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机》木笙

16、万卷书③

　　就像陆祈舜习惯了跟秦榭较劲，秦榭也习惯了和陆祈舜对着干。当年是想以这种方式，希望陆祈舜在他离开后能记得他久一些，是他初恋破碎的不甘。所以看着陆祈舜一脸期待地希望他选择地板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选择了床。

　　然而，夜深人静，跟陆祈舜肩并肩躺在床上，秦榭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选择睡地板。

　　一米五的床，对两个成年男人来说，实在太小了点。为了能睡得稍稍舒坦点，他们只在床上留了一床被子。脱了外套，盖着一床被子，两人肩抵着肩，没一会儿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了过来。

　　秦榭是个克制的人，但是再克制的人，跟自己心仪的人挤在一张床上，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感受着属于陆祈舜的体温，秦榭失眠了。

　　失眠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在这个不知道危险合适何时会降临的游戏世界中，晚上能保持警醒是好事，睡不着总比睡死了要好，让他觉得麻烦的是他的心跳声。心脏跳动得比平时要快，声音似乎也比平时要重，他有点担心被陆祈舜听到。

　　陆祈舜喜欢女孩，他的这份心思要是暴露了，先不说会不会招致对方的厌恶，但他们多半是没法继续这么自然地相处了。

　　秦榭放缓呼吸，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身旁的陆祈舜身上转开，试着让失序的心跳平缓下来。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被窝里的手被人轻碰了一下，随后躺在床里侧的陆祈舜侧过身，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门外有人。”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朵，秦榭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再次狂跳起来，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陆祈舜说了什么。

　　“我听到脚步声在我们门口停下了。”陆祈舜说完又解释了一句。最初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以为是谁出来上厕所。但那脚步声并不是往船尾的洗手间去的，而是朝船头——也就是朝着他们房间所在的方向走来，最后在他们门口停下后，就没了声响。

　　秦榭镇定了一下，动作极轻地从床上下来。

　　陆祈舜也跟着下床，把椅子上多余的被子扔在地上，然后搬起椅子，走到门口贴墙站好。他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任何声响，来人现在还站在他们门口，没有离去。

　　秦榭无声地走到门口，跟陆祈舜对视了一眼，随后按住门把手，猛地拉开房门。陆祈舜屏息举起椅子，做好动手砸人的准备。

　　“啊！”门口的人被吓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陆祈舜他们的房间，延伸至门口。冷白的月光有些幽暗，但勉强能够看清门口的那人的面部轮廓。

　　“楚望？”陆祈舜放下高高举起的椅子，“深更半夜的，你来我们门口做什么？”

　　“那个……”楚望飘忽着眼神，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

　　“没事我关门了。”陆祈舜作势要关门。

　　“等等！”楚望连忙伸手抵住门，小声道，“我来跟你道歉。”

　　“什么？”陆祈舜一愣。

　　“为之前在电梯间说你坏话的事……”

　　“……你大半夜跑这里来就为道歉？”鬼挑半夜敲门，你挑半夜道歉，这什么毛病？而且这人之前明明还死犟着不肯道歉。

　　“对不起。”楚望朝着陆祈舜鞠躬致歉，表现得十分诚意满满，“你能原谅我吗？”

　　楚望说他坏话的事，让他挺不爽快的，但也不是什么需要上纲上线的深仇大恨。而且这事都过去一星期了，陆祈舜也差不多不在意了。

　　“行吧，我原谅你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晚安。”陆祈舜说着就准备关门，却不想门再次被外面的楚望抵住了，“你还有事？”

　　“既然你都原谅我了，那我能跟你们睡一个房间吗？我睡地板！”楚望压着声音说道，“我不敢跟陌生人一个房间，我上轮游戏里差点被同房的人掐死了。”

　　陆祈舜一瞬间恍然大悟。他说白天的时候楚望怎么总看他，眼神还欲言又止的。现在看来楚望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想跟他搭上线，晚上可以待在一起，但因为在言语上的罪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也可能是放不下脸面，于是纠结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实在怕得不行，这才三更半夜地跑来道歉。

　　楚望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祈舜，“哥——”

　　陆祈舜打了一个哆嗦，被楚望叫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我年纪比你小。”

　　楚望：“没关系，我认你当哥！”

　　陆祈舜搓了搓手臂，后退半步，侧头看向身旁的秦榭。

　　秦榭：“我随意，你决定。”
　　楚望：“陆哥，我求你了……”

　　陆祈舜看得出，楚望这是真的害怕，怕得连自己的骄傲都扔了。好歹认识一场，真的置之不理也不好，把楚望赶回去，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多半会耿耿于怀。

　　陆祈舜看了一会儿楚望，最后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陆祈舜和秦榭重新上了床，楚望拿着多余的那床被子，在床边的地板上吭吭哧哧地给自己打地铺。

　　“陆哥，其实我不是有意要说你坏话的。”打好地铺，楚望坐在被子上，隔着秦榭，跟躺在床内侧的陆祈舜说话。

　　“你这话说得挺新鲜的。”说人坏话还能不是有意的？

　　“我那主要是跟我经纪人闹呢！”楚望解释道，“我想要云向飞老师给我当编曲师。”

　　陆祈舜：“我知道，你那天说了，我没有云向飞老师有名……”

　　楚望：“对！主要是云向飞老师有名！”

　　陆祈舜：“……”

　　楚望：“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云向飞老师参与，我的新专辑知名度会高不少，也更有希望爆红。我在许愿机的世界里，随时都有可能死亡，那张专辑说不定是我歌手生涯里最后一张专辑了，我希望它能爆红。”

　　楚望顿了顿，问道，“魏蔺和你听说过吗？”

　　陆祈舜：“听过，我记得他是一个挺有名的演员。”

　　楚望：“他是我师哥，跟我一个公司的，上个星期他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

　　陆祈舜一愣：“因为许愿机？”

　　楚望：“嗯，他没能在许愿机的世界里活下来。我说不定哪天也跟我师哥一样，因为在许愿机内死亡，突然昏迷不醒了。我不想那天到来的时候，我连一张像样的专辑都没有。作为一名歌手，我不想最后落幕退场的时候，一首值得被传唱的歌曲都没留下。我不够聪明，也不够勇敢，我觉得我撑不了太久，最近那张专辑大概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楚望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到了后半夜房间内才安静下来，三人浅眠至天明。

　　船内的餐厅很小，陆祈舜三人跟大家挤在一起吃早餐，顺道交流了一下碎片的情况。令人意外的是，昨天大家找了一整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找到碎片。

　　匆忙地吃完早饭，众人就动身前往图书馆了。

　　今天的天气和昨天白天一样，天色阴沉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一行人踩着白沙，朝着图书馆走去。那个叫刘洋的壮汉走在最前面，跟后面的人拉开一小段距离。然而，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走在前面的刘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陆祈舜看到刘洋的异状，扬声问道。

　　“这里有本书。”刘洋回道。

　　陆祈舜走到刘洋身旁，其他人也跟着围拢过来，众人的视线落在刘洋的脚尖前。只见白色的细沙上，放着一本并不陌生的书，《比目鱼的丧礼》，正是昨天图书馆热推的书籍。

　　“那图书馆的书不是不允许外借的吗？这书怎么会在这里？”楚望在一旁嘀咕道。

　　刘洋蹲下，把书捡起来，随手翻看了一下，“应该不会是我们这些人中的谁干的吧，除非脑子有病。”

　　在游戏中违反规则都是有一定风险的，大家都不是新手，已知图书馆的书籍不允许外借的情况下，谁会想不开地冒险把书带出来？当然，有时候也需要破坏规则来达成目的，就像陆祈舜在上个游戏里，进入了不许进入的尼尔森的卧室。但是，破坏规则也一般是在摸清楚情况后，或者不得不这么做的境况下，有点游戏经验的正常人，都不会在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就去挑战规则的，那完全是嫌命太长的做法。

　　“书下面的沙子里好像埋了什么东西？”陆祈舜在刘洋身旁蹲下，用手抹开一层白沙，露出了埋在下面的东西。

　　“这是一条鱼？”楚望出声道。

　　“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一条比目鱼。”王婕道。

　　王婕话音刚落，众人都把视线转到了刘洋手中那本书上。

　　“《比目鱼的丧礼》？那条鱼是故意按照这本书的内容摆的吗？”苏可小声道。

　　“无聊。”刘洋随手把书扔在沙滩上。

　　陆祈舜伸手将那条比目鱼挖出来，随后看着那小坑微微皱眉，“这下面好像还有东西？”

　　“什么东西？”刘洋说着，动手往小坑深处扒了两下。

　　“我、我去！”刘洋惊叫一声，跌坐在沙滩上。

　　众人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刘洋挖出了一张青白的脸。

　　“这、这不是苏玉萍吗？昨晚跟我们一个房间的。”苏可白着脸道。

　　“说起来今天早上确实没有看到她……”王婕轻声道。

　　陆祈舜招呼一声，大家一起动手，将埋在沙子里的尸体整个挖出来。尸体的穿着打扮，和抹干净白沙后更清晰的五官，毫无疑问地坐实了死者的身份，确实是苏玉婷没错。

　　他们查看了苏玉婷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能猜测她可能是中毒或者窒息死亡。至于是谁杀害她，或者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死亡，却是完全不得而知。

　　苏玉婷触发死亡的条件，有人猜测也许是她把书从图书馆带出来了，但又很快被推翻，原因是之前说的——有游戏经验的正常人，都不会在进入游戏第一天就破坏明确的规则。而且，苏玉婷也不是有胆量挑战规则的人，那本书与其说是她带出去的，还不如说是行凶者留下的。

　　抵达图书馆的时候，一行人的脸色都没能缓过来，苏玉婷的死亡在向他们昭示着，游戏的死神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在走进图书馆大门，看到中央展台上新的热推书时，又再次给众人的心头笼上了一层寒意。埋葬苏玉婷尸体的地方发现了昨日的热推书，而且被掩埋的现场显然跟昨日的热推书《比目鱼的丧礼》有所关联，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就结果看来——图书馆的热推书，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一封死亡预告函。

　　今天的热推展台上，换上了新的书籍，书名是——《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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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有榜单随榜更，没榜单随缘更了。虽然数据很凉，但应该不会坑，我设定做得挺详细，感觉坑了太浪费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