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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山雨欲来风吹满楼 ...

  •   事实上,关于占卜一事,元文帝并不以为意。他若是一个耳根子软到听信江湖术士胡说八道的人,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子。元文帝此人,向来是我行我素的自我主义者。此番也不过是逗逗陈树人。
      而陈树人不管元文帝出于什么心思,对于钱财,他一贯来者不拒。是以,本着金钱至上的原则,陈树人只在诧异片刻后便立即露出了招牌式的职业假笑,简直是对有钱能使鬼推磨最好的诠释。陈树人略显矜持的收下元宝。
      “这位客官,意欲问求何事?”陈树人语气温和,许是今天连宰几个冤大头的原因,他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好。蹲累的陈树人席地而坐,盘腿的姿势显得整个人既正经又懒散。
      元文帝随口道:“你就随便算算。我不拘的。”
      陈树人眼皮一跳,顿时心里像有千万头马奔腾而过遂汇聚成两字。卧草!你不拘?天底下最拘的就是您老人家了好吗?也好意思装纯良。
      无奈正主不配合,陈树人只能凭着多年算卦信口胡诌的经验,开始说些听上去十分靠谱的场面话。元文帝的生辰八字,陈树人自然知道,也无需多问。
      “庚金生于仲秋,阳刃之格,金遇旺乡,重重带劫,用火为奇最美,时干透煞,乃为火焰秋金,铸作剑锋之器。格局清奇,生成富贵福禄天然……”是陈树人说出口的。
      而眼看面前三枚铜钱,陈树人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没有说出口的是:“薄冰甚险,小人难禁,若得此卦,凡事小心。大凶。”
      陈树人也不是没有卜到过这样凶险的卦象。多年前的局势,奇烂无比,称得上险象环生。只不过,该死的是他。对此,陈树人颇有些遗憾,毕竟是冲着他来的。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陈树人究竟坏在哪里,他自己也不清楚。若只是单纯从成王败寇的视角,陈树人大概真坏。毕竟,陈树人要是死在当日,纵有三言两语的,也不用再说了。他日史书工笔,这个曾经活生生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是夹杂在通篇里冷冰冰的字句,是好是坏还有什么意义?
      当日,他和齐芷势同水火。皇宫里的孩子自小善谋,就算有个别纯善,也或多或少的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触类旁通。除去天资之外,自保则是日后的唯一前提。如果一招不慎挂了,那万事皆休。当一种本领上升为安身立命的原则问题,很少有学不会的。真学不会,早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是以,能在今天还全须全尾的,必然是各中翘楚。比如,齐芷。他母亲刘贵妃宠冠后宫,齐律的生母李皇后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中宫位同虚设。对齐芷来说,李皇后是一个只存在于宫女太监闲话里的人物,听说也不受宠。是以,基于此种情状,刘贵妃心里也想更进一步的。一盛一衰,今上态度晦暗不明,下面的人自然蠢蠢欲动。事一经起头,找事的理所当然的如野草般疯长,一茬接着一茬。就如割韭菜一样,而齐律无疑是那把肥韭菜。
      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也能给你整点事出来。是以,才有了多年前废太子事件。可因着什么事儿,时隔多年,陈树人虽有印象,却委实不大记得。人一贯对不大美好的事情不太有想记起的欲望,心思淡了,大脑会自动深埋,想记起来便也很难……
      元文帝忽略了陈树人游离的神色,一双眸子死盯着他,问道:“想了一天了,回不回去?”
      陈树人楞了半秒,心情复杂。要说全然不顾他爹的生死,当然也谈不上。可要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日子,说实话,陈树人是不乐意的。是以,陈树人嘿嘿一笑,挑眉:“回去?我能说不吗?”
      元文帝沉吟片刻:“不能!”
      陈树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粲然一笑,温和的看着元文帝,说了一个字“不!”
      坐在夕阳光线里的陈树人无比的闲适自然,多年淫浸深入骨髓的贵族气质虽在随意的坐姿下弱了几分,却依旧俊得让人赏心悦目。而在元文帝看来,不是君子世无双的感慨,也不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而是觉得某人桀骜不驯,咄咄逼人,是以十分得……欠抽。
      ——
      回京路上。
      崔照回头看了一眼陈树人,犹豫得开口:“陛下,真的不那位带走吗?”元文帝瞥他,“怎么带走?”裴照比划了一个劈的姿势,意思纯粹的很直接。
      元文帝……
      裴照看元文帝没有应承的意思,摸不着头脑,试探道:“要不然,绑回去也行啊!”
      元文帝根本不想看他。就这货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元文帝简直恨铁不成钢。崔照对元文帝轻言放弃的行为很迷,他不明白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陈树人?怎么能因陈树人不同意就罢了,难道就是来搞笑一下?惯儿子也不是这么个惯法。
      目送元文帝离开的陈树人分明松了口气,心情大好,算卦算崩了的事也抛掷脑后。收拾东西,哼着小调,一路摇头晃脑的回到县衙。
      后屋僻静。小竹坐在阶上一言不发。倒是难得的安静。陈树人纳闷,突然转性了这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
      陈树人决定,视而不见。
      谁都知道,关注是作妖的一大前提,你不理他,没了见缝插针进而发挥的土壤,自然万法可破 。
      所以,在陈树人蹑手蹑脚经过小竹时,颇有些做贼的意味。然而,下一刻,毫不意外的被抱住了大腿。见到来人的小竹,眼泪就像泄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的。
      陈树人无语,不明白好好的后生,哭起来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在小竹语无伦次的哭喊中,陈树人勉强弄明白了一件事:“秦不书被官差抓走了。”
      对此,陈树人的第一反应就大快人心!老天爷竟开眼到这种程度?前脚刚干坏事,后脚就遭天谴!重点是太巧了有没有?陈树人先是暗戳戳的幸灾乐祸了一把,猛地一激灵,官差?
      在黔养县,秦不书自己就是最大的官差,哪个不开眼的敢抓他?可小竹的凄惨摸样显然不似作伪。陈树人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可究竟哪里可疑,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小竹,哪里的官差?”
      “好像是狗东西下令,抓了我家大人!”
      陈树人听得“狗东西”,便觉耳熟。要说此人,正儿八经芷江府的一把手府尹大人,秦不书那货的顶头上司,苟东旭。苟东旭此人,姓苟,名祝,字东旭。早年间是屡试不第的落榜生,后因孝廉之名入仕,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少年成名,是芷江府少有的风流才俊。素喜眠花宿柳,喝酒赌博无一不精。却因拖欠赌资致使声誉奇烂无比,还于搞钱一途颇有些手段,致使民怨沸腾,更兼此地有些乡音,不同于字正腔圆的官话,是以“苟东旭”与“狗东西”相差无几,这便为“狗东西”的由来了。陈树人乍听“狗东西”此名,乐不可支,深深觉得其此名之人究竟是人才,竟是如此的超凡脱俗不落窠臼,果然这世间大俗便是大雅,如今骂人的话也能入名了。不过,狗官原来根子在这儿!
      比起感慨起名的正主,陈树人更想与“狗东西”打个照面,看看传说中的狗官到底怎么个狗法,一直也未能如愿,现下陈树人想来也深深遗憾。今时不同往日,陈树人已不是太子殿下,一介草民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一府之长的。不成便也丢过不提,要说相见的理由纯粹只是因为该死的好奇心罢了。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发难为的哪般?依陈树人看,气势汹汹的抓人投狱,不给丝毫缓冲辩白的余地,怎么看怎么像抓替罪羊的手段。思及此,八成为了这次事件找人填坑了,若真是如此,陈树人也实在没什么好法子!
      作为事发地黔阳县的县首,秦不书无疑是第一责任人,虽然处理及时,损失也不是不可挽回,但话是这么说,事却不是这么个事儿。是非功过,也不是一张嘴就能说的清楚的,全凭上意。
      “小竹,这次事件始发时你家大人有没有上报?”陈树人问。
      “他们他们说我家大人知情不报……意思就是全是公子的锅!”
      按说,这样的大事,就算秦不书在官场时日尚短,不论事情发展的后续,也该知道第一步就是上报。这事儿不对!
      不过,的确很该当面核实。
      陈树人在喻九龄的帮助下成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秦不书。
      “早报了!”
      “那他们说你知情不报?”
      “折子被扣了!”
      “谁扣的?”
      “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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