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璀璨比肩》北山漠

4、004

　　关河几乎是逃着离开禄口机场的。

　　坐着返程的地铁，他希望车速能更快一些，他担心下一秒，下一个地铁站，车门打开的时候，成宇天会出现在那儿。

　　像第一年两人刚在一起，他生日的那天清晨，成宇天突然出现在宿舍楼下，身上带着晨露的芬芳，看着有点傻。

　　“我给你买了早点，没想到你起得那么早，学霸就是学霸。”

　　“豆浆油条鸡蛋灌饼，你爱吃啥吃啥。”

　　关河看着成宇天被冻红的脸，“你怎么醒得那么早？”

　　成宇天挠挠头：“怕睡过头，我昨晚直接住你学校旁边的酒店了。你今天打算怎么过生日啊？”

　　怎么过，开心的过。

　　**

　　关河回到宿舍，碰巧见到舍友黄一鸣回来。

　　“去哪了这几天？”

　　“去了趟大理，”关河把背包放下，从包里掏出单反相机，打算把照片导进电脑里。

　　黄一鸣回来住有几天了，他边洗衣服边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有个小孩老来找你。”

　　“谁？”

　　“说是大一的。”

　　“何睿？”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他基本上每天晚上熄灯前都过来打一转，问他什么事，他也没说。”

　　“哦，好的，我再跟他联系吧。”

　　**

　　关河在宿舍里把照片折腾了半天，写了一篇游记po到了网上。

　　他是某个旅游软件的小粉红，粉丝有两万多，他的游记一晒，立刻有好些人回复。

　　“大理的天空真的好蓝啊！”

　　“没机会去西藏看，那只能先去云南看一看了。”

　　“po主挨着洱海住的么？有没有好的客栈可以推荐一下？”

　　关河写游记纯粹因为兴趣，写着玩的，他有人气，私底下不少商家来找他，想给他一点物质报酬，让他在游记里给自己的店打个广告。

　　关河一一拒绝了。

　　所以留言让他推荐客栈酒店之类的，一般都是新粉，老粉都知道，关河一向不带货。

　　不过当他看到有人留言让他推荐当地餐馆时，他犹豫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陈漠，想起了陈漠餐厅里温暖的阳光，还有陈漠如风的笑容。

　　最后他敲敲打打，删删改改，回复了一句：“当地有家网红店，老板很帅，做的菜很好吃，具体店名叫什么我就不说了，去了那里随便加一个旅游聊天群，问问都有人会告诉你。”

　　关掉电脑，关河背上包，打算到图书馆找点书看。

　　才走到图书馆一楼，他就见到了何睿。

　　挺巧，不用他再主动去联系了。

　　**

　　“学长！”

　　何睿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见着关河，他先跑了过来，“这几天你去哪了？你一直不在宿舍。”

　　“去了趟外地，我舍友跟我提起过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何睿摇摇头，那圆圆的脸蛋儿粉粉的，像颗快熟的水蜜桃，若不是他眼神中的期盼过于热烈，关河估计会更加喜欢他一些。

　　“我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就那么急着让我请你吃饭么？”关河乐了，“今晚我有空，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吧。”

　　“好啊！”何睿笑容更甚了。

　　**

　　两人约了时间和地点，选的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每天晚上来的学生都很多，关河偶尔也会和同学出来聚餐，这儿经常被他们光顾，不过他没有和成宇天来过这里，因为成宇天总会带他去更高级的地方。

　　他先到，挑了大厅里一个靠窗的座位，他们两个人，够不着包厢的消费，而且他也觉得没必要。

　　没过多久，何睿便拎着一个袋子过来了。

　　男孩脸蛋红透，还喘着气，关河见着给他倒了一杯茶，“跑过来的？今晚时间很紧么？”

　　事实上何睿今晚上有一节高数课，不过为了跟关河吃饭，特意让同学帮他报到，他翘课了。

　　何睿喝了口茶：“不紧！我是怕你等急了！”

　　关河含笑把菜单递给他：“你看看爱吃什么，尽管点吧。”

　　**

　　两人吃饭聊的话题十分有限，不是围绕着大学的课程，就是绕回他们的初中。

　　聊着聊着，关河兴致去了大半，竟开始犯困了。

　　懵懂中，他想起以前和成宇天一起吃饭，那个男人总会找着天南地北的话题跟他聊。

　　成宇天会告诉他，自己小时候是怎么爬树偷果子的，自己很早就有登山自行车，是怎么跟朋友们骑出去露营的。

　　成宇天的生活跟关河大相径庭，只有功课和学习的他，听成宇天聊这些不务正业，他永远听不够，不觉得厌。

　　何睿发现关河有些有神，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下，过了片刻才问：“学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去办吗？”

　　关河一愣，“对不起。”

　　何睿说的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想把话题接起来都没办法。

　　何睿没有介意，他把带来的袋子递给关河：“学长，我送你一件礼物。”

　　何睿看到关河愣住，立刻补充：“算是感谢你帮了我！”

　　关河更加不解了：“我帮了你什么吗？”

　　“就……就初三的时候啊，你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理由有点牵强，关河不知如何回答。

　　何睿特别积极地把袋子里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副相机的支架。

　　“学长，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了点东西送给你！”

　　看到这件礼物，关河更加愣神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件礼物他不能收。

　　**

　　关河在今天发的游记里提到过他的相机支架有点松，没想到，何睿立刻就送了他一件新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何睿一定是关注了他的账号。

　　可关河仔细一想，自己从来没有在游记里发过自己的照片，只是少量的透露过自己的一些信息，仅凭那些零碎的线索，何睿便能找到他的账号，可见何睿下了多少功夫，有多么执着。

　　所以关河不敢收下他的礼物。

　　“学弟，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礼物……你自己也没有工作，用的还是家里的钱，我还是不能收下……”

　　“学长，我有在做家教，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还是别了，真的谢谢你。”关河一再拒绝。

　　何睿露出极度失望的神色。他今天看到关河的游记时，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商场，千挑万选，才买到了这个支架。

　　为了给关河买到最合适的支架，他翻遍了关河的游记，才在一篇两年前的游记里看到关河提过相机的品牌和型号。

　　何睿买到的时候是何等的心满意足，他当时甚至在幻想，关河见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他不能强迫关河收下自己的礼物，只好悻悻地把它收回来，悄悄地藏在心里某处。

　　**

　　两人踱步回学校，一路上，何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而关河同样沉默，两人几乎是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宿舍区。

　　快分开的时候，关河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他妈妈发来的一条微信：“小河，你表姐今天生了，小姑娘特别漂亮，她发在朋友圈，你自己看看！”

　　“好。”

　　关河点开朋友圈，才往下拉没多久，便看到一张让他瞳孔放大的照片。

　　是成宇天发的。

　　照片是在一家KTV里，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宽敞的沙发上，数个打扮时尚，脸蛋俊美的年轻男女挨着坐，成宇天坐在边上，最为抢眼。

　　灯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如同跌进了一个迷幻的万花筒，美如梦境，显得尤其不真实。

　　他的眉浓密黝黑，眼含秋水，目光没有落在镜头上，而是看向了地板上斑驳的光圈，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

　　所有一切的冲击，都抵不过他肩膀上的一条手臂。

　　那手臂纤细轻盈，白净如玉，来自他身边的一个女人。

　　女人五官精美如画，长发及肩，化着鲜红的唇色，红得可以刺痛关河的双眼。

　　关河在那么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离了，呼吸几乎停滞，他的世界里，只有脑袋中响起的轰鸣声。

　　**

　　“学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两人分属不同的学院，宿舍各在一边，此时，他们就站在分别的路口。

　　何睿看到关河脸色惨白，于是心里捏得发疼，问出了口。

　　关河蹙眉，“今天坐飞机有点困，没什么大碍的。”

　　“哦，那就好，”何睿叹了声气，“那学长你回宿舍好好休息吧，要是知道这样，今晚上我就不让你请我吃饭了……”

　　小男生开始自责起来。

　　“没事，你不要多想，”关河伸手接过何睿手中的袋子，笑得十分温柔，“谢谢你的礼物，我下次也送你一件吧。”

　　何睿又惊又喜地抬起头，看着关河，“好，好的！”

　　之后小男生走回自己宿舍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

　　夜色下沉重的只有关河一个人。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把微信关上。他把手机捏在掌心，手机的边角磕到了他的手心，钻心的疼。

　　他回到宿舍后，把袋子往书桌一放，立刻翻身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全部包住，给自己营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抽泣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无限回响，像有一个幽灵在耳边吟唱。

　　最后快跌入睡眠的时候，关河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张敬轩的《断点》。

　　“过完了今天，”

　　“就不要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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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河的心思我会一点一点剥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