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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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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老祖魏无羡被献舍回来的事,薛洋是最早知道的。他也知道魏无羡一定会到这个义城来,所以薛洋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在开始准备。
薛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魏无羡回来的事给了他极大的希望,甚至他有时会在想等晓星尘活过来之后他们先要去做什么。
可以再去夜猎,当然义城也不用再待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守了近八年,早就厌烦了。
薛洋兴冲冲地给晓星尘擦干净了手和脸,半蹲在他身旁,单手托腮笑颜灿灿地说:“晓星尘,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哪里好呢?不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结伴夜猎。你放心,这一次我再不会骗你去杀那些嘲笑过我们的人了。”
想到可能再过不久这个前景就会成为现实,薛洋眼底满是喜悦的光芒。
薛洋按捺住性子在义城等着,等待着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到来,等到那人真的就在眼前时,他满怀希望地将一直随身携带视若珍宝的锁灵囊递了过去,请求那人的帮忙。
可他最终等来的是绝望和死亡。
他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霜华和珍如生命的锁灵囊被蓝忘机夺走,甚至魏无羡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人家恶心透了你,可你偏偏要把人家拉回来,陪你玩这个破游戏。”
薛洋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一刻他恨不得用降灾劈了魏无羡。可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因为他更想求魏无羡救活晓星尘。
那时他满心都在想,只要晓星尘能回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跪下来求魏无羡。
可最后他迎接的不是晓星尘的复活,是自己的死亡。
手臂飞出去的那一刻,薛洋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来,可他却笑得更加猖狂,仿佛被斩断的并不是他的手臂。
记得第一次和晓星尘一起出去夜猎时,因路程较远他们走了许久。途中,晓星尘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他道:“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久,身上的伤要疼了。”
薛洋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不怕疼。”
晓星尘笑了,却摇头道:“哪有人不怕疼的,只是疼多了也就习惯了。”说完,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在手心,递向薛洋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薛洋看着他手中的药丸,想到他的那句“只是疼多了也就习惯了”,心底涌上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感动,以至于眼框都湿了。
其实薛洋是怕疼的,可从小与疼为伍,习惯了,渐渐就麻木了。
再疼再苦再难,他也不哭不喊不闹了,因为没有人怜惜他心疼他,所以他学会了用不羁的笑和残忍的手段来掩饰内心的真实。
被宋岚一剑穿心后,薛洋倒在了地上,死死盯着手中的那颗糖不愿闭眼。
留了七年舍不得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其实他会痛的,断掉的手臂那里真的很痛,可再也没有一个晓星尘来心疼他了。
若重来一次,他不会再那样对晓星尘,他真的不想他死,从未想过要他死……
薛洋醒过来时眼睛是湿润的,晓星尘刚将针从他头顶、手背、胸口一一取出,就见有血泪从薛洋的眼角滑了出来。
晓星尘取来布巾替他擦拭干净,问道:“做噩梦了?”
薛洋睁开眼睛,坐起身后在晓星尘的手心写到:我梦见我害死了一个人。
晓星尘读完,知他还有未尽言语,便等他继续。
果不其然,薛洋又写到:他死了,我救不了他。
写完,扭头对向晓星尘,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悔。
晓星尘伸手将薛洋肩头略显凌乱的发丝轻轻捋顺,道:“只是梦而已,不必多想。”
薛洋写到:如果是真的呢?
晓星尘手一顿,思索片刻后问道:“为何有此一问?你可有害过谁?”
薛洋想了想,摇头。
灭常氏之前,他手上还真没有过人命。后来杀完常氏一家,他觉得杀人其实也没什么,渐渐的也就不拿人命当回事了。在此之前,他最多就是把人打到重伤吐血……至于有没有伤重身亡的,这可不敢保证。
晓星尘道:“若是无心之失,便要悔过,还需为此赎罪付代价。”
薛洋想了想,那时他口不择言气得晓星尘拔剑自刎确实是无心之失,他真的没想到他那些话会把人气到自杀。
后来他悔了,即便到现在还是悔的,所以他还要为这件事赎罪才是。
这么想来,难道他重活一次,是为了赎罪?
想到这里,薛洋一扫之前的黯然神伤,脸色也在瞬间好转,满脸希冀写到:那我以后对你好,算不算赎罪?
晓星尘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未曾害我,又何来‘赎罪’一说?”
薛洋沉默了一下。
也是,这一世他跟晓星尘相处很好,便是宋岚那个讨人厌对他也还不错,只要他不亲手染血,想来这种关系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正说着,有人敲门,晓星尘放下布巾走过去开了门,是下人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
晓星尘道了谢后将药端进来,递给薛洋道:“虽莲花坞的玉莲足以,江宗主也甚是好客,但你我要在此半月之久终归不妥。”
薛洋端起碗一口饮尽,浓郁的苦涩在口中瞬间蔓延散开,薛洋猝不及防被呛到,差点把碗打落在地。
晓星尘忙伸手轻拍他后背,温声道:“慢慢喝,也没人和你抢。”
薛洋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打开后倒出一颗糖来,剥开,塞入口中,馨甜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苦味。
晓星尘这才发现,自己平日里给薛洋带的糖,都被他一颗不落的装在了锦囊里。
此前他尝不出味道,晓星尘也不知道这些糖给了后会被他如何处理。原来他都好好收着,已装了有小半袋了。
如此看来……
晓星尘忙看向薛洋:“你能尝味了?”
所以刚才他才会被药苦呛到,又急忙忙地拿糖压苦味。
薛洋自己也才反应过来,眼底浮现出乍喜,点头的同时张嘴欲言,却发现仍无法发出声音。
“不急,”晓星尘安抚他道:“既然已经恢复了味觉,想必很快便能说话了。”
薛洋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想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突然又想起,方才喝药前晓星尘的那席话似乎还未说完,便写到:要离开吗?
晓星尘轻声道:“这便是我要与你商议之事。”
薛洋听他言语认真,便坐直了身子。
晓星尘道:“听江宗主所言,江家长女、次子与大弟子如今正在姑苏的蓝氏听学,那弟子似在蓝氏做了什么,引得蓝氏宗主传讯让江宗主前往一趟。”顿了顿,见薛洋一直听着,于是又道:“家主不在,你我外人在此常住岂是正理?何况……”
何况晓星尘与薛洋才来云梦短短数日,就有陌生之人也跟来了云梦,有些终日徘徊在外城,有些甚至进了内城。
这些人必然是听闻了江湖传言,说薛洋身上有阴铁和伏魔秘籍,所以才尾随了过来。
此事因他和薛洋而起,况且阴铁又是不详之物,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连累了江家也不好。
因而晓星尘想着不如找江枫眠讨要足够的玉莲后,带薛洋离开莲花坞,去找个清净之地解毒也可,不必非要留在这里,以免给无辜之人带来麻烦。
薛洋向来不愿在这些琐事上费心思,自然是晓星尘说什么就是什么,便写到:何时走?
晓星尘见他对自己的决定竟无一丝的疑问,心中很是惊叹,道:“江宗主不日将启程前往姑苏,你我离开之日当在此之前。”
薛洋点头,写到:越早越好。
住在人家的地盘上,再舒服也觉得束缚。
晓星尘道:“如今江湖上到处传言,你身上有阴铁和伏魔秘籍,你我一旦离开莲花坞,那些人便会陆续找过来。”
薛洋却想着,他身上明明没有阴铁和伏魔秘籍,传的人却偏偏说有,看来那人是故意放出去的这些谣言。那人其实确定他身上没有阴铁和秘籍,但知道了自己薛重亥后人的身份,想借此从他这里得知阴铁和秘籍的下落。
这么看来,他似乎是被迫进入了一个局。只要跟阴铁什么的扯上关系,往前往后都很难啊!
想不到重活一世这么有意思,不但跟晓星尘关系融洽,还撞上诸多好玩的事。早知道死了就能回到从前,是不是那时他就该跟着晓星尘一起抹脖子算了?
想到这里,薛洋不禁笑了起来。
晓星尘正在思索江湖传言之事,见薛洋无端端发笑,不由得懵了:“何事好笑?”
薛洋在他手心写到:有人请我入局,这么好玩,不好笑吗?
晓星尘无奈摇头:“阴铁一事事关重大,若解释不清,会让你成为仙门百家的讨伐对象。”
薛洋不以为然地写到:百家伐魔,岂不是更有趣。
刚写完,就感觉手心传来温暖的触觉,原来竟是晓星尘伸手覆住了薛洋写过“魔”字的掌心:“你并非魔,何来‘百家伐魔’之说。”
薛洋心神一震,抬头对向晓星尘,只恨此刻自己目不能视,无法看见对方神情。
薛洋翻开晓星尘手心,写到:倘若百家伐魔,你会如何?
夷陵老祖魏无羡也非魔,可最后不还是落了个被仙门百家共伐的下场么?
可魏无羡再不济也有蓝忘机帮着他,自己这样……只怕是要孤身对敌了。
晓星尘盯着手心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薛洋,声音轻却极是坚定:“不会。我自会带你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