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恋人》绿无

38、聂雨坤

　　聂雨坤穿上干净的衬衫，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用卷发棒打理了发型，一件白色短袖卫衣，搭配着九分工装裤，他看着镜子里的这个白面小生，毫无疑问，这是他最近最好的状态了。朦胧中聂雨坤想起和金琳第一次约会那时候，他还是个黄毛小子，西装领带，打扮得隆重，像是一个偷穿父母衣服的小孩，约金琳去看电影吃饭，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聂雨坤乘出租车来到学校，这片土地让聂雨坤怀恋吗？不，聂雨坤毕业以后，从未怀恋过高中，也没有怀恋过高中生活，他只是怀恋那些人而已。这一点他和锦里特别的像，锦里也不喜欢过去，她讨厌人们怀恋过去，好像那样做就显得自己很有情怀一样。有时候聂雨坤感觉锦里就像是一个女版的自己，有共同的想法，共同的兴趣爱好，这可能就是聂雨坤为什么如此喜欢锦里吧。
　　聂雨坤踏下出租车，走进高中，一股熟悉感迎面扑来，记忆中的操场和蓝色塑胶跑道，以及拔地而起的教学楼，一丝未变。一众风华正茂的年幼学子欢呼雀跃，仿若聂雨坤那个时代的替代版。

　　看着这一道围栏将学校围起来，聂雨坤感觉这是人们对学生最大的善意，多少烦恼和忧愁都被这围栏无形中隔离开来，他们可以在里面享受无忧无虑、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生活。

　　聂雨坤走到篮球场，曾几何时，他裸着上半身在这里和伙伴们打篮球，当他帅气地投篮之后，人群中爆发阵阵欢呼声，暗恋他的小姑娘红着脸，偷偷给他递矿泉水，小情书。那时候聂雨坤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他有意中人。

　　“下午好，聂雨坤。”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聂雨坤却不想转身，他也不敢转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你之前说，”聂雨坤背对着锦里，“说要和我分手，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锦里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要嫁给你，每天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发疯，只有嫁给你，我才能得到救赎。”

　　聂雨坤按捺不住转身，他看到了锦里。锦里比几周前看起来更加消瘦疲惫，原本有些圆润的她现在看起来有些骨感虚弱。这时候聂雨坤应该飞奔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但是事实上，聂雨坤就像一个小屁孩，仿佛锦里是一个陌生的大人，聂雨坤极度忸怩不安。

　　“我好想你，”聂雨坤手足无措，“我能感觉到那是你，没有其他人会在那个地方放下一张那样的纸，但我又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约我来这儿，我真的想不通。”

　　锦里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她将其中一瓶递给聂雨坤，另外一瓶拿在手里。锦里说：“我想嫁给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早到甚至我本人都觉得不那么清晰了。曾经你在这个操场和同学们打球，落日余晖洒在你的身上，你凭空一跃，我看到了一个……一个让我醉生梦死的剪影，从那时，我就开始想嫁给你了。”锦里低下头，仿佛自己是个傻子。

　　聂雨坤突然呆住了，原来锦里是高中时代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聂雨坤立马幻想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一直默默喜欢着他，但是碍于自己有女朋友，一直躲在黑暗中。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单身了，于是马上采取机会。所以这一切才讲得通，难怪锦里会主动提出求婚，自己那句“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生”肯定把她感动地稀里糊涂。

　　“你为什么不早说？”聂雨坤明知故问，除了这样说，聂雨坤还有更好的回答吗？

　　“我早就说过了啊，”锦里说，“高考之后，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也没有答应呐。”

　　聂雨坤睁大了眼睛，一连串古怪的想法涌入聂雨坤的脑袋，再加上锦里接下来的举动，聂雨坤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而已，谁认真谁就输的彻彻底底。纵使很多年以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回想起这一幕，聂雨坤都要把“人间不值得”五个字挂在嘴边。

　　锦里将矿泉水打开，然后举到头顶，她将整瓶水倾倒下来，流水倾泻到她的脸颊，聂雨坤看到她的脸开始变得花花绿绿，露出了她原本的黄色皮肤，聂雨坤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锦里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周锦婷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从包里拿出卸妆纸，将脸抹干净了，然后看着聂雨坤，不停地咯咯笑。

　　聂雨坤呆在那里，他听到一声矿泉水砸地的声音，聂雨坤抓了抓手，才发现是自己拿着的那瓶水掉落在地上。面前这个卸了妆的“锦里”，便是她啊。

　　“还记得我吗？”周锦婷说，“周锦婷，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吧，需不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聂雨坤呆若木鸡，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聂雨坤，面前这个素颜的女生，的确就是周锦婷，五官透露出的那种感觉，依稀能让聂雨坤想起高中时认识的那个女生。他从来没有想过，锦里会是另一个人，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

　　聂雨坤仿佛胸口被捅了一刀，有点呼吸不上来。“怎么会是你？锦里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啊，是我，你失望了吗？”周锦婷冷笑着说，“和你相处的这一两年来，我睡得比你晚，起得比你早，你从未见过我的素颜。我们出去游玩，一切的事宜都是我操作，你也没有见过我的身份证。是不是这一切就蒙蔽了你的双眼，你就无法知道你交往的女孩子不叫锦里，而是叫周锦婷了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聂雨坤大声说，“我高考之后不是拒绝了你吗？那次化妆晚会，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周锦婷？”

　　“我以为你会自己发现，”周锦婷盯着聂雨坤气势汹汹的脸庞。“但是你太蠢了，没有发现，这能够怪我吗？”

　　“你化了那种妆，谁能够认出来，你爸妈能够吗！”聂雨坤不知道周锦婷这样的做的意义何在，他被一个曾经拒绝过的女生彻彻底底玩弄了，那个他深深爱着的锦里被周锦婷无情的杀死了。

　　聂雨坤不敢置信，他呜咽着蹲在地上。“我挣扎了这么久，付出了一两年的青春，我忍受着一个中年妇女的亲昵，只为了回到你的身边。”聂雨坤抬头冷笑。“竟然只为了回到你的身边，你为什么要和我求婚，对，因为你喜欢我。但你又悔婚，意义何在呢？”

　　“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

　　“因为我那时候有女朋友，”聂雨坤说，“我以为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良人。”

　　“这个世界上有命中注定吗？”

　　“没有。”

　　周锦婷摇摇头，笑道：“我们就是命中注定，去年在化妆舞会上，你为什么会想要追求我……”

　　“我不知道。”聂雨坤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锦里，这一切都无比荒诞，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来告诉你，因为你被我吸引了，我将计就计，这一切，是让你付出代价，因为你辜负了我高中三年，辜负了我甜蜜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