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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任向东入狱 ...

  •   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 .托尔斯泰

      呼延国庆出事后,任向东收敛了许多。因为他在担心,如果有一天,纸包不住火,那么,自己难免重蹈呼延国庆的覆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任向东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既没有发现有人想控告自己的苗头,也没发现有关部门要查自己的动静。于是乎,用权捞钱的想法,又在他的脑子里活跃了起来。
      2011年春,桐州大道两旁的黄槐,迎着春风,在尽情的绽放。
      此时的桐州,5年发展规划的实现,让桐州的经济发展有了质的变化——桐州不再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想要做点什么,都有可能实现。
      看到经济发展的良好势头,欧阳嘉仁又有了新的想法,全面改造市区的道路,加快城中村改造,塑造桐州新形象,推动桐州经济上新台阶。
      在市委常委会上,欧阳嘉仁的想法变成了常委会的决定。
      看到市委的这个决定,任向东兴奋不已:“我这个老丈人,真是个好丈人!”他在想,既然遇上了这个好时机,我绝不能错过,我要好好把握,多积累点钱。一方面,可用这些钱做些该做的事情,让自己的职位往上。另一方面,有了足够的钱,我可以带慧晶去实现她看遍世界十大草原的愿望……

      欧阳慧晶2008年10月就回桐州了,因为她要回来生孩子。孩子出生之后,它回桐州一中任教。
      现在,在欧阳慧晶看来,她是十分幸福的——丈夫很爱自己,父母疼自己,家公家婆喜欢自己,而且还有了一个宝贝女儿。美中不足的是,任家是三代单传,任向东父母自然是希望欧阳慧晶生一个大胖孙子。就这个问题,一天晚上,夫妻俩进行了对话,并由此引发了一些不愉快——
      “慧晶,生男生女,不要放在心上。从科学的角度讲,生男还是生女,决定因素在男人。况且,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你说对吗?”
      “向东,你能这样安慰我,我很欣慰。我觉得,嫁给你,是我自懂事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不过,要是咱们再生孩子,还是女孩呢?”
      “这也不要紧的,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生活,有遗憾,有不完美,那才是真实的美。”
      “向东,我越来越爱你了。”
      “你觉得幸福吗?”
      “我觉得吧,从表面上看,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从表面上看?那本质上,还不是幸福的?”
      “你不知道吗?装糊涂!”
      “我没装糊涂,说说看,我们的婚姻有何瑕疵?”
      “不是我们的婚姻,而是你,你的一些行为,让我常常焦虑。”
      “怎么啦?”
      “怎么啦?还要我多少次提醒?你利用职务之便,挣不干不净的钱,你觉得能隐瞒多久?”
      “真的没什么隐瞒你。”
      “关于这个问题,我记得,以前不止一次和你探究过。我知道,你自以为能瞒天过海,自以为你的一些行为不会被别人察觉,可是,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知道吗?”
      “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这么严重?”
      “好好想想吧,自你当上公安分局局长到今天,你都在瞒着我干了些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我告诉你,尽管我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我不笨。你的前后变化,难道不足以让我想到一二?尤其是对吴可亦态度的转变,由最初的双方有敌意到表面上的好朋友,这中间,不是相互有利益关系?难道他在桐州做工程,你没捞好处?在你掌握实权的这些年,这种例子,不需要列举了吧?醒醒吧,向东,我真心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不然,你的命运的结局,会不会和呼延国庆没两样?”
      夫妻俩的这次谈话,尽管欧阳慧晶煞费苦心,苦口婆心,但结果还是让欧阳慧晶失望。
      是夜,欧阳慧晶失眠了,她在思索,怎样才能挽救自己的丈夫……
      第2天中午,欧阳慧晶去找俞惠敏,希望能从俞惠敏口中,知道多一些任向东的情况。
      在俞惠敏办公室,俞惠敏遮遮掩掩,始终没道出任向东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不正当利益的真实情况。
      “敏姐,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为向东打掩护,对不对?你应该明白,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向东,而是在害他。”
      “慧晶,你怎么会这样想?”
      “直觉,仅凭直觉,我就断定向东有问题。女人都是有直觉的,不是吗?”
      “直觉是主观的东西,你的文化水平比我高,我都不相信直觉,你怎么可以相信直觉呢?”
      “直觉加观察,往往就能找到客观的存在。敏姐,你要是为向东好,我就拜托你,把事实真相告诉我,好让我叫向东迷途知返,让他知道悬崖勒马,不要重蹈呼延国庆的覆辙,好吗?”
      说到呼延国庆,俞惠敏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啊,如果任由向东往邪路上走,说不准,他会走上不归路,后果堪忧啊!”
      见俞惠敏在沉默,欧阳慧晶感觉到,事情真的很严重,“敏姐,说吧,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可以吗?”
      看见欧阳慧晶恳切的眼神,俞惠敏就想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欧阳慧晶,可转念一想,“不行,以她爱憎分明的脾性,如果她知道一切,说不准她会有什么举动,万一,万一她要向东去自首,我岂能不受牵连?不行,绝对不行!”
      “慧晶,放宽心吧,向东是懂法律的,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敏姐,无论我怎么恳求你,你都不愿告诉我真相吗?”
      “没有什么瞒着你的,回去吧,我手头还有急办的事。如果以后我发觉向东有不对劲,就第一时间跟你说,好不好?”
      “看来,再怎么费口舌,也不可能从俞惠敏这里,了解到有用的情况了。”欧阳慧晶见一贯姐妹情深的俞惠敏下了逐客令,只好告辞。
      “好吧,既然你忙,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不过,敏姐,我还得说一句,要是你还把我当妹妹,希望你在不忙时,让我听听你的真话。”
      与俞惠敏的谈话,没有收获,欧阳慧晶就在想,“找思思吧,她是我最好的闺蜜,总不至于不给我讲点真话吧?”
      连续三天约刘思思,欧阳慧晶都未能和刘思思见面,她没想到,今日的刘思思,会忙成这个样子。
      今天,总算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欧阳慧晶依约来到百草制药,可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见到刘思思,只是被安排在接待室喝茶。
      欧阳慧晶不知道,今天的刘思思,再也不是过去的刘思思。她现在是百草制药的董事长,生意可谓做大了,涉足的行业还有工程建设,企业投资,证券投资等等。
      等了快一小时,刘思思终于出现了。
      “慧晶,实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 没想到哦,几天不见,要见个闺蜜,也难于上青天!”
      “不生气,不生气哈,我的亲嫂子,我刚才在开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行了,你是大忙人,我就不多耽搁你了,我找你有事。”
      刘思思示意秘书忙去,然后挪过身体来和欧阳慧晶并排坐下。
      “什么事?”
      “思思,多少年来,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现在如实告诉我,你和你哥瞒着我,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刘思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和我哥干了什么勾当?难道,难道你怀疑我暗恋我哥?”
      “谅你也没这个胆。我是问你,你和你哥是怎样合谋捞好处的?一共捞了多少?把头扭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话。”欧阳慧晶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刘思思。
      “我说慧晶,你这是干嘛?审犯人呀!”
      “是,在我看来,你们两个肯定干了不法勾当。”
      “你告诉我,这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随便举一两个事例,就足以让我生疑。我结婚前,订婚纱的钱,表面是你拿出来的,但实际上,这些钱是你利用你哥的职务便利,获取了远不止一套婚纱的钱。所以,当时我嫌贵,而你们,似乎无所谓。当时,我只不过有些怀疑,但转念想,你做生意赚了钱,先垫付也不是不可以。到我结婚时,向东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也不心疼,跟恋爱时的任向东比,判若两人,我岂能不生疑?就这事,我和你哥也谈过不止一次。不管我如何煞费苦心,他只是敷衍我,说什么这些钱都是你做生意赚的,你之所以给他花,一是因为兄妹情,二是你利用他正常的人脉资源,赚了钱,给点他花,也合情合理。”
      “我哥说的对呀,我确实给过钱他花。他急用,以我和我哥的情谊,哪能不给?况且,我赚钱,怎么说,哥也有功劳,给点他用,就当分红嘛,这又有什么不妥?”
      “我不怀疑你俩的兄妹情,我只是怀疑这些钱不干不净。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呼延国庆的不归路,就是前车之鉴。令我更担心的是,现在,咱们桐州又开始大搞建设,而你哥所在的位置,多少人求他?如果你和他都把持不住,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想过吗?”
      “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你不必杞人忧天。即使我利用了我哥的人脉资源赚了钱,也不能说这些钱不干不净。不是所有钱只有干净与不干净之分,我认为,还有其他。比如,湿了水的钱,并不是脏了,晾干之后,他和干净的钱没两样,懂吗?”
      “我确实不懂这些。但我知道,对于获取财富,只有正当和不正当的两种,没有第三种,那就是法律允许或不允许。”
      “对呀,我赚的钱,都是法律允许的。超出法律范围允许的事情,我和我哥都不会去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和吴可亦做工程,你敢说其中完全合法合规?向东任副区长期间,分管工程,你敢说你没利用他的职务便利,捞了不该捞的好处。”
      “我和吴可亦做工程,是投标中标的,完全合法。至于别的什么人要做工程,找我帮忙,我只是出谋献策,最多就是提供技术咨询服务,然后依据合同拿服务费,这有什么不妥?欧阳慧晶,我问你,在法律框架内,想法子赚点钱,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要我哥像你们结婚前那样,经常到处借钱过日子?我哥还跟我说过,他承诺这辈子要带你去看遍世界十大草原,没点积蓄,你让他怎么兑现承诺?”
      “不要以为我好做借口,你敢说,在招标投标过程中,中间没有猫腻?有没有设定什么特定的条件?我听人说,什么量身定做,暗箱操作,是不是有这回事?”
      “我不否认,在法律框架内,我们做过有利于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不违法就行。你说的猫腻,我不认同。在现今的社会,有人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虽然这话露骨了点,但其中的道理,不是做生意的人,不会明白。所以,请你放一百个心,任向东、刘思思不会乱来。你就专心的去教你的书吧,少管闲事,生活会让你更幸福的。你说对不对?”
      与刘思思长谈了两个多小时,欧阳慧晶彻底失望了。
      两个最要好的姐妹都不愿对自己讲真话,欧阳慧晶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赖。
      回到家里,她越想越害怕,“还有没有其他办法,阻止向东继续往邪路上走?对,找妈妈去。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母亲最值得信赖。”
      傍晚,欧阳慧晶回到了娘家。
      “妈,在忙什么呢?”
      “在做饭呢!”
      “先别做饭,过来坐,我有话要和你说。”
      杨清晓走出客厅,“什么事嘛?不能母女俩一边做饭一边聊吗?”
      “事情严重!请你给我分析分析。”
      “ 哦?说来听听。”
      “我怀疑这些年来,向东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不正当利益。”
      “ 这么说,事情真的很严重。你的依据是什么?”
      于是,欧阳慧晶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以及自己的担忧,详尽地向母亲做了陈述。
      “不急,宝贝。这样,你让向东到家里来吃晚饭,我让你爸也回来,咱们一起聊。”
      晚饭时,任向东觉得气氛不对,“妈妈,今天有什么事吗?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餐饭,应该有说有笑才对吧?”
      “好好吃饭。饭后咱们慢慢谈。”杨清晓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饭后,杨清晓让一家人坐到茶几前来。
      “清晓,有什么事,抓紧说。东海的市长过来了,一会,我还得去和他会会面。”
      “好。向东,刚才慧晶告诉我,她很担忧你在利用职务便利谋取私利,是这样吗?当着你爸的面,我希望你说实话,不要找借口敷衍我们。”
      杨清晓的话刚出口,欧阳嘉仁顿感意外,用两只眼睛直瞪着任向东。
      “ 爸,妈,没有的事,慧晶是在捕风捉影。”
      “我捕风捉影?那我问你,近年来,你大手大脚的花钱,钱从何而来?你的那点工资,够你这样花几天?”
      “我何曾大手大脚?”
      “要我一一数出来吗?爸爸妈妈,你们不清楚,我结婚时,向东毫不犹豫地在香港订了一件二十几万的婚纱;度蜜月,他又买了三十几万的玉饰。最近,我还听说他买了两套房子。你们说,他一年几万工资收入,这样花钱,不值得怀疑吗?”
      任向东完全没想到,平常对钱财不怎么感兴趣的欧阳慧晶,会对她买的东西的价钱,知道这么清楚,“还有买房的事,都不是写我的名,她怎么也知道?”“现在,面对的是欧阳嘉仁,要我怎么回答?”
      见任向东沉默不语,欧阳嘉仁感到事情可能真的有点严重,“说吧,怎么回事?”
      “爸,妈,说了你们也不相信。订婚纱的钱,是刘思思先垫付的。度蜜月买的那些东西,用的是婚宴上收的红包。至于买房,也不知道慧晶哪来的道听途说,没有的事。”
      “向东,在家里,我不想跟你讲大道理。是真是假,我会让人去了解,希望你好自为之。目前,咱们桐州正在大搞建设,你这个建设局长就不要再当了,免得你犯错误。”
      “爸,你让我干什么去呀?”
      “去市府办吧,我知道你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做这事合适。稍后,我会在常委会提出来,相信会通过的。”
      “爸,您是要给我提半级吗?” 任向东以为欧阳嘉仁要提他当市政府秘书长。
      “别总想着往上爬,你适合哪个岗位,要组织按程序办。我是想让你去做副秘书长,平调。”
      “ 哦,这样啊!要不,让我再在建设局呆一两年吧?你要全面改造城市道路,改造城中村,我在建设局,会推进的快些。爸,您说对不对?” 任向东说这话,听起来,是在帮欧阳嘉仁,可他却在想,到市政府当个副秘书长,没职没权,怎比在建设局来的实际?
      “好吧,暂时不动吧。”欧阳嘉仁觉得,任向东在镜山湖搞建设的时候,干劲还是挺足的,要是给他机会,也许他那股劲头还会出现。“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不干净的行为,到时,别说平调了,免职也不可避免。如果事情严重,就是我,也保不了你。明白吗?”
      任向东点点头。
      回到自己家,任向东闷闷不乐。
      欧阳慧晶见状,就在想,也许,老爸的话起了作用。
      是夜,夫妻俩自结婚以来,除了欧阳慧晶不在桐州外,头一回没有抱在一起睡。

      桐州新一轮的大兴土木,让曾经在工程建设中尝到甜头的大小老板,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们仿佛看到了满地的黄金在闪烁,唯恐比别人晚到了一步…..于是,找门路,托关系,绞尽脑汁也要争工程做,成了桐州这个季节的一大奇观。
      看到即将掀起新一波的建设高潮,温耀庭哪能坐得住?有了以往的经验,他在做好准备后,就开始行动。
      他先去和刘思思谈,要他转告任向东,他想在这回的城市道路改造或者城中村改造中,至少做一两个项目。当然,他承诺,刘思思的好处少不了,不会少于项目投资的1%,今天,先给50万,中标后再给1/3,其余在工程竣工时给清。
      至于张家龙、司徒文、邵国兴等等,或直接或绕个弯找任向东,个个都要争做工程。
      当各种信息如百川入海,汇入任向东的脑子的时候,他在暗笑,“来吧,让潮水来得更汹涌些吧,这种时机,不可多得,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于是乎,从白天到夜晚,任向东与老板们的交往在不停的进行着。一个月时间内,算了算自己将获得的好处,不少于2,000万。在与老板们的交往过程中,俞惠敏也参加了几次。在她看来,此时的任向东,权利欲和金钱欲,膨胀到让她感到害怕。
      桐州的城市道路改造,虽说是大规模地展开,可大项目没几个,除了沿江路、苍梧路、人民路这三条路,项目改造在三个亿以上,其他的都在一个亿以下,并且,整个城市道路改造,也不是同步进行,而是要分期分批实施。因为桐州的财政资金,虽说比前些年好多了,但不足以在两三年内支撑大规模的建设。
      了解了项目实施的实际计划后,想做工程的老板们就明争暗斗起来。
      张家龙对任向东说,“向东老弟,这回,沿江路要给我,其他的小项目,你看着办。”
      温耀庭跟刘思思说,“我猜得到,最大的沿江路,肯定是给张某人的。你就跟向东说,把苍梧路给我。”
      司徒文来到任向东办公室,毫不客气的问任向东,这些项目怎么安排?
      邵国兴则软硬兼施,非要做大项目。
      这“四大金刚”争项目,本就让任向东头疼不已,可后面还有更麻烦的,有人通过省纪委副书记的关系,也要做大项目。
      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任向东找刘思思、俞惠敏一起研究对策。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法平衡——
      张家龙本来就嫌项目不大,不愿分标段招标;
      温耀庭、司徒文、邵国兴都要争苍梧路,没法摆平;
      人民路略小一点,就安排给省纪委副书记的关系,但也不能确保他中标……
      招标开始后,任向东每天都在焦虑,“如果这几个大鳄没中标,会是什么后果?”“张家龙不能不中标,温耀庭也不能不中标,还有司徒文,邵国兴也不能不中标!唉!”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你担心糟糕的事情会发生,结果是更糟糕的事情一定发生。
      2011年4月底,沿江路、苍梧路、人民路施工招标先后完成。开标结果,令任向东大失所望——谋划了半天,意外还是出现了。他心目中的中标人,只有张家龙和通过省纪委关系的人中标,而温耀庭、司徒文、邵国兴都没有中标。这不仅让他将失去一笔笔谈好的好处,而且不知道让温耀庭、司徒文、邵国兴产生多大的怨恨……
      招标结果出来后,温耀庭越想越气愤,“亏我对他那么好,带他去拜见领导,出钱帮他装修婚房,帮他融资。现在这样对我,这口恶气,这口恶气,怎能咽得下?”想到这,他做出了一个泄愤的决定:我要控告他,要他坐牢。
      司徒文没有中标,心里也很不爽,他认为温耀庭也会不爽,而且看情形,以后再也不容易拿工程了,因为周宏泽快要退居二线了。“既然他任向东对我不仁,我也不必对他有义。”于是,他去找温耀庭,也想出一口恶气。
      两人一拍即合。
      几天后,一封匿名信邮寄到了桐州市纪委,信封上写着:严经收。
      市纪委书记严经看了信后,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如果信中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任向东的问题严重。如果不是事实,那么…..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任向东至少也得罪了不少人。“还是向欧阳书记汇报再定。”
      欧阳嘉仁听完汇报,心里便猜到了几分,而且,他派出去暗中调查任向东的人,也报告了一些值得怀疑的情况。“严书记,信里反映的问题,看来或多或少存在。我看,这是你的工作范围,我不便说出自己的意见。如果你觉得想听听我的看法,我觉得,暂时不要在内部传阅,可暗中派人调查。调查如果确定有问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不是事实,或者有些小问题,就挽救他吧,他毕竟还年轻,我女儿也年轻。说句心里话,作为父亲,谁都不想让孩子痛苦。”
      “明白了。”此时,严经看见了作为领导干部的欧阳嘉仁的胸怀,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位父亲爱护子女的良苦用心。
      知道了欧阳嘉仁的意图,严经派人暗中对任向东进行调查。
      温耀庭见控告信寄出了半个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任向东“马照跑,舞照跳,”似乎控告信对他没什么影响,心里更是不痛快。“这些人,官官相护,我不用一些狠招,他们就会不了了之。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任向东这么逍遥自在!”“有什么招数可以用呢?直接去省里告他,他肯定是不死也掉层皮!可是,这样做,我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会臭过狗屎。不行,这不行。还有什么法子?既能让我泄去心中的愤恨,又能保全自己的名声?”他反复琢磨,“有了,利用卞琳芝,对,就是她。她和刘思思做的那些假合同,就是最好的证据。”
      晚上,温耀庭约卞琳芝一起晚饭。
      菜上齐后,温耀庭就吩咐手下不要打扰。
      “琳芝,跟我干了这些年,让你受累了。来,我敬你一个。”
      “老板,今天这是怎么啦?单独和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来,你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有点对不起你。”
      “老板,你不会是要炒我的鱿鱼吧?”
      “正好相反,我想和你签一份协议,给你一点酒店的股份。”
      “为啥?你发慈悲,要做善事呀。” 卞琳芝不敢相信,平时不愿对员工发一点福利的温耀庭,今天要给自己股份。
      “是的,你没听错,我决定给你5%的股份。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5%?这个酒店估值至少5个亿,也就是说,你要给我2,500万,帮你做一件事?什么事值得你支付这么一大笔酬金?”
      “不信?我协议稿都写好,你看看吧。”
      卞琳芝拿过来看。
      一会,她犹豫了,“要我去控告任向东,让他去坐牢?这不行,从良心上讲,以前我跳海自杀,他救过我一命。可是,2,500万呢,也许我干一辈子,也挣不到呢!”
      “怎么样?愿意签吗?”
      “ 这,这,让我考虑一下吧!你知道的,任向东曾经救过我的命,而且,我和他还结拜过兄妹。”
      “琳芝,人,不应该老是回头看。要想过得好,就应当向前看,向钱看,2,500万,完全可以让你以后的日子,过得舒适安逸。比如,你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在城里买房,接你父母来住。你不是一直都想让你爸妈过上好生活吗?”
      “可是,以我和任向东的关系,我去告他,别人会怎么看我?别人一定会戳我的脊梁骨的,我以后怎么找老公?”
      “10%,怎么样?”
      “10%的股份,这可是5,000万哦!你不心疼吗?任向东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太欺负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就是这次投标没中标吗?任向东以前也帮过你呀!”
      “可你知道吗?除了你知道的,我出钱帮他装修婚房,平时给他好处之外,还有,我曾冒着多大风险帮他?他让我带他去老尤家,去的时候,他提了一袋钱去。在那个时候,如果尤剑明有什么事,供出我来,我会不会给别人查?要是被查,我的麻烦还会小吗?再有,他当副区长的时候,让我帮他融资,我拿酒店抵押,竭尽全力帮了他,这又有多大风险?后来,我让他给点工程我做,可他,给别人吃剩的饭菜让我吃,那时我就来气。而这回,我和刘思思谈好了,该给的钱我已经给了,该承诺的我承诺了,而且答应他任向东的不是小数目。可是,我折腾了半天,到头来,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哦,原来你和他之间,积怨这么深呢!”
      “所以,我非要他坐牢不可!说吧,10%的股份,你干不干?”
      5,000万,对卞琳芝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你要是怕别人闲话,你拿着这5,000万,完全可以离开桐州,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肯定会过得逍遥自在。”
      卞琳芝还在犹豫,温耀庭拿起钢笔:“签吧,你今天不签,如果明天我反悔了呢,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这5,000万不是你的了,我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温耀庭的话,让在重大利益和良心之间挣扎的卞琳芝不再犹豫,她接过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唉,花5,000万,为出一口恶气,想想还真心疼。琳芝,还是算了吧,咱们把这协议撕了吧?”
      “撕呀,你会撕?你这只老狐狸,你真在乎这10%的股份?你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要整死任向东,另一个是绑住我,让我死心塌地地跟你干。而且,你想从此封住我的口,我知道你干的坏事还少吗?”
      “聪明!琳芝,你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凭你的才智,如果有一天,你要整死我,我命休矣!”
      “算了吧,这话说给谁听呢?我几斤几两,还敢班门弄斧?!”
      “论人生经历,你确实比我少些。但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怎能不担心?”
      “对于我,你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你眼里,有用的时候可以用一下;要是我触动了你的利益,你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费力,就能将我捏碎,不是吗?”
      “ 哈哈,彼此彼此!那就让咱们好好合作吧!”
      “我们不是一直都配合的很好吗?你是我的老板,何谈合作?”
      “我是说,这份协议如果执行了,我会对员工宣布,你也是这酒店的老板之一。那样,你就不再是打工的了,这还不是合作吗?”
      “你是要我感恩戴德。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执行好这份协议的,你等着看吧。”
      “你已胸有成竹?”
      “山人自有妙计。”
      “哈哈,很好,很好!”
      当天晚上,卞琳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真的要这样做吗?怎么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哦!可是,机会,机会不把握,错过了,就没有了。这可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放弃,以后怎么会再有这等好事?不,我不应该放弃,我要为自己活着。这些年来,我为他也做了不少,也算对得起他了。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有了钱,别人就会给你尊严,哪管你的钱怎么来的?对,这个世界不认是非对错,就认钱,就认钱。有了钱,就能活出尊严来,就能活出精彩人生。”想到这,卞琳芝不再纠结,她下定决心,要让任向东坐牢。
      第2天上午,卞琳芝给任向东打电话:
      “三哥,在忙啥?”
      任向东正在开会,手机调为静音,见来电显示是卞琳芝,便回信息:在开会。
      “ 知道了,晚上给你发信息。”
      下午,卞琳芝就在谋划,如何设套让任向东钻……
      晚上10点,卞琳芝给任向东发信息:三哥,忙完了吗?
      任向东回复:刚忙完。
      “好,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哦?我忙了一天,很累。”
      “都说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来。”
      “好吧。”
      放下手机,卞琳芝就开始行动——
      她找出和刘思思在2003年签订的两份假合同放在桌面;
      她把记录着温耀庭通过她的手送给任向东财物的记事本摆在桌面;
      她把录音笔粘在办公桌的底面……
      布置好让任向东钻的圈套后,她就去洗澡,洗完澡,她穿着薄如蝉衣的丝质睡衣去泡茶,等任向东来投他的陷阱。
      任向东没想到卞琳芝有阴谋,依约来见。
      推开卞琳芝办公室的门,见卞淋芝身穿睡衣,任向东愣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去。
      “三哥,别走。你如果现在走了,你会后悔的。”
      任向东挪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卞琳芝在暗笑,“这招还真管用,他看见我穿着睡衣,一定是在想着我想勾引他,怎么会去想我准备录音呢?” 她走向前,拉任向东到办公桌前坐下,然后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
      “什么事?说吧。”
      “哥,你急什么呀?你看我,性感吗?”
      “林芝,我不想和你胡闹,有事说事。”
      “你不想,我饿,我想噢!” 卞琳芝一脸□□,“你看看我,别不好意思啊!我觉得吧,我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跟慧晶比,也有得比,而你,也算是帅哥一个,怎么样?咱俩偷偷的好上,别人不会知道的,好不好?”
      “琳芝,闲的慌,是吧?以你的条件,好好找个人谈恋爱,不难,然后好好过日子,行不?既然你叫我哥,你就应该听我劝,好吗?”
      “不好,咱们现在就进里面去。里面的床挺舒服的。”
      “卞琳芝,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走了。”
      “你要走,我拦不住。不过,今天反贪局的人找我谈话了,你不想知道有什么关于你的吗?”
      卞琳芝这话一出口,任向东紧张起来:
      “是谁?他们问了什么?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拿证件在我眼前晃了晃,就开始像审贼一样,在审我。”
      “具体都问了是什么?”
      “他们怀疑你捞钱。用你们官场的话来说,就是问我知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权钱交易的事。”
      “那你详细的跟我说说。”
      “不急,咱们到里面去,慢慢聊,好好聊,嘻嘻。”
      “别废话,赶紧说。”
      “你不依我?好吧,你听我说完这些,你自然会依了我的。你信不信?”
      “我怎么会依了你?你想想,过去我帮过你多少?我不仅救过你的命,还冒着天大的风险帮你押运穿山甲。就这两点,你欠我的,都还不了,你不知恩图报,还要我背叛慧晶?”
      “你看看桌面这些东西,你就会依了我,嘻嘻。” 卞琳芝在诱导任向东往她设置好的圈套里钻。任向东哪里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被卞琳芝事先安装在办公桌底下的录音笔全部录音了。
      “这是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去坐牢。你明白吗?”
      任向东拿过来一看,“是贸易合同,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我来让你明白。你记不记得早些年曹伟松儿子、雷刚弟弟的案子?这两个案子,刘思思替你共收了40万。如果有人检举,你会判多少年?”
      “案子我知道。但谁送什么钱,谁收什么钱,我不知道。”
      “是,你没有直接收钱,但你让思思收了。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为免秋后算账,思思要我做了这两份假合同,合同的金额跟她收的40万相等。合同的买方分别是曹伟松、雷刚。除了这两份合同,还做了一些货物交割清单,你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你说的这种合同和什么清单,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不承认?我就说清楚给你听。先说曹公子的案件,当时,曹公子带人把在他工地干活的7个农民工打伤了,其中两个重伤。这明摆着是故意伤人,方庆华把曹公子等人抓了。之后,曹伟松找温总想办法。温耀庭说刘思思是任向东的干妹妹,这件事,刘思思一定能办成,并让曹伟松送了20万给刘思思,接着,曹公子等人放出来了,至于受伤的农民工,曹伟松只是给了点赔偿,这个案子就算作民事纠纷,你出面调解了结了。我知道,其中的道道,你清楚得很,是不是你的敛财招数?没收到钱,就继续关人,收了钱就放人。后来,你担心会有手尾,刘思思就让我做了假贸易合同。重复一下,当时曹伟松拿了个20万的银行卡给我,让我交给刘思思,卡交给思思的当天,曹公子放出来了。”
      “你说这些,都是你和思思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与你无关?你以前欠了多少债?后来就是通过思思敛财,债才还清的。半年之后,思思无意间说漏了嘴,说你的债还清了。”
      “还债的钱,思思说是做生意赚的,这跟曹伟松儿子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事隔多年,你怎么还记得他是曹伟松的儿子?!不光曹伟松儿子的案件,你受贿,雷刚弟弟□□了人,送你20万,没过几天也出来了。再有,温耀庭的桑拿浴,实质是变相的□□场所,你罩着他,一直没人来查,为感谢你,他让我不定期的给你送财送物,你就暗示我交给刘思思,这些你不会不记得吧?还有,这几年,大家争工程做,其中的道道,你自己心中有数。一共收了多少?光是温总让我交给思思的,也好几十万。你敢说这些都与你无关?”
      卞琳芝的话,让任向东感到害怕,他不再吱声,而是在想,怎么说服卞琳芝不出卖自己。
      “怎么?心虚啦?害怕啦?那就依了我,只要你和我好上了,无论什么人逼我,我也不会出卖你。”
      “你还知道些什么?”
      “看看这个记事本吧。”
      任向东伸手就要去拿这个在卞琳芝看来算作变天账的记事本,而这时,卞琳芝不给他看,伸手就将记事本抢了过来,“不给你,我念一些给你听,2003年1月15日……”
      “行了,别念了,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以后,你好好去恋爱,行不?算我求你了。”
      “好的很,真乖!自从呼延那老鬼被抓之后,我就没碰过男人了。今天,我要好好体验一下,我心仪多年的三哥,有多温柔。”说着,卞琳芝就把任向东拉向房间……
      离开卞琳芝的办公室,任向东松了一口气,“他不会出卖我,毕竟……”
      然而,任向东还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了,他估计卞琳芝不会出卖他,结果卞琳芝还是把他卖他------尽管他以前救过她的命,现在又顺从了她!
      拿到录音,卞琳芝准备好要任向东坐牢的其他证据,再写了一封长达万字的控告书,便驾车往省城去……
      她这这一去,就把任向东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这一去,就把5,000万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几天后,省里的调查组来到了桐州,不跟欧阳嘉仁打一声招呼,就把任向东带走了。
      任向东被抓后,尽管欧阳嘉仁心疼女儿,为任向东奔波,但因卞琳芝控告的证据确凿,并且,调查组还掌握了一些新的证据,任向东最后还是被判了三年——尽管刘思思为他退了超过200万的赃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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