　　“哈哈哈哈哈堂堂警配队派一个女娃子来跟我周旋？还是派你跟我来讨糖吃的小妞。”一个狡诈的笑声响起，让许川安不自觉拧了拧眉。
　　“你叫黄凯，是在线越狱犯人。罪证是诈骗。你还有一个女儿和老婆，女儿今年在上小学，妻子执意等你没有改嫁。你本来还有两年就能出狱了，你表现好，可能一年。现在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你的判刑待定。”许川安拿出几张照片，冷声甩在地上。
　　照片上是自己老婆的笑着的照片和女儿踏入校园的照片，那一翘一翘的双马尾辫子，精神抖擞。
　　躲在暗处的人瞳孔剧烈的缩了缩。
　　他冲出阴暗处，身上穿着一件火药背心。
　　许川安的眉头从进来的那刻起就没舒开过。
　　这是同归于尽的意思很好，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还没猜错的话，今天是你女儿的七岁生日。”许川安继续说，一边在他身上寻找突破口。看到他手上还没按下去的开关，他松了口气。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啊！！我的女儿今天被人欺负爸爸是犯人，她跟人争执，额头上破了个伤口，你懂父亲的心吗！！！！那是我捧在手心上的宝啊！！！”他歇斯底里的冲着许川安喊着，脸上是狰狞恶毒的表情，突然又捂着脸。
　　“小贝啊小贝，是爸爸不好，爸爸如果死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呵呵呵呵...”他的表情突然阴郁，恶狠狠的看着许川安，像是不满。
　　“居然只派一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过来，他们也真是狠心啊。”
　　“呵呵呵那样也好，拉一个长的这么好看的妞陪我一起死。”他狠声说着，就要按下手上的开关，突然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包装精美的粉红色长方形盒子掉在地上，他愣的一时忘记了按下开关。
　　透过透明塑料纸，能看清里面是一个芭比娃娃。
　　“不是女儿生日吗，你在这里寻死觅活，不给她一个礼物，不给她一个拥抱，不给她一个安慰，在这里想和我同归于尽？我看了照片，是很可爱的女孩子，你在这里想拉我一起死，想过你妻子，你女儿的感受吗？”他被许川安神色厉疾的训的一愣一愣的，忘记了要说什么。
　　“你想过你女儿可能会看着你抬着白布被抬出来时那个呆滞住的神情吗？我倒无所谓，我家人都去世了，我无牵无挂。可你，会留下两个寂寞的身影在这浑浊的世上独自坚持。”她结束了这段话，就直直的看着黄凯。
　　“我....”黄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泪无声的滑到嘴角，又苦又涩。
　　“唔呜呜呜咳，我的孩子啊我的老婆啊呜呜呜。”他哭着蹲下去，许川安眼尖的看着他的鬓角已经开始泛起白发。
　　这时，她做了一个最危险的举动。
　　她放下举枪的手，走到了黄凯身前。
　　拿起那个芭比娃娃，放到他面前轻声说。
　　“我在来这边的路上捡到的，我看到还是全新的，我就拿过来了。回监狱之前送给女儿吧。别让自己后悔。”她的语气轻轻的，像是飘渺过湖轻点的羽毛。
　　却在黄凯的心里像是扔了一个重磅铅球在里面。
　　他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边哭边说。
　　“我今天本来是想去看一下女儿就回去的，可是那个没教养的把我女儿弄伤了，我恨啊我狠啊，我恨我自己啊三年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他边哭边锤着胸口，手上的火药开关摇摇欲坠。
　　“嗯，我知道。好好服刑，很快你就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了。”许川安想要拿过他手上的开关。
　　意外却总是猝不及防。
　　那个开关被他没拿住，反着掉在地上，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按下了开关。
　　火药衣开始倒数，那个计数器上的三十秒狰狞而恐怖，带着死亡的气息。
　　黄凯顿时开始慌了。
　　“小妞你快走啊！！！！快走啊！！！！！”他慌张的推开许川安，这个像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不应该被他拖累。他也没想要带她一起，本来想要自己打开了之后就自己跑远不远处的江边自行了解。
　　可是。
　　许川安看着倒数的二十秒，拿出一把锋利的军刀。
　　“会痛，相信我。我会让你活着见到妻子和女儿的。“说着她就手一挥，割开了他手臂上的背心，血肉混杂着黄凯的汗，狰狞不堪。
　　她活活的将这件火药衣拆解出来。
　　最后五秒。
　　她使劲全力将火药衣一扔，就拉着黄凯跑。
　　黄凯一个成年人被拉的一绊。
　　情急之下，许川安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带着黄凯卧倒。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黄凯。
　　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轰—————”的一声炸药在背后炸起来，火焰冲天般高。
　　“王....王叔...炸，炸了....？”就在前一步，坐着直升机的王叔等人到了。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爆炸。
　　大脑突然被极速抽空，那揪心的感觉，一下一下的拽紧了王叔的心脏，他的泪滑过胡须，到达下颚。
　　“川安！！！！！！！！”他透过直升机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下去！！！找！！！！无论如何都给我找！！！！！”
　　“是！”开直升机的不敢多犹豫一句，尽管下面已经是一片残骸了，无处落脚。
　　王叔跌跌撞撞的下了直升机，直接跑向厂房。
　　厂房外那辆摩托车还安静的停在外头。
　　他的脑内里突然回放了很多有关许川安这丫头的记忆，
　　是她脆生生喊他王叔，跟着他学习武术，学习反侦查，学习一切可以变强的技艺
　　却从没喊过苦。
　　是她一个人躲在衣帽间看着父亲的相片偷偷哭，而自己也红了眼眶。
　　是她在出师的时候端掉了一伙吸毒的偷窃团伙，他带着一伙团队在后面偷偷看着这个姑娘的成长，偷偷保护她。在所有人都欢呼的时候，唯独自己的心在痛。
　　是他看着满地的血，他就知道这女孩，
　　是真的太想要强大，太想要懂事了。
　　这姑娘，当时连16岁都不到啊！！
　　他的泪不顾一切的落下，呜呜的跪在厂房前，嚎啕大哭。
　　“川安啊，川安啊，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你说我怎么交代啊你说啊！”
　　警配队的其他人也哭的泣不成声。
　　火焰烧着厂房前的残骸，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尖而急的男声在附近响起。
　　王叔像重拾希望了抬起头左右看看，大声的命令周围人。
　　“找！！！他们还有希望！！！是死是活都要给个交代！！”
　　警配队赶忙用隔热工具翻开残骸，一遍遍的翻找。
　　突如其来的大雨，哗啦哗啦的浇在大火上。
　　像是在帮助他们。
　　“太好了是雨...老天都觉得川安这孩子不该绝啊不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戴隔热工具就用手去翻找。
　　终于在残骸里面的油桶附近，看见了晕过去的许川安和还清醒的黄凯。
　　黄凯满脸泪的小心支撑着许川安，他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听到了，这个女娃的呢喃声。
　　他不敢哭。他没资格哭。
　　害这个娃变成这样的是他自己。
　　他应该一辈子活在忏悔里。
　　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让一个女娃替自己买单了自己的错误。
　　许川安微微睁开了眼睛，听见远处有女人的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
　　但是她太累了，很累很累。睁不开眼睛。她听到了王叔在哭，在焦急的打电话找医生。
　　她也感受到了自己背上的伤，很疼很疼。但是她没有哭。
　　她又想起了那个在树上笑着的少年。
　　她在小树林时没说出来的话是，
　　林怿，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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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曾几何时，川安也幻想过自己的母亲也跟平常的母亲一样，会在她放学的时候亲切温柔的喊她一起吃饭。可残忍的是，这个母亲根本就不爱许川安的父亲。这个标题是我纠结了很久的许川安内心写真。
“母亲，您看看我。”
小虐，相信我，我不会写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