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米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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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是老爷纳的第十八房姨娘，厨房里头该有的都准备好了吗？”

　　二管家踱着方步走到厨房门口，慢悠悠的问了一句，随即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皱眉道：“那道蒸鹿尾儿呢？这可是老爷亲自点的菜，要是没了这道菜，你们全都给我收拾收拾到庄子上刨土去吧！”

　　大厨王婆子连忙就着身前围着的围裙擦了擦收，笑吟吟的迎上来道：“您放心，咱们厨房这，最靠谱不过了，那鹿尾正在后头的小院儿里收拾呢。”

　　二管家斜晲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我看看去。”

　　说罢就自顾自往厨房后头的小院走去，王婆子忙不迭的小声叫来烧火小丫头小圆道：“快去给我把火给压一压，看好了，要是烧了锅，今儿个就别想吃饭了。”

　　小圆怯怯的点了点头，赶忙窝进灶台底下一眼不眨的盯着火。

　　王婆子腿脚快，又最熟悉这厨房，三两下就越过重重障碍，赶着二管家进到后院前到他身后笑道：“您这可别过去了，后院就是劈柴、杀鸡宰鸭的地儿，肮脏的很，别脏了您的鞋。”

　　二管家闻言低头瞅了瞅自己簇新的袍子，和干干净净的鞋面，再往前一步，就看到门后头正对一道墙，墙上简单的搭了个棚子，地上有一些碎木屑，一些还没有劈开的滚圆的木头堆在墙边，再往右是一片长而相对窄的空地，中间是一口水井，水井边有个槽口，引出来的水流淌进旁边的水槽里，离水槽不远的地方有个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的丫头正低头处理鹿尾。

　　水槽边有个箩筐，堆着厨房里出来的肮脏的杂物，有暗黑色的汁水从筐地渗透出来，大概是长期摆放在同一个位置，所以附近的地面都显得格外的油腻肮脏。

　　这一看，二管家着实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他皱着眉，手指点了点那个丫头的方向对王婆子道：“厨房这样的地方，哪能弄成这样，你瞧瞧，要是让老爷看到了，看你们怎么办！”

　　“这，这，厨房这地儿就是这样啊，嘶，”王婆子吸了口冷气，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碎银子小心翼翼的塞给二管家道：“我这厨房婆子，一辈子就待厨房里了，不比二管家有见识，还请二管家指点指点。”

　　二管家捏了捏碎银子，摸到了油腻，他嫌恶的搓了搓手指，一把把碎银子扔回去，“这么点儿破银子，省省吧，告诉你，后头围个小院子，样些鸡鸭小猪仔什么的，多的这些东西都喂给它们就是了，省的地儿都给弄脏了。”

　　这位二管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有些大酒楼就会自个圈一块地养鸡鸭猪鱼什么的，既能为自己的酒楼稳定供应食材，也能为那些厨余垃圾和残羹剩菜有个去处。

　　王婆子也不与他多说什么，这位说是二管家，却还是要敬重那位真正管家的老管家的，若不是攀了那位的裙带，哪有这样风光的时候，好在他也只是耍耍威风，倒也没有太为难人，王婆子也习惯了，一如既往连连应是就是。

　　总算送走了二管家，王婆子瞅着都在忙自己的，偷偷呸了一声，走到后院走到丫头的身后看了看，满意道：“迟丫头，行了，这样就可以了，收拾收拾拿进来，今儿个可有的忙，里头还剩着半碗鸡皮酸笋汤，凑合着就着馒头先吃点，一会儿前头散了客就能吃饱了。”

　　趁着王婆子还没有开火烧大菜，迟丫头把处理好的鹿尾放在案板上，然后从灶台上的蒸笼里找到剩下的半海碗鸡皮酸笋汤，说是汤，实际上剩了大半的都是鸡块，熬的太久肉质散乱，入口即化。迟丫头找了双筷子，再拿出一叠馒头，一口馒头一口汤，再嗦一口鸡块，吃的很满足，心里美美的，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儿。

　　像这样的菜色常常会剩下一些做汤底的材料，譬如说这鸡皮酸笋汤，就是那年头正好的母鸡，剔去胸前的鸡肉，卸了头和四肢，再去掉屁股，熬了整整一个时辰，再用纱布滤去上层的浮油和汤底，再下处理好的酸笋和切成薄片的鸡胸肉，最后放入莴苣细丝，调味，就可以起锅了。

　　煮出一小锅酸笋鸡皮汤需要四个时辰，因为现下天气还比较炎热，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这一道菜是府里上至老爷夫人姨娘少爷小姐，下至各房丫头小子都爱吃的，送去前头多少，送回来的也只有空空的汤盅。

　　难得今日前头少叫了一份，据说是少爷夫人小姐一起出门礼佛了，多了的王婆子和之前的鸡块一起回锅添了水，又熬了一回，虽说比不上正经的酸笋鸡皮汤也不差太多了。

　　这一大海碗还是王婆子怜惜迟丫头才给留的。

　　忽视小圆投来的热烈的眼神，迟丫头找了个旮旯角，摸出个矮板凳坐下，喟叹了一声，仔细的把一叠五六个大馒头并一大碗汤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厨房后头的院子里，水井旁边的水槽附近还有个竹架搭的略高的台子，这是后院看起来最干净的地方，在后院清洗过后的锅碗瓢盆等等都要放在这里晾干再妥善的收起来。

　　迟丫头把碗碟放在底下的水池子里，一会儿洗碗的婆子就会过来了。这些干粗活的婆子多半都有家室，一家老小都是府里的下人，府里一些珍贵的碗筷在她们手里清洗，主子们才能放心。

　　在王婆子回来之前，迟丫头又把灶台擦了一遍，给战战兢兢烧火的小圆调了一下火候，得到隐晦的谢意也不在意，在这府里待的久了，这样的微薄的感激抵不过下一顿比她更丰盛的晚餐带来的嫉恨。

　　迟丫头原名迟迟，姓什么已经不太记得了，久远的记忆里只有模糊的声声叫唤，让她还牢牢守着自己的名字。

　　她是八年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就被卖进府里了，卖身契在夫人的手里，起初她还想着努力表现，能为夫人的得力干将，将来好求个恩典让夫人放了她出府去。因为长相可爱，夫人把她放到院里做跑腿的小丫头，但是不到两年，迟迟就犯了错叫人发送到厨房去了。

　　王婆子性子不好，但是迟迟死了求恩典出府的心，只求安稳度日，就安安心心在厨房干活，但凡王婆子有吩咐，二话不说就是干，杀鸡宰鸭、杀鱼剁骨头，没有不能干的，因为厨房里别的不行吃的绝对不少，迟迟倒是因祸得福，总算是能吃饱。

　　收拾了一会儿，又整理出来一会儿要用到的食材，能处理的都处理了，迟迟又闲不住，跑到后院劈柴去了，这活本该是烧火丫头领了的，但是自从迟迟来了以后，向来是她做的，再看新来的小丫头瘦巴巴的模样，迟迟也就干脆自己干了。

　　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甚至她还有闲心回忆了一下脑海里仅存的几个关于老家和家人的记忆，默读了一遍小时候学过的《千字文》《三字经》等等，再数一遍数，一晃眼，王婆子回来了，院子里也积累了一堆劈好的柴。

　　“迟丫头，来把这大骨给剁了，哎呦，这可太大了，正正好熬一大锅汤，几个菜就有了，一会儿剩下的大骨头你们一人一个分了，虽说肉少，好歹有点油水，迟丫头你多吃两个，多大人了也不见长。”

　　迟迟呆了呆，闷闷的应了声，又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心说，大概是吃的都进了胳膊腿，只长力气不长个！

　　这事儿迟迟也没法，她的食量是全府知名的多，好在做的是杂活，也不算是太过头。王婆子这些年待她越来越好，迟迟虽然反应慢，但这么久了也知道她图什么，她这身子长的也有些慢，十四五岁了还没有初潮，没有初潮便不好谈婚事，王婆子只好见缝插针的给她补身体。

　　王婆子仗着老管家是她大伯，别看她对着二管家殷勤的模样，实际上在府里下人里头也是很说的上话的。迟迟算是抱了根小粗腿，混了个肚儿饱。

　　厨房里有个大木桩，小磨盘那么大，底下支了三根腿，半人高，这两年已经是迟迟专属的案板了，迟迟把大骨清洗过后，找出专门用来剁骨头的大刀，这刀比寻常的菜刀重的多，刀锋寒光湛湛，刀背是一条流畅的弧度，十分厚实，寻常人抡起不起来。

　　三两下把大骨头剁成手指长的一块儿，烧热一口大锅，焯过水上炉子熬汤，熬过半个时辰，又把骨头挑出来，细细挑出骨髓，这便是今日提供的骨髓蒸蛋了，这道菜有个文雅的名字叫芙蓉羹。

　　一条大骨挑出小小一碗髓，混入打散的鸡蛋，下锅正好可以蒸出四碗。

　　“今日老爷纳姨娘，夜里得备上些醒酒暖胃的菜，这芙蓉便先炖了一碗，一会儿送去夫人那里，再两碗给老爷和新姨娘送去，剩下一份备着，预防着那位想吃再给上。”

　　迟迟捧着碗认真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酸笋已经泡下去了。”

　　“唉，这天气，酸笋可少不了，偏偏这玩意儿还金贵，我可跟你说，这府里上上下下，有哪个不惦记着这碗汤，要说这手艺，在这州府里还没有比得上我的！诶，那鸡鸭，各宰个二只来。”

　　迟迟向来话少，闷闷的领了新的任务，转到后院去当屠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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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新文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发了，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进度比较慢，本来是打算多存点再发，然而考虑到今后各方面协调的关系，还是决定要逼一逼自己（本来就是个驴性子，不抽不走的那种，苦笑.JPG），然而后期因为工作的关系有需要会和大家请假，基本能够保证日更哦。
再一次鼓起勇气尝试背景纯古言，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希望这一篇能有所进步。
无论如何，都感激各位愿意一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