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37、第三十七章

　　南相惆怅姿态已经溢于言表，忽然一个念头他从脑海中闪过，眼前的秦梨落要真是个男子就好了！

　　当然，只是南相不切实际的想法。

　　“父亲。”秦梨落平缓的道，“圣上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南唐军队虽然强盛，但也只是开国三年，于情于理都不应对民间动手。”

　　南相捻着胡子，他已想过此种忧虑。

　　“圣上的顾虑永远于臣子不同，臣子更多的是求天下太平，而圣上求的是姓氏江山稳固。历朝历代，江湖势力都是一个顽疾，朝代越是日久，便越根深蒂固。但往往王朝更迭是其最薄弱之时，所以圣上才会下这门心思。”

　　其实，崇武皇在南唐一年时便有意。只不过那时的江湖势力虽然薄弱，可南唐根基也最为不稳，只能暂且作罢。

　　“那爹爹的意思是？”

　　秦梨落紧紧的盯着南相，想要知道一些爹爹的想法。

　　如果爹爹想要雷厉风行的处决，那今日她绝不能再去满芳庭，这种日后会留人口舌的事她不想做。

　　哪怕她已经女扮男装，但若被识出也是隐患。

　　秦梨落起身推开了木窗。

　　雨时潮湿而阴冷，可她穿的实在有些厚重，刚刚进屋一会儿的功夫，她感觉快要溢出汗来。

　　南相心中没有太多对策，他与军政司刘司主私下谈过数回，想到的法子都不满意。暗诏上的旨意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无法揣测出会碰到谁的利益。

　　江湖势力一共八家。

　　不经意间，就会触碰到不知是谁的利益。

　　何况八家里，南相也只是知道其中一家而已。

　　龙谕，乃是当今圣上崇武皇所创。

　　南相轻轻的咳了几声，这几日来回进宫奔波稍染了风寒，“梨落，江湖与朝堂看似互不相干，其实是千丝万缕。如果是你，接了这道诏命会如何？”

　　话由致至此南相脸上有着淡淡的惋惜之色，他曾问过秦绍言，只不过太不周全，无法将南相府置身事外。

　　秦梨落站在窗边，风都被她挡在外面，将她整个人吹的凉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

　　“爹爹，您看起来身体抱恙，不如借此机会推脱些时日。”

　　“这并非长久之计！”

　　“梨落是想，如爹爹所言的话，不要管事最好的策略。但圣上金口不能不从，不如爹爹与刘司主商议好，一直拖下去。”

　　南相神情黯然，摇了摇头，“朝堂之上，拖得一时拖不得一世。”

　　“爹爹，你不能这么去想。”秦梨落指着书案上的诏命，“圣上没有定下时日，也是知道此事难办。而这是暗诏，可见圣上更信任您与刘司主去办，除此之外别无人选。您与刘司主不停的拖着，圣上哪怕急切也不会再找旁人。”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

　　秦梨落平静的道：“拖到暗诏变成明诏，拖到圣上在朝堂上下旨。只要圣上下旨，您二人只要彻查到这些势力，立刻便调兵抓人，一切进展都在朝堂上说。”

　　她是想让这件事一直处于明处，只有如此，所有的矛头都会系在崇武皇的身上，而南相府与军政司就变成为旁人眼中的小卒。

　　自她说完，南相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即使他在朝堂纵横多年权势极大，但也从未想过这么去做。

　　南相越发的感觉秦梨落就是天生的阴谋家，而且是胆大包天的那种。

　　这丫头竟然连圣上都敢阴？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秦梨落嘴角不留痕迹的勾起一个弧度，但心中却满是苦涩。她明白爹爹神情里蕴含的想法，是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她为了平安，为了真正想要的自由自在。南相府里吊尸悬梁，张家老宅静观人头，这都不是一个女子能做的事，但她偏偏做了，而且做的比男子更好。

　　“爹爹，您再想想吧！梨落还有事去办，先行告退了。”不等听到答允，秦梨落转身离开了书房。

　　一路上她已经明了爹爹会拖，那也就暂时不会动江湖势力。既然如此，她就要抓紧去满芳庭，不为其他，只为了明白眼下这个南唐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芳庭是在西市，秦梨落两人乘马车不一会儿便赶到西市入口。

　　从外面望过去，西市入口的屋檐下，支着一张方桌，宋清正在那里喝茶。

　　刚刚下了马车，泠鸢眼尖便正好瞧见了他，将手中的伞倾了倾，压低声音道：“小姐，那是宋清，我们要不要从另一道门进？”

　　秦梨落将泠鸢的伞扶正，“不用，就这儿过去，不要去瞧他，进西市宋清是不会过来查人，我们只管走便好。”

　　说话间迈步便走。

　　果不其然，宋清连动都未动一下。

　　因为下雨的缘故，守门的执事官搜查也宽松了不少，只是稍稍看了看，见她们二人没有带刀便立刻放行。

　　执事官过来时，泠鸢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从宋清身边经过时，她整个后脊都是僵硬的，险些连路都不会走了。似乎宋清的眼睛就在盯着她一样，直到转过了街，这才放松下来。

　　“小姐……不，是公子。”一对上秦梨落的目光，泠鸢连忙改口，继续说道，“下回您还是带着青竹来吧！我有点经不住。”

　　秦梨落笑了笑，“今日若换作青竹，只怕在西市外就漏了。”

　　她学着男子做派，拍了拍泠鸢肩膀，十分豪气的道：“走走走，不要害怕，小爷带你去逛青楼，给你压惊。”

　　泠鸢感到眼前一黑，嘴里都是苦的，这还是海棠苑里平静温和的小姐吗！这种事情竟然都说的如此干脆。

　　还压惊！去青楼明明是去受惊。

　　两个人都未去过满芳庭，但是却很好认，因为哪里门庭最为华美，胭脂最为浓烈，韵律最为悦人，哪里就是满芳庭。

　　满芳庭与锦洞天略有相似，不是一座楼阁，而是一片楼阁。

　　沿着一条宽阔的长街走了不一会，远远的看到一片朱红里，挑出一盏朱红色的灯笼。

　　到了。

　　长街上，秦梨落撑着油纸伞，奇怪的望着不见边际的朱红楼阁，秦梨落有些吃惊，她认为满芳庭怎说也是青楼，一定是人声嘈杂所在。

　　令她没有料到，不仅没有人声嘈杂之象，反而清净的很。只能听到从里面传若有若无的琴音，或是琵琶声曲。

　　还有悦耳的铃音。

　　占据了半条街的朱红楼阁，在正中处建了飞阁，而正门就在飞阁下。楼阁共有两层，二楼的檐下排挂金漆铃，悦耳的铃音就是从金漆铃发出。

　　“小姐，我们进吗？”泠鸢颤着声问，她也不知怕什么，但一想到要进青楼，她的手便忍不住抖得厉害。

　　进吗？

　　必须要进！

　　秦梨落挑了挑眉，她是个豁得出去的人。在这方面除了学女子嚎啕大哭的秦歧舟，南相府里再没有人比她更敢做事。

　　一脚踏进门里，阵阵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进了门里就是飞阁下的一件迎宾用的小屋，过了小屋的另一道门是庭院。

　　那里才是夜夜笙歌的满芳庭。

　　小屋不大却格外精致，甚至还挂着不少前朝名家的书画。屋内只有一位女管事，约莫三十四五的年纪，但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衣着鲜艳华美，却透着一番别样的妩媚。

　　来这里的人都叫她玉娘。

　　秦梨落刚刚进来，玉娘的眸子里便闪着亮光。她整日迎来送往不知多少公子，但眼前的秦梨落却让她心头一颤。

　　“公子！”女管事连忙轻柔的走上前，“玉娘有礼了！”

　　秦梨落见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点了点头。而泠鸢更是不懂，头都已经低了下来。

　　玉娘贯是会见人脸色，此时勾人的眼睛转了转。这眼前的小公子怕是第一次来，可真是腼腆得很，“小青，你在这儿帮我照看一二。”

　　旁边屋子里娇滴滴的应了一声。

　　“公子，请随我来。”玉娘掩口轻轻的笑了一声，带着秦梨落进了庭院，换到了另一间屋子。

　　秦梨落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毫不犹豫的便坐了下来。泠鸢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心里默念着早点得到情报，早点回相府。

　　“公子，想必您是第一次来满芳庭。在这京都，此处是女子最全的所在，但凡你能想到，玉娘都能给您找到，您可以看看。”

　　玉娘在桌上一摞折子里拿出一本，放在了秦梨落面前。

　　打开一瞧，上面竟然都是满芳庭的姑娘，不仅写了花名，便是所擅之处也写得清清楚楚，并附了丹青妙笔的白描。

　　俱是女子中上佳的姿色。

　　秦梨落装着样子翻了翻，便将折子放下。她忽然想起，昨日里只顾着想如何进满芳庭，却是忘了问秦绍言究竟如何在满芳庭买取情报，眼下的她已经被当做散银子的贵客了。

　　秦梨落稳了稳心神，尽量不露出一丝慌乱。

　　固然她有所魄力，怎说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还是小心为好。无论是京都第一青楼，还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都容不得她懈怠。

　　如何让眼前的玉娘明白，她是来买消息的才是要紧事。不然一会儿真给她安排上姑娘，那才是真的要命。

　　玉娘见状微微一怔，暗道这位小公子明明是个雏儿，可眼光还真是挑剔的很。满芳庭可是京都青楼的招牌，随便一位都是姿色非凡，没想到小公子竟然毫无兴致。

　　随即又拿起了第二本。

　　秦梨落看都没看，便将第二本折子推了回去。

　　“公子？”

　　秦梨落轻咳了一声，死死的压着声音道：“小爷所见，只怕并不在这些折子上。”

　　女管事眉头紧皱，“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梨落极有耐心，不紧不慢的道：“你满芳庭的女子，价值几何？可有只是一面便以金为价的？”说话间，她从泠鸢手中接过檀木匣放在桌上。

　　檀木匣泛着宝光，玉娘只一眼便瞧出了，非一般世家所有。伸手将木匣推开一道缝隙，心下猛然一惊，这位小公子竟然是个不在乎金银的主。

　　一匣金条，纵然是满芳庭里，也是实实在在的上上之客。

　　可那句以金为价，又让玉娘犯难，“小公子，以金为价的姑娘的确是有，不过……”

　　玉娘轻轻的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在想怎么与她去说。

　　秦梨落面上依旧平静，但心里早已是一片骇然，她甚至怀疑是她听错了，或是玉娘说错了。

　　刚才她说的什么来着？

　　的确有？

　　秦梨落心底泛起一阵含量，她本意只想用话点醒玉娘的啊！她是来买情报的啊！不是来这里找姑娘喝花酒的。

　　再者说，你们满芳庭是什么混账青楼？怎么连以金为价的姑娘都有？你们姑娘是玉做的吗？这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