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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请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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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北和司西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旁人的不同。
他们生来就没有母亲,是父亲从自己的肚子中掏出来的。
在他们朦胧的记忆中,一直都记得他们刚出生时的场景。
在一个小屋里,父亲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滴下来,落在地面上,他们生来就五感敏锐,百米之外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彻夜响在他们的脑海里,让他们无法安睡。
他们在一旁哇哇哭,叫声响亮,父亲却忍耐着,将自己裂开的肚皮,一点又一点缝合了回去。
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们什么都不明白,只睁着双眼,拼命将双手伸向旁边的人,祈求这个人能够抚平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让心底安静下来。
血液在父亲的身上晕染开,汇聚成一个小湖泊,水面荡起微微波纹,一圈一圈回荡。
那是两人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即便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也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在双生子的回忆里,总是有父亲将他们背在身后,拍着他们的身体轻声哄着他们入睡,他们一直在东躲西藏,一直在躲避来自某个势力的攻击。
他们绝佳的听力为父亲提供了很多的便利,在有陌生人踏入他们安全范围,双生子从刚开始的撇嘴哭泣到后来主动扯着父亲的衣袖,及时逃走。
在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了房顶的屋子,有了温暖的食物和水,他们终于放下心在父亲的怀中沉沉睡去。
可等他们长大了一点,就知道,就连这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在这里,弱者就是原罪。
所有已满三岁的孩子都要被送去斗兽场,和一帮饿了一周的怪兽同吃同住,就是为了激发他们血脉中的原始形态。
父亲被按在地上,铁链困住他的手脚,眼里淌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带走。
在那以后,他们在很多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再见过父亲。
他们在巨大的斗兽场,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只是在这里,再也没有了父亲温声的轻哄,再也没有那些温柔的抚摸。
双生子凭借敏锐的五感,又有心电感应,他们是天生的搭档,在这里,只要拳头够硬,就可以获得足够的食物。
他们啃食着生肉,喝着鲜血,他们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渴望着长大,渴望着强大,渴望着有朝一日从这里逃出去,回到他们的父亲身边,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双生子长到了十二岁,已经已经单枪匹马杀死这里被新投入进来的怪兽了,他们在这里,只会影响其他人的试炼。
从斗兽场里出来的双生子,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兽人,他们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他们的父亲身边,紧紧贴着他们闻了快十年气味,却触摸不到的人。
古武派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提前可以结束试炼的天才了。
设置的斗兽场,本就是为了那些曾经背弃族群又回归的最后机会,从里面活下来的族人,会得到古武派真心的接纳,抹除过往他们家人所做的事情,但残酷又血腥,从里面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每天都有一车一车的血肉被送去了血池,成为供养年轻一代修炼的养料。
而真正核心弟子们的选拔要比这个温和多了。
但双生子从这个炼狱中活了下来,并且一举成为了古武派的核心弟子。
为了让他们不再像野兽,特意让他们前往了内陆,司空通过这十年的时间,也在内陆建立了情报站,内陆的教学资源比闭塞多年的他们先进多了,在打探道宗情报的同时,也让他们接触人类文化,在崛起之前,他们要像普通人类一样,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
双生子在一所初中正式入学,白天上学,晚上训练,只需要睡两三个小时,汲取着他们欠缺的一切东西。
族内依然不知道,兽王是否会在这一代降临,但他们依然抱着希望。
他们上完了初中,升入了高中。
却在某一天,有人绕开保卫森严的护卫,告知了双生子所有的真相。
双生子努力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奋斗,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让父亲轻松一点,可以一家人重新在一起,平静地生活。
他们的胸腔中充满了愤怒,并且随着压力的堆积,一天比一天高,直到了这一天终于爆发了。
或者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睡觉,又或许是来人将父亲的母亲怀中未出生的孩子惨死的照片,发给他们看,也或者是,来人,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初出茅庐的双生子,被来人骗去了云海市,直接杀到了时永寿的府邸门口,打伤数十人,差点被擒,成为阶下囚。
那个带他们进来的神秘人,又悄悄放走了他们。
可随后几个月,古武派在内陆所有设置的情报点被全部拔除,他们十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
双生子被关了禁闭,没有允许不再出门。
古武派沉寂了一段时间,双生子作为古武派的希望,并没有受到很重的惩罚,而司空却承担了绝大部分后果,必须限时期间内,重新召集人手,将被摧毁的情报站重新建立起来。他房间的灯,总是很晚才会灭。
杀人不见血,双生子在禁闭室里,红着眼睛,一拳一拳砸着墙壁,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懊悔和痛苦。
而随着真正的兽王归来,他们也很快成为了弃子,需要在进化阶段的兽王发狂时,摁住它。
这是黑暗的一段日子。
他们终于扛了过来。
可是司空的身体却被掏空了,从此之后汤药不断。
双生子只想和他们的父亲好好过日子,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努力之后的回报,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费司,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司北松开手,看着费喻实手背冒起的青筋,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始终低着头,地面汇聚起了一面小湖泊,水面荡起微微波纹,一圈一圈回荡。
却远远没有那天晚上,父亲将他们从肚子里拿出来时的流的多。
“父亲一直不想让你知道,只是他觉得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他的异能继承自他的父亲,能从那个畜生手里活下来,也是为了留着给某个他钟意的大人物,某个他眼馋的能力,能够通过血脉的方式,回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助力,你只是被误伤的,被无辜卷进去的人,”
司北平静地说道,他和在司空面前乖巧傻乎乎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恨意和愧疚:
“你也确实受到了伤害。这是事实。那个畜生原本的目的,是让父亲接近……你们的掌门,但父亲怀了我们,而你,并不在那个畜生的名单之内,而是在清除者名单,是需要被除掉的人,但是父亲还是选择了生下了我们。”
费喻实在接触到瞿敏达的记忆之后,一直选择忽略掉的画面,一直不敢承认的,他怕自己这么多年的愤恨,失去了理由,怕司空其实根本不是背叛了他。
他们情投意合,那些吐露的爱意,那些身体结合的夜晚。
其实都是真的。
他欺骗了他也是真的。
他离开了他也是真的。
而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那个少年回头,和司空的长相重合。
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又转回了脑袋,目光关注地盯着床上挺着大肚子的人。
在长发之下,那个人微微侧头,露出男人的喉结。
那是费喻实看见的画面。
从那个时候起,他忽然想起来那些曾经被忽视过的画面。
司空提起两个孩子时,表情的不自然。
司空肚子上,那一道明显的疤痕,混在其他真真假假的伤疤里,尤为显眼。
时永寿在看向自己,意味不明的眼神。
“你没有任何错,费司,”
两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费喻实终于抬起头,正视着两个孩子,从他们的眉眼中,辨析中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他们这样说道:
“请求你,帮帮我们。”
“我们想杀掉时永寿,杀掉那个折磨了我父亲一辈子的男人,我们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的灵魂彻夜燃烧,祭奠我祖父和未出生小叔的在天之灵。”
“请求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