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B超机》赤霜

20、二二得四

　　七月十八，晴，皇历本子上说，今日宜出行、沐浴、订盟。知意一早盥洗完后，换了身艾绿色暗竹叶纹烟罗裙，让弦歌捧了自己用了两天时间写出来的《匹诺曹·古风魔改版》，吩咐吴安等好好清扫一下仓库，顺便将秋冬要用的暖炉等物取出来，随后便往关雎宫去了。

　　余良人已经坐在了鸳鸾堂内，她着一身杏子红花广绫大袖衣，正带指挥着丫鬟们摆茶点呢。见知意进堂，余良人便站了起来，与知意见了礼。

　　知意左右打量了一回，问道：“怎么不见徽姐姐？”

　　“徽姐姐亲自去请哲嫔姐姐了，说是她资历老、位分高，请丫鬟去请不行，非她这个社长去，才算尽了礼数。”

　　知意笑道：“还是徽姐姐想得周到。”随即好奇地打量起了余良人带来的点心。只见每个茶几上都摆了个高足荷叶盘，盘内分成四小格，每个小格内都摆着一样酥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余良人笑道：“还是德妃姐姐的主意。她说，吃点心讲究‘春饼、夏糕、秋酥、冬糖’，现下初秋，正是吃酥的时节，又让尚食局挑了应季的产出，命小厨房做了杏仁酥、蜜枣酥、如意酥、菊花酥。其他时鲜瓜果倒都是现成的。啊，还有这秋海棠花茶，你前日已经喝过了。”

　　知意少不得又赞了一回，说话间徽良嫒带着哲嫔回来了，四人互相见礼后，先请了社长徽良嫒上座，又推哲嫔坐了左首第一位。

　　知意见徽良嫒身后的丫鬟雾画手里捧着一个雕花匣子，好奇道：“这匣子里是？”

　　徽良嫒笑道：“说起这个，还得谢谢申妹妹呢。你之前说的炭笔，哲姐姐竟真的做了出来。”从雾画手里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满满的炭笔，只论外观，已经很类似现代的HB铅笔。

　　哲嫔笑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么，日后徽妹妹画画用的笔，我包了。”

　　徽良嫒从匣子里取了一把炭笔，递给了知意，笑道：“申妹妹也拿几支顽顽吧。”

　　知意忙谢着接了，又让弦歌捧上自己带来的剧本：“妹妹所幸不辱使命，还是按约写完了这故事，请三位姐姐指教。”弦歌旋即上前，将那一沓纸递给了徽良嫒。

　　徽良嫒翻动了几页后，正欲从头开始读，余良人却出声道：“徽姐姐，不如让妹妹来念吧。”

　　徽良嫒一愣，随即道：“那便麻烦余妹妹了。”

　　余良人自晴纸手中接过“剧本”，轻启朱唇，徐徐念起了这个故事。

　　余良人的声音如涓涓山泉，如泠泠清溪，如凌凌风铃，如绵绵细雨。一篇故事念完，知意尚未完全回过神，先听到哲嫔笑道：“余妹妹声如黄鹂，令人听之忘俗。”

　　余良人微微欠身：“哲嫔姐姐谬赞。”

　　徽良嫒拍手笑道：“我本打算着，待哲嫔姐姐把亭台人物都做完了，便去畅音坊找些吹拉弹唱的乐师，让申妹妹读故事的时候能有个配乐。现在一看，不若让余良人读，我也可省了这些气力——余妹妹声如天籁，委实不需要丝竹管弦来增色了。”

　　知意笑道：“那我可要谢谢余姐姐了，托余姐姐的福，我便能偷个懒了呢。”

　　几人又议论了一会剧本，哲嫔提议说，知意可以将仙女（即原故事中“美丽的天使”）的戏份酌情删去，因为永熙帝不喜怪力乱神之说；徽良嫒则表示，宫中妃嫔多养猫，两个反派（狐狸和猫）不如删改成只剩狐狸为好；余良人的建议集中在故事太长了，场景也有些多，不如将马戏团的剧情全删了……

　　尽管觉得很多建议十分有槽点，但知意还是提笔一一记下了，又承诺说，七日内定会改完剧本，并一一抄送到各宫。

　　* * *

　　干完这些，今日的“正事”也就办完了。按后宫惯例，下面应该是几位妃嫔嗑瓜子说八卦的时间。

　　现在问题来了。

　　在座足足有四位妃嫔，可，竟然没有一个是喜欢说八卦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后宫职工……我是说后宫妃嫔，收集信息从来都是顶顶要紧的。从今日陛下午膳用了几口酒酿清蒸鸭子，到晚上翻牌子的时候赵伦公公说了什么闲话，一字一句一丝一毫，都是需要后妃们用自己堪比量子计算机的大脑来分析的。在任何宫斗作品里，打听到关键信息、形成压制性的信息差，都是制胜关键。

　　而在座四人里：知意，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写文上；余良人，每天心心念念就一个德妃，难得见她出一次毓秀宫；徽良嫒，沉迷画画不可自拔；哲嫔……这位更不用提，紫微城著名宅女，不是特意去找，甚至都可能会忘记这个人。

　　于是在尬聊着把点心、茶水、衣料、头饰都夸了一轮后，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个新话题：这社还没起名字呢！说是开社，那今日，怎么也得把社名定了。

　　起名这事，一向是众口难调，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几人议论了好一阵子，前后分析了十余个社名，皆不中意，最后还是知意剑走偏锋，跳出了风花雪月的套路，提议道：“不如，叫‘二二得四社’？”

　　哲嫔之前一直不太提得起兴致，此时方双目一凝，好奇道：“申妹妹，这名……有什么说法吗？”

　　知意笑道：“妹妹只是想，待到表演的时候，只哲姐姐在台上操纵木偶，余姐姐在台上读故事，我和徽姐姐只做些台下的工作，可不是‘二二得四’吗？”

　　哲嫔和徽良嫒都噗哧一声笑了，余美人亦笑道：“这名儿可真有趣。”

　　哲嫔笑道：“申妹妹总有很多奇思妙想。”

　　于是最后一个会议议程也顺利结束，‘二二得四社’第一次全体会议圆满落幕。

　　* * *

　　因着穗风说要和纯才人一起准备万寿节贺礼，知意这些日子也并未去听慧馆，只每日窝在行云轩改剧本，写的手酸眼疼的时候，就出门散个步，顺便去悦心堂和顺婕妤一起逗逗闻喜公主。

　　本以为七月也就那么和平安宁地过去了，谁知七月下旬，一个流言在后宫中，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传播——

　　近来宫中风头最劲的宠妃，麟趾宫无端阁的韵宝林，已经有了身孕！

　　弦歌和雅音努力了好几日，依然打听不出这消息是自哪里传出来的。而重华宫大礼包六人组，最近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说不定会以为怀了龙胎的是知意呢，哪有空去打听消息真假。

　　唉，既然如此，只能靠知意自己动脑分析了。

　　流言中信息量其实很少，比如并未提到韵宝林有孕几个月了。可知意略加回忆，便想起七月十五请大安的时候，自己可并未发现韵宝林头顶上有金粉色的大字。此时距离请大安不过十日，即使陛下的龙精确实在这几日内和韵宝林的卵子成功会师，组合成了受精卵，韵宝林也发现不了自己怀孕啊。按古代医疗条件，怎么也得下个月月信推迟几日后，才能发现自己有了胎气吧。

　　嚯！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假孕争宠”？

　　……等等，其实也不好说，如果自己的外挂有检测时限，譬如说只能检测到两个月以上的身孕，那便不能肯定韵宝林是否怀孕了。

　　知意挠了挠脑袋，出声道：“弦歌，你把这摞新剧本给哲嫔送去，再禀告说，还有什么要改的，请哲嫔姐姐示下。”

　　弦歌应了，又问道：“小主怎么不亲自去，可是累了想歇歇？”

　　知意笑道：“不歇了。我去趟听慧馆。”

　　唉，现在宫里想找人说八卦，还是只能找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