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女主她重生了》卫华聆

2、第 2 章

　　圣心医院的门外聚集了大批的人群和媒体，众多粉丝含泪打出横幅“谢安淮我们爱你”“谢安淮快点好起来”，日夜不停地守候在医院门外。

　　这招致了不少医护人员的不满。

　　“我们这是医院，又不是追星场所，这些人怎么回事啊，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了？”

　　“算了吧，粉丝算好的了，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媒体才要人命，之前VIP病房那边还抓到几个冒充医生企图擅闯的。为了一点新闻，真的连一点良心都没有了。”

　　小护士面露不忍：“谢安淮那个病，都到了最后阶段了，说起来就是熬日子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过他。”

　　“那可是谢安淮，近十年来你还能数得出比他更红的明星吗？别说他这会儿只是病危，就是真的死了，这些人也要从他身上咬掉最后一块肉。”

　　“你说他那么有钱，怎么能把病拖到这个程度？这病是不好治，但是如果早点发现，不至于恶化成这样啊！”

　　有个人悄声说：“我听肿瘤科那边的人说，他早两年就已经有苗头了，但是他不愿意停工治疗。罗医生说服了他很久他都不同意，现在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才会住院治疗。不过应该没什么用了已经，听说已经扩散到全身，那边连治疗方案都放弃了。”

　　“这种不遵医嘱的病患最可怕，这不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吗！”

　　“这么年纪轻轻的，真可怜。”

　　顾辞夏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但是她的脸上，是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仿佛，谢安淮这个初恋的死活，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和她走在一起的人是谢安淮的姐姐谢安怡，因为弟弟的原因，她一度和顾辞夏关系相当不错。

　　“是真的，辞夏。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安淮早就不想活了。”

　　相对于谢安怡的悲痛欲绝，顾辞夏看起来就像一尊无情的石像。

　　“他的事，很早之前就已经与我无关了。”

　　她淡淡地道，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怨恨，怅惘，甚至连遗憾好奇都没有。

　　“我知道你恨他，但是辞夏，阿钊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阿钊比我更像是他的手足，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除了你就是阿钊，他绝不可能伤害他。”

　　顾辞夏顿住脚步，看向谢安怡，言辞如刀一般犀利冷酷。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换来了令我后悔终生的后果。你说他爱我，但是他背着我和叶泠泠搞在一起；你说他爱阿钊，却让阿钊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对他心软了，那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来，只是为了知道阿钊究竟是怎么死的，不是为了临终关怀。”

　　“辞夏，我知道你很恨安淮，可是，他就要死了……”

　　“他是死是活，早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顾辞夏冷然一笑，推开了VIP病房的门。

　　谢安淮站在窗口，俯视着楼下的粉丝，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头，露出淡淡地笑意：“你来啦。”

　　他穿了一身条纹病号服，看起来形销骨立，袖口露出的手腕瘦得惊人。但是就是这么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谢安怡看着弟弟，心里酸涩难忍。其实前两天，谢安淮就已经疼得连坐起来都很困难。但是，得知顾辞夏今天要来，即使知道她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他，他仍旧欢喜地跟个孩子一样，坚持下了地。

　　相较于医生的不赞同，谢安怡反而并未阻拦。她知道，这可能是弟弟最后一次，见到他心爱的人。

　　即使那个人，早就已经走得很远很远，并且，再也不可能回头。

　　顾辞夏开门见山地道：“我来，不是为了跟你寒暄叙旧的。谢安淮，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现在可以说了。”

　　谢安淮看向谢安怡：“姐，你出去安排一下，让人送饭给楼下的粉丝。让人把这边守好了，无论是谁都别放进来，我想和夏夏，单独说会话。”

　　谢安怡哀恳地看了一眼顾辞夏，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跪下来哀求她，在这个时候对她的弟弟好一点。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含泪点头出去了。

　　门板被轻手轻脚地阖上，谢安淮看着顾辞夏，对她招招手：“夏夏，来。”

　　顾辞夏没有动，她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安淮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夏夏，对我好一点吧，我快要死啦。”

　　顾辞夏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她的眼里迅速升起了薄薄的雾气。

　　“谢安淮，阿钊死了十年了。”

　　谢安淮怔住，他看着眼前强忍住眼泪的顾辞夏，深刻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喜怒哀乐，早就与他无关。

　　“是啊。而我，没有你，也没有阿钊的，活了十年了……”

　　他慢慢地走到顾辞夏身边，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脚步显得太踉跄。

　　“夏夏，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害过阿钊。我连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是，我那时候恨你们俩背叛我，我想让你们也痛苦，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阿钊死。”

　　顾辞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谢安淮，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神经病吗？你哪儿来的脸说我和阿钊背叛你？你是自动删除了你劈腿叶泠泠的记忆了吗？你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

　　“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夏夏，你不能和阿钊在一起。我从来就只有你跟阿钊两个人，我已经没有你，再不能没有阿钊了。他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呢？”

　　谢安淮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神态奇异：“你们俩在一起，就是背叛我。”

　　顾辞夏对他的神逻辑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我需要跟你再重申一遍吗？是你劈腿叶泠泠在先。谢安淮，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好意思口口声声地说你爱的人是我。”

　　谢安淮看着她，眼神温柔：“因为我很早以前就坏掉了，夏夏。我一直很贪心，我克制不了这种贪婪，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好了，可是原来我没有。”

　　“夏夏，我多想我有你就够了啊。我明明那么爱你，可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我明明不爱叶泠泠，我不爱那些人，可是我还是想让她们都喜欢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恶心，我也觉得自己很恶心。”

　　眼泪在谢安淮清瘦的脸上留下明晃晃的水迹，他看着顾辞夏的样子破碎又温柔。

　　“我曾经真的很恨你们……如果有可能，我多想我能是阿钊啊，父母疼爱，身体健康，可以好好地跟你在一起。阿钊已经有了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你在一起呢？哪怕我最终都要失去你，可是为什么是阿钊呢，是什么别的人也好啊……我真的好恨呐……”

　　“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害阿钊。我跟你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钊一直跟我道歉，可是我很生气，我不想原谅他。我走开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叶泠泠告诉我，阿钊从山上摔下去了……我用尽了很多方法，她跟宁朗，都说是阿钊失足所以才掉下去的。”

　　顾辞夏冷冷地道：“宁朗就是叶泠泠的一条狗，他为了叶泠泠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说的屁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谢安淮笑起来，因为过分消瘦，连脸颊边的梨涡都显得比平常更深。顾辞夏一直对他恨意难消，但是看着他这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竟也有几分莫名地心酸。

　　谢安淮轻声说：“宁朗是叶泠泠的狗，而我呢，我是你的狗，尽管你已经不要我啦……可是夏夏，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的。”

　　顾辞夏看着他，敏锐地问：“你对叶泠泠跟宁朗做了什么？”

　　这会儿将近正午，阳光愈来愈烈，谢安淮看着窗外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道：“宁朗啊，他活着好好的……他跟阿钊无冤无仇还做了几年的朋友，他最多只是包庇叶泠泠，不会是下手的人。至于叶泠泠嘛，她现在，就被吊在阿钊掉下去的地方，等我死了，她也可以去死了。”

　　“你想……杀了她？”顾辞夏有些心惊，她虽然恨不得生吃活剥了叶泠泠，可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叶泠泠对谢安淮算是掏心掏肺。她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是谢安淮，要杀了她。

　　“她已经亲口跟我承认，是她把阿钊从山上推了下去，”谢安淮秋水一样温柔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冰冷的杀机，“就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她说了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要害阿钊？阿钊从来没有得罪过她，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虽然早就已经料到阿钊的死必然不会只是失足那么简单，可是亲耳听到他是被推下山，顾辞夏仍旧悲愤莫名。

　　“她好像，比我还有病。”谢安淮的神情充满了困惑，“她说我们都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你是女主角，阿钊是男主角。她要掠夺你的气运，就不能让你和阿钊在一起。可是，阿钊很爱你，无论她使了多少花样，依旧不为所动。所以，她只能杀了他。”

　　“什么？”顾辞夏从未想过会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答案，“她有病吗？”

　　“我让人给她做了心理状态评估，虽然她的话很荒唐，可是评估结果显示，她很正常。”

　　顾辞夏难以置信，但是她很了解眼前的谢安淮，他不会跟她开这种玩笑。

　　良久，顾辞夏才冷笑出声。

　　“所以，就为了这种荒唐的事，她杀了阿钊？”

　　谢安淮用温柔又揪心地眼神看着她：“不止，事实上，夏夏，你身边发生的所有不幸，几乎都跟她有关。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的爷爷奶奶……包括顾永嘉，虽然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可是背后也有她挑拨离间。”

　　顾辞夏浑身颤抖，她极力想控制自己，可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地一直发抖。

　　她的脆弱无助一下击倒了谢安淮，他用着绝症病人几乎不可能有的速度扑到她身边，张开手臂，似乎想抱着她又不敢，只能恳切慌乱地安慰她：“夏夏，你别怕，你不要难过，我会杀了她，我马上就杀了她！她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辞夏好一阵才从头晕目眩中恢复，她咬牙切齿地道：“轮不到你动手，她欠了我的债，我要自己讨回来！就算死，她也得死在我手上。”

　　谢安淮眼神悲哀，含着一点点令人心碎的温柔：“夏夏，不要为她脏了你的手。她不配，让我这个烂人送她下地狱去吧。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跟阿钊，我们俩的命都不好，你要去找一个很有福气的人，可以陪你一直到老。”

　　“不会有那个人了，谢安淮，你知道的，不会有那个人了。”

　　她的幸福，早就被摧毁了。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她已经被从内到外的杀死了无数遍，活着的只是一个傀儡，一具躯壳。

　　谢安淮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见她没有反应，满心欢喜地笑起来：“会有的，夏夏，一定会有的。”

　　“我小时候也过得很苦，没什么人爱我，每天都觉得很难熬，很想很想去死。可是我遇到了你跟阿钊，虽然我只过了一段好日子，可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他觉得身体的力气好像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慢慢地抱住了眼前曾经为他深爱也深爱过他的小姑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会好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顾辞夏接住了逐渐滑下来的身体，他已经太瘦了，瘦到即使是顾辞夏这样一个力气不大的女孩子，也能抱住他。

　　在生命的尽头，谢安淮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顾辞夏的体温，他那失神的眼睛焕发出了最后一点光彩，吃力地靠近她，亲了亲她的头发，心满意足地死去。

　　顾辞夏感受到怀中的人慢慢变冷，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