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事》溏心

4、第三幕

　　他离开之后的十年里，我感到暗波汹涌，终于爆发了叛乱，战乱中我离开了城都，在旷野中过着被我称作愤世恶俗的房屋。恍惚中过去了多少年，我也忘了。我偶然几次从那座小山走下去，后来过了一次再一次被一个村妇看见，指着我大喊妖孽，过了十来年我怎么还是这个模样。我震惊了，即使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如妖般长活。我连忙拉住村妇，连喊几声大姐，跟她说我家几代都长得极为相像。那村妇半信半疑，不知怎么的去报了官，官大人竟然也惧怕，还找了道士抓住我，我哭笑不得，待道士对我折腾许久之后说只是误会的时候，我很感激那道士。他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欺骗别人与陷害别人。那村妇百般道歉，还送了几块鲜嫩的青菜，我道谢之后便又上了那座危险陡峭的小山。
　　我暗暗想着，我是否可以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人了呢。思虑中下了山。而后进了城，依旧是那样昌盛的街道，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从前贺季真给我留下不少东西，我依次作了些小买卖，最后积存了不少的钱财。在城中闲逛时竟然遭人抢劫，本来这番下城是有意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小草屋的东西已经残旧不堪需要更换了，想不到这番竟然出了这等事，一时手足无措。正当我在街上恍惚时，被一大娘拉住，问我是否急需钱，我老实的点头，后来她带我进了一间两层楼高挂满了彩絮的地方，叫作怡红院。
　　里面的男人与女人有些许围坐一堆，有些许到处走，女子清秀脱俗，男子满脸油光，煞是不相称。大娘跟我说要我去照看一位叫圆圆的小姐，指了路，我便走了进去那间房子，想来是独自一个人惯了，竟然忘了敲门，就这么推门进去，却看到两个人赤身裸体相抱一起，那时我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羞耻地甩门冲出了出去，撞上了一个男人。是一明眸皓齿的男子，身上淡淡散发出一种文气，和季真给我的气息又是截然不同。两个男人冲下来抓住了我，嘴里吐着脏话，说了许久才知道是我不能走。那个明眸皓齿的男子为我拨开那两个男人的手，轻轻为我拨开额前散出的头发，笑着和赶来的大娘说他要买走我。他要我乔装打扮，我便也随了他，他就这么带着我进入了他的府邸，我问他他是谁，他笑着说，他是亲王，他叫赵佶。他的府邸里面大抵都是些貌美如花知书识礼的女子，与任意一人相比我都惭愧不已。文气翩翩却是如此风流，目送他离开我身边时，随意拉过一娇媚女子就那样在花园中亲亲我我。我很是畏惧他对我做出那种不堪的事情来，时时刻刻我都想着如何逃离此处。后来发现我的畏惧是没有必要的。他忘记了我是谁，我也就心安理得在府邸里面干着活，虽然本来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现在却只是个侍女。我不时躲着赵佶，直到他成为了皇帝，那年他才十九岁。
　　我心知肚明他无法承担大局，他顶多只能当个纨绔子弟，后来一起进了宫，我被辗转安排去伺候他的妃子。约摸过了十来年，那妃子躲不过岁月的折磨，变得苍老，她看着从来未变的我阴狠地抓住我的肩膀，质问我为什么不老。我便说我少年老成，十一二岁便这个模样了，那妃子感叹年岁不留情，时常抱着我痛哭。我知道赵佶不是好皇帝，只是想不到那么快便被推了下来，他仅仅在在位了短短的二十五年。他下台之后我还有几个宫女便也一起被遣散，我带着些许银两想回到我的小木屋，竟然忘记了那条陡峭的路。看来我并非如季真说的那般淡薄，也会沉迷于世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