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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车子一路行驶几天之后,来到目的地。

      眼前的景色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大片火红的山岩远远看上去像整座山在燃烧,走近细看会发现山岩被风侵蚀成锋利的刀片状。

      简晓栀跟在后头走,从未爬过这么陡峭,接近九十度坡度的山,一时不慎被绊倒,掌心传来被刀刃刮破的感觉。

      鲜血滴落在火红的山岩上,几乎要融为一体。

      简晓栀咬了咬唇,正想撑着身体站起来,手腕被一只冷白的手握住,而后将她牵起。

      “谢谢博士。”

      简晓栀弯腰拍拍裤腿上的灰,忽然脚下一空,被锻渊抱了起来。

      “噢哟,”简晓栀在学习锻式阴阳怪气,偶尔也会搞下他的心态,“看来博士是在担心人家受伤呀?”

      “以你的速度,”锻渊不咸不淡地说,“是打算在这儿养老?”

      “……”

      锻渊抱着她,走路速度平稳且快,仿若在平地直行,遇到陡坡能轻而易举地跃过。

      简晓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她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受伤的手不知道搭在哪里,锻渊就用眼神威胁她,意思在说——敢把血弄在他的白褂上,他就把她丢下山崖。

      简晓栀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乖乖地把血蹭在他黑衬衫上。

      锻渊:“……”

      ***

      来到山顶,温度骤降,倒不是因为山的海拔有多高,而是远远看见一个浅蓝色入口的山洞,像一块蓝宝石镶嵌在红色的丝绸里。

      所有的冷度都从那个山洞中来。

      入目所见依旧是红如火焰的山岩,只是越靠近那个眼睛形状,堆满冰晶的山洞,越是能感受到彻骨的冷意。

      那种冷和鹅毛大雪的冷完全不同,像是寒霜直接长在骨缝间,又一点点冻硬血管。

      简晓栀冷得膝盖以下没了知觉,呼吸由粗重又慢慢变成虚弱,眼皮也往下沉。

      锻渊抱紧她折回方向。

      简晓栀捏紧手臂,轻缓地问道:“不去了么?”

      路上她问了,这次锻渊要找的材料是他子弹壳需要的特殊材料,类似于玻璃的透明物质,不但能装入各种攻击伤害性的药粉药剂,不发生化学反应。

      而且适合配备枪支射击,耐久抗压,比一般的子弹壳好上数倍,并且能满足射程到一定距离破裂,释放药粉药剂。

      鹰茂说最近两三个月,人类基地的部队频繁进出子午林,博士会因此多配备些武器用具的材料。

      锻渊将简晓栀放在一处平缓的小山坡上,既能看见山洞,又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你不能进去,”锻渊将白大褂脱下,盖她身上,“在这里等我。”

      见锻渊直起身子要走,简晓栀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锻渊没回抽手:“怎么?”

      “没事。”

      锻渊以为她怕了,轻描淡写道:“我很快回来。”

      这么说完,他还解下腰侧的银枪,放入白大褂的口袋中。

      简晓栀不知道锻渊从来枪不离身,而这一次进入山洞,却把银枪留给她。

      简晓栀目送他面不改色地进入山洞,才挠了挠头,她潜意识里总把锻渊当成普通人类,担心他靠近那个山洞会被冻死,事实上哪有人类从皮肤上看不见一根青色血管,体温很冷又不惧外界温度变化。

      那如果他是怪物的话,另一部分怪物基因会是什么呢?

      简晓栀的思绪越飘越远,忽然感觉地面震动。

      山崩了?

      倏然间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上,简晓栀抬头,看见一只N倍大体积的……蜥蜴?

      它也是火红色,几乎要和这座山融为一体。

      大蜥蜴一张嘴,粗壮如柱的舌头横扫过来。

      简晓栀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握紧白大褂口袋中的银枪,在地上滚远几圈,堪堪躲开大蜥蜴的袭击。

      只是——

      她刚举起枪,发现陶笛从裤子口袋里掉落,被上前一步的大蜥蜴踩碎。

      “咔嚓——”

      陶笛碎裂的声音清晰回响在脑海中,甚至触痛神经末梢。

      怪物再次伸出舌头攻击过来时,简晓栀像只木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之间。

      有人抱紧她,往旁侧翻滚,大蜥蜴的舌头正正好擦过她的发梢。

      这个熟悉又冷冽的怀抱,来自锻渊。

      他似乎赶得很急,呼吸急促,语气又很冷:“想死?”也不知是说简晓栀,还是那个怪物。

      锻渊从简晓栀手里接过枪,精准快速地朝怪物开了一枪。

      特制的子弹在怪物身上碎裂,里面的药粉洒在大蜥蜴身上,由空气引燃,火焰急速蔓延,大蜥蜴瞬间成为一座小火山。

      浓烈刺鼻的烧焦味弥漫开,怪物满地打滚嘶吼,引得地震乱石。

      锻渊懒得再管它,抱起简晓栀下山。

      ***

      下到山底,上了车。

      锻渊才勉强压抑那莫名来的火气。

      他来这里少说也有十次,从未见过那种异化生物——也许是被简晓栀手掌伤口的血腥味吸引而来,但他都留了枪给她。

      如果不是他来得快,她还能活到现在?

      而简晓栀到现在不说话也没表情,完全像被抽去灵魂,呆呆看着前方,视线涣散。

      “吓着了?”锻渊再次侧头看她,“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简晓栀还是没反应。

      “是被它丑到了?”

      锻渊回想了下刚刚那玩意的模样,确实比研究所那群家伙丑得多。

      “因为不会开枪?”锻渊还记得她愣住的那一刻,给她找了理由。

      锻渊:“我回去教你开,行不行?”

      车内陷入沉默。

      “啧。”

      锻渊的脸色逐渐难看,仿佛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尽在这里。

      火气一压再压,他捏紧方向盘,指节作响。

      如果换作以前,他早把她扔到车轮底下碾碎……那为什么现在不这样做了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心头突然冒出的疑问覆盖住那些愠怒的情绪。

      锻渊不管做任何实验,都能做到复杂的化学公式能在分秒内计算,生物基因随意拆合研究。

      却在这一瞬间,他给不出自己答案。

      ***

      夜幕降临,车子仍在行驶的途中。

      简晓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因为今天的事情,她做了一个梦。

      她出生时,自己的爸爸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爸爸,她的妈妈患了抑郁症。

      她从记事起,就看见妈妈日夜以泪洗面,皱纹很快爬满眼上眉梢,褶皱间都是痛苦的痕迹。

      她想让妈妈高兴起来,可是考到好成绩并不能令妈妈开心,而且妈妈的病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上到初中,每周有一节音乐课,老师教同学们学竖笛,可她并不感兴趣。

      她和朋友去书市玩,在商店里发现陶笛,在她那个年纪看来,这个模样古怪,又很少见的东西居然能吹出好听的声音。

      陶笛可比竖笛难多了,她学会陶笛,应该能代表她比其他同学厉害,她想。

      她在家里练习陶笛,学会一首简单的《小星星》曲调,那天也是夜晚,妈妈发病了,砸碎客厅里的东西。

      简晓栀很害怕,闭紧眼睛用力吹陶笛,希望乐声能盖过那些令她心惊的声音。

      慢慢地,她依赖上陶笛声,因为它陪她度过无数漫长的岁月。

      读到高中,妈妈病逝,临终前,妈妈给她一个六孔的陶笛,露出很少见的温柔笑意:“妈妈知道你喜欢这个。”

      一朵梅花图案印在瓷白的陶笛上,妈妈的名字中也有个梅字。

      简晓栀后来很少再吹陶笛了,但她把这个陶笛带在身上,从不离身。

      晴天,阴天,雨天,一个人的时候,她会从口袋里拿出陶笛,静静地看,曲调音符都沉寂在它冰凉的温度里。

      ……

      ……

      锻渊心情很差的时候,表情冷恹,唇线抿直,薄薄的眼皮收敛寡淡的弧度,要是这会儿谁来惹事,他可不仅仅是杀掉那么简单。

      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发现简晓栀不喜折磨虐杀场景之后,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对待人类部队,而是速战速决。

      但现在不一样,情绪实在很差。

      安静许久的车内隐约响起压抑细碎的低泣声,几乎要被行驶的车声盖住。

      锻渊斜眼一瞥,看见简晓栀缩成小小一团,被宽敞的椅背衬得娇小脆弱,她湿润的眼睫上有几颗细小的水珠,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呜咽声被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发现。

      “呲——嚓——”

      因为锻渊的一时走神,车子差点从拐弯处冲向山崖。

      他调转方向盘,用力踩下刹车。

      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四道痕迹,车子险险停在崖边,几颗碎石滚落下去。

      锻渊轻笑了声,笑意不明。子弹穿膛过之时,他也没有怔神半秒,现在却因为一个人类的眼泪而分神。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他自己也不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车子熄火,锻渊松开方向盘,靠着椅背,微微抬起下颌,手背压着眉眼,看起来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

      “怎……怎么了?”简晓栀被这大动静吓醒,讷讷地问。

      锻渊放下手,侧头看她。

      她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落。

      锻渊:“为什么?”

      简晓栀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样哭的原因是什么?”

      简晓栀愣了下,开始思索原因,陶笛被毁的那瞬间,这具身体涌起强烈悲伤的情绪,而她的心底也在蔓延难过。

      梦中的那段记忆是属于她的,也是这具身体经历过的。

      而这具身体除了痛觉,也和原世界的她一模一样,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都无法向锻渊解释,简晓栀只能说出一部分原因:“因为陶笛只有那一个,但它被怪物踩碎了。”

      她说得很慢,染上哭腔的声音显得软润。

      锻渊总能轻易察觉别人的想法和情绪变化,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剔透得好似能看到她的心底。

      她有些怕他会继续问,想要移开视线。

      但锻渊还是选择信了,并不打算多问,拇指和食指压住她的脸颊,手心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他的掌心。

      似是觉得她的眼泪烫手,锻渊很快收回了手,但透明液体几乎可以忽略的触感,依旧细细密密地从手上传来。

      明明面对烈毒强腐蚀性的液体,他也可以随意摆弄。

      锻渊长叹口气,拿出一颗透明子弹,将掌心的眼泪装入其中。

      “你干嘛?”简晓栀抹干脸上的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

      “小不点儿。”

      “嗯?”

      “收你一点东西,”锻渊将那颗子弹放入口袋,语调低缓地说,“我会给你补偿。”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哦,三更!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每一分钱的支持都是我写下一个个故事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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