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米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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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四小姐细细说了迟迟带着她们锻炼训练的过程，同时也透露了一些她们几个在初期的模样，肖伯文回家以后就蹲在自家的棚屋门口，手里抓着一根树枝，不自觉的戳着地上的土，戳出了个坑。

　　肖家嫂子端了热水过来，叫儿子：“来，泡泡脚，晚上睡的舒服些。”家里只有一床薄被，天气渐冷，泡泡脚身体也能更暖一些。

　　叫了两声，乖儿子没有回应，肖家嫂子又出来，看到儿子难得特别孩子气的在戳土坑，她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在做什么？有虫子吗？”

　　肖伯文皱着小眉头，仰头问他娘：“我们要跟他们走吗？”

　　肖家嫂子顿了一下，她拉着儿子枯瘦的手，进了棚屋，只有几根粗细不一的木棍并排扎在一起的门并没有关上。她用粗糙的手，温柔的给儿子脱下鞋。

　　肖伯文不知道他娘是什么意思，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娘”。

　　肖家嫂子问他：“你呢？你想走还是想要留在这里？”

　　肖伯文瞪大了眼睛，他垂着头，看到半蹲在身前的母亲，乱糟糟的头发，掺杂着几条银丝，面容有些憔悴，但还是对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我不知道，我就跟着娘，娘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肖家嫂子轻笑：“娘怎么会丢下你，你是我的命啊！”

　　肖伯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虽然他还是很想知道以后会在哪里，虽然以前大壮他们老是欺负他，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甚至因为王予行一行人对肖伯文的友善的态度，让村里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小屁孩们疯狂实名羡慕。

　　但是他也很想变得像王予行他们那样厉害，他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吧。小小的少年不懂得人世间的苦难，只单纯的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让开始白发的母亲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这一夜有人彻夜难眠。

　　叔公在自己的屋里，对着黑夜说了一宿的计划，他要看好这个村子，照顾好族人，让宗族更加强大起来，才能对得起失去的人，才能证明活下来的是自己是有用的。

　　肖家嫂子也是一夜难眠，她小心的没有翻身，听着儿子平缓均匀的呼吸声，她想着，留下还是离开，究竟哪个对孩子更好。

　　显然王予行一行人都很有能耐，跟着有能耐的人，或许会变得更厉害，更何况他们对她们母子有愧疚，就不怕被薄待，除非他们是心怀恶意的坏人。但她们母子两个，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呢。

　　肖家嫂子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但她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

　　第二日王予行等人没有外出太远，他们一大早就在肖家嫂子屋前等候，陆陆续续从村里各家汇集族人过来，今天是将肖藤下葬的日子，一大早简单的锣鼓就敲打起来，有怨的哀乐回荡在村里，今天也是将宗祠里的族人尸骨收敛的日子。

　　这一天没有人能笑出来，就算是孩子，也在好奇偷偷跟随大人跑去偷看收敛尸骨的时候，看到从前熟悉的衣裳可怕的面容令人作呕眩晕的气味，青了小脸，让人赶回家，难得的平静。

　　王予行一行人安安静静跟在族人身后，将肖藤送进挖好的墓穴里，小小的坟堆堆起来，前面立着一个简单的石碑，因为找不到刻碑的石匠，只能将就了。

　　肖伯文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父亲再也不能回来了，虽然他对父亲的记忆很少很模糊，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父亲产生的依恋，日日期盼，等回来的是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消息，小孩在坟前哭的说不出话，迟迟让四小姐和小石头陪着他。

　　回来以后，族人们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汇聚到宗祠里，勒紧鼻子，一起收敛长辈的尸骨。

　　尸骨收敛在一块集中的空地附近，这里陆陆续续挖了很多个坑，其中一个略微下陷的浅坑里，堆起半人高的柴堆，除了这几天全村人一起收集的柴草之外，家家户户都贡献了一些。

　　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木材做棺材了，有那运气极差的人家，已经是绝了户了，还能指望别人给他们圆满的厚葬吗。叔公觉得既然要焚化，那也好，至少家家户户提供一二个粗陶罐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一天村子外面的空地上，灰色的烟雾在空中冉冉升起了整整一天，火一直没有灭干净，实际上这些柴草根本就不够将所有人的尸骨处理干净，就算是把每户人家所有的柴草都拿出来也不够，所有多半会留下一些骨头，就用大陶罐装起来，深埋，再立上一块碑，已经是大家能够做到最好的了。

　　迟迟等人也提供了一些柴草，只留下足够他们自己一二天用的量。

　　叔公允诺的报酬已经在前一天用过晚饭之后送到了他们的马车上，大家虽然还是一副懒洋洋的烤着火，闲话家常的模样。但所有的行礼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提起包袱离开。

　　天黑的时候，肖家大嫂带着肖伯文来了一趟。

　　“你们要去哪里？如果找不到，找不到要找的人，打算这么做？”

　　王予行笑看迟迟，“如果找不到，她还想找，我就陪她找，如果不找，我就陪她找个山清水秀能安家的地方，好好过一辈子。当然，我知道人都是向往安定的生活的，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找，也不会再让大家和我们一起奔波，一定会让大家在可靠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再做计划。”

　　柳邵闷闷道：“我兄弟的媳妇儿子就是我的嫡亲嫂子和侄儿，但凡什么时候你想要安定下来，我必定竭尽全力，请您放心。”

　　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们，让肖大嫂再次感受到了这群人大概就是‘臭味相投’‘物以类聚’的和她的丈夫本质上一样的一类人。

　　她沉吟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紧的握成拳头，“那我和你们走，能教我儿子一些拳脚功夫吗？”

　　王予行和迟迟互看一眼，郑重道：“自然，他不想学我也得让他学，这小姑娘是我妹妹，这个孩子叫小石头，他们俩也都在学着，嫂子值得我们敬佩，也知道靠人不如靠己，我们教他绝不会藏私，而且，我得把外面的情况和嫂子说明白。”

　　“这一路走来，也不是那么顺利，我们行路谨慎，但也难免遇到危急的时候，这里还是村落，活死人还不多，遇到多的时候，我们在能耐也只有逃跑的份儿。所以，嫂子和伯文和我们一起走，就得一起学着逃跑，学着杀活死人，嫂子能接受吗？”

　　肖嫂子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把儿子搂在怀里，不住的抚摸他的头发，半晌却斩钉截铁道：“走，我跟你们走！”

　　现下这里是安全的，但以后呢？有没有其他的村子的活死人游荡过来？不是她看不清族人，而是看过王予行一行人利落的身手就知道那一边的安全系数高了。

　　更重要的是，她看中了这群人的品格和他们的能力，只要他们愿意倾囊相授，伯文一定不会太差的。

　　就此说定之后，王予行、迟迟和柳邵陪着肖嫂子母子一起去找了叔公，一是告知她们的决定，二是同叔公正儿八经的道别。此去，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肖家嫂子对自己的娘家感情也是很深的，当然狼狈逃回来之后，受到的欺凌和冷眼也是落在她心里的伤疤。

　　叔公额头上的皱纹深深的凹陷下去，听得肖嫂子的决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叹息道：“阿梅啊，让你受委屈了，若是你爹娘还在，也不会让你在族里过这样的日子，伯文呐，离开以后，好好照顾你娘，好好学本事，好好做人！”

　　肖嫂子拉着肖伯文跪下，眼泪落在夯实的土地上，晕开了一片，她哽咽道：“叔公，我不恨，这里是我的娘家，叔公你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的，等伯文长大了，我们还回来看你。”

　　叔公搀扶她们起来，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安心，我还等着看伯文娶媳妇呢。”

　　又跟王予行殷殷嘱咐，希望他们能照顾好她们母子，柳邵趁机再说认义子的事，叔公看他诚心诚意，就答应了，并且就在叔公和王予行迟迟的见证下，让伯文当场拜了义父。柳邵喜的当场拿出自己存了好几年的老婆本——一枚质地上佳的金锁，这金锁小巧可爱，他从前是准备成亲的时候送给媳妇的，等有了孩子，还能给孩子戴。这会儿他自觉身上没啥好东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干脆把老婆本都掏出来了。

　　肖嫂子大惊，连连退却，说太贵重，柳邵却说：“不过是个金锁，以后再赚就是，我今日高兴的很，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更何况我喜爱伯文这孩子乖巧聪慧，他是我的义子，犹如亲子，给他没什么不妥。”硬是让肖伯文收下了。

　　告别了叔公，肖嫂子也要带着孩子回家略微收拾些行礼，就把金锁又存放在柳邵这里，她那里不过是个棚屋，连门都不结实，放着这么好看一个金锁，那里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