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
-
初三下学期开学了，关河心里知道学习的轻重，他慢慢有意识地疏远曹翔，虽然不舍，但是他跟曹翔说明了心意，让彼此把更多的精力先放到学习上，等中考完了之后，他们可以好好规划假期，他想，曹翔会懂得他的心的。
后来曹翔来找关河的次数真的变少了，以至于完全消失了一般，他不再出现在关河的世界里，甚至于，关河在做完题休憩的间隙，感觉两个人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交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恍惚间觉得好遥远好遥远了，看不清了，也摸不着了。
直到某节数学自习课。
关河的数学老师是一个有些严肃的老头儿，他来教室巡视的时候，发现曹翔的座位是空的，于是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翘课？你们有谁知道曹翔去了哪了吗？”
听到曹翔的名字，关河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曹翔的位置，空空如也。
随之的，他的心也有点儿空。
**
关河在初三上学期的时候，偶尔也会跟曹翔旷课偷溜去玩，当时的经历对于关河来说，特别刺激，一个多年的乖宝宝突然去做了点坏事，心里既感到忐忑，又有点儿兴奋。
关河主动跟数学老师提出自己出去找人，他离开教室后，去了趟篮球场，没看到曹翔，又去了趟楼顶的天台，也没见着人，这两处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找不到曹翔，关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了。
就在他下楼的时候，他走过一处拐角，听到了一阵笑声，在那笑声中，他分辨出了一个女孩的笑声和一个男孩爽朗的声音，他全身一颤，僵在原地，过了半晌，他才鼓足勇气，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
那是一间文艺练习室，明亮的窗户后挂着落地的窗帘，其中有一扇窗的窗户敞开着，窗帘拉开了，透过窗户，关河可以看到教室里有一架黑色的四脚钢琴。
钢琴前面坐着曹翔，而钢琴的边上，站着一个女生。
那女生穿着紧身舞蹈裙，把她这个年纪女孩青涩又有些诱人的曲线勾勒了出来，女生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蛋，眼睛水亮，高高扎起的马尾让她整个细长的脖子都袒露了出来。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曹翔甚至站起来，把女生抱进怀里，让女孩的额头在他的胸膛上乱蹭。
那亲密感，曾经让关河为之失眠，失眠了无数个夜晚。
**
关河逃走了，他没有勇气去叫唤曹翔，他觉得那个男生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曾经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现过，可是现在他已经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世界。
很快，曹翔的事情在学校里闹开了。
跟他一起玩的女生成绩本来也很好，可在下学期的期中考，她的排名直线下降，后来她的父母来到学校，当场揪到了他们两个人。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众人的想象，关河那时听小道消息说，曹翔被发现时，他的双手甚至都伸进了女孩的裙子里，女孩的父亲当时气急，直接上去给了曹翔一个耳光。
从那之后，女生就再也没在学校里出现过，而曹翔，整个人几乎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继续安心地坐在教室里听课，写字，然后在下课的时候，跟所有人嬉笑，就像那个女生从未来过他的世界。
**
那阵子关河总会悄悄地去观察曹翔，他担心曹翔会难过，会有心理负担，他甚至觉得曹翔表面上的冷静，都是自己的一片伪装罢了。
曹翔也会察觉到他在看自己，两人的视线相遇时，曹翔却跟没事儿似的把视线转走，留下关河一人暗暗伤心。
后来，女生服药自杀了，好在她的父母发现及时，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女生的父亲气不过，直接又到学校里讨要说法。
那次关河记得，校领导几乎全部出动，亲自来到他们班级把曹翔叫走，关河看得提心吊胆的，而最后，曹翔便传来了要转校的消息。
**
当所有人，包括关河自己都以为事情就此划下句号的时候，一个让人侧目的传闻又在人群中慢慢传开了。
“曹翔不是因为刘茵而走的。”
“什么？不是因为刘茵闹自杀，她爸爸闹到学校了，曹翔才要走的吗？”
“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有个哥们经常跟曹翔打球，听他说，是曹翔亲口告诉他的，曹翔当时跟刘茵被发现，是因为关河告的状！”
“关河？！不可能吧！关河干嘛要去告状啊？”
“曹翔说，关河担心自己的成绩会被超过，所以才故意要搞他的！而且，关河还有更不为人知的一面！关河其实是同性恋！曹翔说，关河好多次都在暗示他，说自己喜欢他，曹翔受不了了，才去找的刘茵，为的就是把关河赶走，谁知道关河竟把他们逼到这样的地步！”
“不是吧……我有点不敢相信啊……”
“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关河上学期不是跟曹翔有段时间走得很近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关河跟其他人走得那么近了？”
“对哦，这个学期两人好像变得陌生了呢，我就觉得很奇怪，原来是这样。”
……
**
传闻发酵的效果让关河始料不及，几乎所有人，那些对他充满爱慕的，敬佩的，关心的人，都向他投来了厌恶的眼神。
关河开始伪装自己，他表面上呈现出来的冷静，才真正的是一层保护色，在这层保护之下，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
直到有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曹翔。
**
“你为什么对别人说那些？”关河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去怨恨曹翔，对曹翔的感情，他更多的是不解，他希望曹翔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曹翔却笑了一声，说道：“我说的不对么？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么？”
关河一愣。
“你敢说你对我的照顾，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同学？”曹翔又说道，“你看我的眼神那么真切，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同学？”
关河抿着嘴，强忍着眼角的泪水：“可，你为何要这么说我？”
“因为刘茵的父亲要保全她的名声，”曹翔说得很淡然，“如果我不那么说，那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糟蹋了刘茵，她父亲是不会原谅我的。”
其实那天关河转身离开文艺练习室的时候，曹翔看到了他的身影。
对于曹翔的解释，关河不能理解。
然而，你不就是这样对她的么？
还有对我呢？
这不同样也是糟蹋么？
你分明说过你喜欢我的。
关河没再跟曹翔多说一个字，他直接转身走了，从那之后，他没再遇到曹翔。
从那以后，他心里多了一份害怕。
**
最后，柯吉向关河伸出了援助之手。
“那些传话的学生我已经找他们谈过了，”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柯吉特意让其他老师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事就算过去了，好好准备中考，别的都不用去想。”
关河闷不做声，他摇着头，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事我暂时不跟你的父母说，怕你有压力，但是你也要自己调整过来，关河，我是你的班主任，我要对你的学习负责，除此之外，我也会对你的生活负责，”柯吉眼神中满是自责，“很抱歉，我做得不够好，不能在第一时间给予你帮助。”
“不是的，”关河一边摇头，一边抽泣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上了曹翔，非常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柯吉怔住了。
他看着关河哭，任凭关河哭，哭出声，直到关河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后，他才接着道：“这不怪你，人的感情十分复杂，你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去。”
“你也不会真正弄懂，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而同样的，你也不会真正弄懂，那个人到底会如何对你。”
柯吉轻轻拍了拍关河的背：“就让它过去吧，等你长大了，变得更加坚强了，你才会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感情世界里的一切。”
“你现在还小，还很脆弱，很多事情现在的你是不可能想通的，你先放一放，等以后长大了，自己再去思考。”
**
关河有着超强的自控能力。
跟柯吉的一番对话过后，他发现自己眼泪流干了，风吹过时，扯得脸特别疼，从那之后，他不再会去顾及仍时不时传来的非议，他知道，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在他的世界里了，而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足够优秀，优秀得让这些旁人畏惧。
最后的最后，关河以一个别人望尘莫及的胜利，离开了这间让他不堪回首的学校。
**
七年了，当关河再次单独面对柯吉的时候，心里依然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两人随便聊了一些，他便道别离开了。
在走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成宇天。
那个同样极大丰富了自己世界的男人。
那个男人更加英俊，更加迷人，也更加让自己沉醉，以至于更加让自己感到害怕。
他从未真正弄懂过感情这个东西，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0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