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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倒霉至极 ...

  •   寒假还没结束。曾小放收到一个微信好友的信息:干什么呢?曾小放不喜欢一个不熟悉的人一上来就这样询问,她想了半天想起来此人是谁。那是她去领奖那天,被一个同样获得年度教学新星的男青年加了好友。她记得那个男青年话很多,挺自大,他告诉小放,他授课的班级成绩并不好,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从年轻起就有政治头脑,他把校长侍候的好啊!所以奖是他的,谁想一直教书啊,有机会还得从政,当领导爽啊,他要将此时为领导做的加倍从别人身上拿回来。小放只觉得无聊无味,全然不会搭腔。那人问小放入党了吗,小放故意以拉开距离姿态说没打算入。那人摇着头说小放太单纯,入党是何等荣耀有价值的事情,趁着现在业绩出众要赶紧解决,并对整个申请入党的流程大谈经验。
      现在这人又搭讪小放,想必当时加上微信就别有意图。小放只是闲待在宿舍,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在干什么,而且凭什么要如实回答。她回:在看书。对方知趣的话,自知不能打扰。
      可是对方不知趣,问道:你戴着眼镜看书吗?
      曾小放暗生怒火,这人实在太无礼了,直截了当回:我不想跟你聊天。对方用很奇怪的腔调说:我这个人就是实在,说话直白,有什么要求就直接提。
      要求?小放心想你是哪个人哪个鬼啊?跟我之间何来要求这个词汇。她直接将对方删除拉黑。

      开学后不久,小放莫名其妙再次撞鬼。这天,一个副校长喜笑颜开找到小放问她有对象没。小放如实回答。副校长马上说给小放安排一场相亲。
      小放心想领导给介绍的应该靠谱很多,她不妨见见。领导说对方是她的高中老师家孩子,现在她的高中老师已经进了某区文教局当局长,这个孩子在职高任教。领导并不给施加压力,一直在说这事靠缘分,不用看谁面子,愿意就成,不愿意拉倒。
      见面是在副校长办公室进行的,小放能猜到大概原因,对方不愿为不保准的事情投资,听领导说这家相过几十人了,眼光高,挑得细,总不成。小放挺理解,想必对方之前为相亲没少花销,不保准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对方破费。
      最初,小放觉得这个打扮陈旧过时毫无领导子弟样子的男青年眼神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对方对小放是愿意的,他提出请小放吃饭。陪同而来的一看就是知识女性的男青年母亲问他带钱没。男青年说带着了,在没有人追问的情况下,他用各种方式自顾自地表达身上有钱这个问题不下五遍。小放更加觉得很不对。
      男人开车带小放找用餐地点,他问小放吃中餐还是西餐。小放说随便。男人就自言自语在“中餐”“西餐”两个词语间蹦跳了有十来遍。小放看他的状态冷汗都出来了。最终男人决定:“就吃中餐吧!”然后叫着小放下车进了一家吉祥馄饨店。
      小放真的跟男人面对面落座后,才更加肯定对方眼神不对劲。他眼神是游离的,没有正常人的稳定和互动,小放想起在一期讲自闭症的节目中见过这种眼神。
      男人探着脖子把脸凑上来,几乎要贴到小放脸上了。小放微微向后闪,“怎么了?”“你没有抹粉。”男人证实后说,“我不喜欢化妆。”然后又自言自语着:没有抹粉,没有化妆,不喜欢化妆,平时都不化妆。
      小放说:“有时化。”对方没有接到信号一样还在说着:没有化妆,从来不化妆,不喜欢化妆。他又转移到刚送上来的馄饨上:只吃芹菜肉的,从不点别的,只吃芹菜肉的,可以每天吃芹菜肉。他告诉小放,他喜欢吃他大学食堂的刀削面每天吃连续吃两个月,别人笑他,可他就是喜欢吃。
      小放祈祷着赶紧结束,她赶紧逃离。对方突然正常很多,推心置腹地说:“我一见你是不愿意的,因为觉得你是农村的。”
      小放自然不爱听,她在潮男陈海眼里都是美女,在这个陈旧落伍的“土鳖”眼里她竟是土的。“为什么觉得我是农村的?”她丝毫不在乎对方对她态度,只是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暴露出身的硬伤。
      “因为你不化妆,不烫头发。”男人说,“可是我知道你那么优秀时,就特别喜欢你。我相过有一百次亲了,别人都很肤浅。”
      小放敷衍着结束用餐,赶紧网约辆车匆匆离开,不肯让对方送。
      第二天凌晨不到四点,小放收到前一天的相亲男发来微信:起床,我高兴的一宿没睡,等着早上叫你起床。
      小放正在死一样的熟睡中被惊醒,睡梦中的女人不能惹,她快速把对方删除拉黑,踏踏实实一觉睡到天亮。

      不凑巧,小放作为精品课程教师要去外校开公开课,给她安排到职高。
      小放一到职高就感觉出完全不同于一中的氛围。这里的学生漫游在校园中和校门口的路边,无论男女不然是刘海遮眼,不然是寸草如光头,校服和宽大的文化衫上是各种涂鸦。不像一中那种重点高中的学生那样规矩内敛。这里的学生更活跃吵闹,男女生间打闹无忌。
      找到公开课教室,小放一上讲台,班长毛遂自荐,“老师,需要帮忙跟我说。”这是个很开朗机灵的高大男孩。
      老师说好。课程开始不久,她发现后门进来一个人,看那人古怪的走路姿势,小放知道令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相亲男特意过来听公开课。
      课程刚结束,学生们如牢狱已久获得大赦一般一溜烟冲出教室,不顾及领导们还没有完全退场。小放根据课堂互动猜测多数学生并未把知识点往脑子中装,反正都是为完成任务,她全不在意。在一中,学生们一下课就围上她把课程疑点全部吃透。
      小放收拾着东西,看见相亲男在教室后排游荡。她慌张地扫一眼空荡荡的教室,还好班长还在,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班长同学,请不要走!”
      班长是个聪明孩子,他看到公开课老师眼神惊恐地看向教室中第三个人那个本校老师,大概明白了。他朝后排努努下巴,小声问,“怎么回事?”
      小放不回答,班长同学心知肚明地:“我明白了。”他来到小放身边,告诉小放,“就是个傻缺!”
      小放笑了:“你认识他?”
      班长说:“傻缺一个,全校都认识,就是他老子能耐生给安排进来的,只教高一,不跟班。”
      班长把小放送出校门看她上了出租车。小放觉得她过去对职高的看法有所偏见,职高生们别有一种境界是一中生们比不了的,他们自由蓬勃,不像一中学生深沉压抑。比如班长同学的洞悉力和体贴,她的学生们很少有。不过,把她择偶的学历背景做出修正如何,她心里笑笑还是不行。

      小放跟灵子诉说她的相亲经历,聊喜剧一样开心。俩人在灵子家宽大的沙发上笑作一团,和上大学时一样。“他吃烧饼时冲着圆饼这一面下口。”小放比划着说。灵子笑得说不出话。
      小放说:“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才发现,陈海真是素质高,有教养,文明礼貌,活泼可爱。”
      灵子止住笑,认真地问:“觉得陈海好了?”
      小放摇头说,“我总不会一直倒霉,一直撞到奇葩吧?”
      这时的小放还心怀希望,不久后的一场经历,让曾小放对相亲这件事再也笑不起来了。

      这一次又是小放父亲费劲周折给小放安排的。说对方在国家电网工作,上大学时就经常获得全国奖项。小放为避免再次惹父亲生气,她主动联系对方,询问晚上见面可以吗。对方回答:晚上七点吧!我要吃完饭把电脑放回宿舍才行。
      小放不可能去图任何人的一顿饭,她请都行,但是对方如此防范生怕被沾了便宜,小放心里凉了大半,她知道要是放在以前自己会就此放弃,现在忍下了。
      在市中心的大商场门口见的面,小放觉得对方模样很不令人喜欢,胡子稀疏,鼻毛却在在唇上形成一小片,就像日本鬼子,整个人的感觉都像日本鬼子。不知为什么,小放觉得他不干净,后来回想起来才知道相由心生真的存在。
      鬼子带着小放从商场穿过,虚伪地指着各个柜台说:“你想买什么吗,要不然试试。”
      小放为避免尴尬,随意扫视着商品,偶尔会停下看看某个东西。她停下来看时,感觉鬼子并没在近处,可他突然叫她走时,小放又觉得他就一直待在自己身后很近的地方。当一个枯柴一样的人站在你身后几乎贴住你的地方屏住呼吸,你判断不出视野之外的那个人离你远近。
      鬼子叫着小放走出商场后门,后街上是一排夜市,拥挤不堪。鬼子摆出阔绰指着麻辣烫问小放,“吃点什么?”小放摇摇头。鬼子理所当然地将手搭在小放肩头。
      小放迅速躲开,“你冒犯我了。”
      鬼子一脸贱笑赶紧道歉,“别生气,别生气。”他提出去肯德基喝点饮品。
      小放站在柜台前点饮品时,她察觉到后颈有人呼吸喷出的热气,鬼子紧挨着她。她感觉到对方拱一下拱一下,她不知道对方在干嘛,只是紧张地崩成直线。小放不敢回头,她担心对方样子过于狰狞可怖将她吓倒。
      落座后,鬼子色迷迷看着小放,“你好漂亮!”他四仰八叉滑靠在椅子上,拍拍身边的椅子,“坐到这边来。”
      小放拒绝,思考着刚才这人诡异的举动。鬼子又说:“咱们去楼上吧!”他做贼心虚地四下瞅瞅,“那边有人老看咱俩!”
      小放看着对方猥琐的样子,她心里一阵作呕,大概知道了刚才在柜台前发生了什么。她强作镇静,说不早了,要回去。鬼子没说要送,她顺利脱身。
      理性告诉小放,她不能跟那个下三烂继续,可又担心得罪父亲,只能拖着,争取时间考虑个万全之策。下三烂每天给小放发来消息:亲亲;亲爱的;太想你了。小放过去只觉得这种话甜腻让人无法接受,现在看来根本就下流到恶心,蛆虫不如。
      小放忍受着这份下流的骚扰,心想不见面就是安全的。下三烂提出要再次见面,他问看电影还是逛公园。小放鬼使神差回答:你定吧!下三烂决定就逛公园吧!连揩油都得要免费,这种恶劣人性简直突破了曾小放想象力的边界。
      到了约好的周六,曾小放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再去见那个鬼子,她无法忍受看那人一眼引起的内脏强烈不适。直到对方打来电话,小放找了个理由说有补课任务。鬼子气急败坏:“你什么人啊!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了,素质低下,算了吧,不要再来往了。”
      小放听到对方挂断电话后的声响,轻松地一人笑起来。这次,她没有积极去删除拉黑,她连对方的信息都不愿看一眼。
      这件事情好像不留痕迹的过去了,其实已经给曾小放造成了一定阴影。她开始惧怕男人,怀疑运气,不能接受相亲。她不相信爱情会与自己挂钩,不再渴求爱情。

      几天后,父亲打来电话。小放挣扎了十几秒才终于接起电话,父亲质问小放怎么相亲又失败了。因为羞恼,因为自尊,小放并不想说出实情,她说是对方不愿意。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对方不愿意,也是你的问题,你没有问题,怎么两次都不成,一次不成可能不是你的问题,两次不成就是你的问题。”
      小放终于爆发,“你从来没关心过我其他的任何事情,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你就是害怕我和陈海走到一起。”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父亲试探着问:“你不会真想跟那个陈海好吧?”
      小放赌气说:“我就是真想和他好,你告诉曾爱田,有本事靠着自己光明正大的争取。”
      又是片刻,父亲说:“我不再管你的事了。”
      小放不知道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她知道父亲本性怯懦,她强硬一点,他就客气一些。

      不久姑妈打来电话,劝说小放不该任性,多忍让,多包容,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她感叹她操心的命,说小放和小茹都不会谈恋爱,不像田田上中学起就会谈恋爱。
      是啊,那个田田中学时就是全县出了名的风流货色。中学时的小放聪明勤奋、心无旁骛,外人都夸赞。可在家里人口中,她从没有过任何地方能把田田比下去。小放寡言,没有田田会来事,不如田田有眼力健,这以后的社会还能光看成绩啊,要看能力!小放朋友少,田田朋友多,这人脉是成功的关键!小放穷酸,田田会穿会享受,是富贵命!小放更成熟时,想起这些童年往事大概明白了自己很多性格特点的缘由,她潜意识里过分信任成绩,依赖成绩,成绩是与她命运捆绑最忠诚的那部分,她很难承认朋友,也是她潜意识里清高的坚守。当她年长认识到这些时,也就走出了改变的那一步,多年后的曾小放也可以成为学生们的知心姐姐。
      中学时曾爱田那些闻名全县让那个年代的家长羞于启齿的风流韵事,却到今天又一次华丽丽地把曾小放比了下去。
      小放忍不住哭了,她告诉姑妈她被那个人骚扰了。姑妈却不以为然,一腔轻快,“嗨!这有啥啊!一个男的没有结婚,有这种举动太正常了。”小放完全靠自己透悟的那点性的概念是模糊的,现在她察觉出性的概念庞大得超乎她的想象,那么多藏污纳垢,丑恶难耐。小放记得上初中时,她听说同村一个女孩被□□,她从人们的关注中知道此事对当事人伤害巨大,她当时不能完全理解这洪水猛兽的真实面目。当时就有村民如姑妈今日态度:不都是穷的嘛!娶不上媳妇,才容易出事。人们说那女孩:将来嫁到外村去就行了。
      放下姑妈电话,小放彻底崩塌难以自抑。她痛哭起来,如果这只是男人正常行为,她宁愿与人世间所有男人都断绝来往。她恨不得那个下三烂出门被车撞死,不能一下撞死,慢慢消耗死才好。她过去听到古代千刀万剐的用刑方式,会因其残忍深感不适,现在她明白了那种刑法意义所在,就该用到这种人身上。她憎恨自己怎么当时没有趁着人多当即反抗,迅速报警。
      哭累了,她又想自己如此命运不济。客观说,这些奇奇怪怪尤其是品行恶劣的男人应该是人群中的少数,怎么那多数的正常人就没有被她遇到一个呢!一个就够了,她又不需要一堆,一个正常人就够了,像舒锦那样,或者像高中时大学时的很多男同学那样都可以。
      小放不想跟灵子诉说,灵子幸福美满,不该惊动她。她不想跟小茹说,小茹尚且不能很懂。她想了想,想跟大责聊聊。
      大责是一腔心情不快的压抑语气。小放没有诉说个人不幸,她更想当个倾听者,大责的故事或许能让她透悟些什么。一桩不幸和另一桩不幸撞击时会收获到单薄但珍贵的慰藉。
      小放从大责那里知道,大责的那个平姐姐已经不堪压力离开了,他找遍了全县没有找到,也联系不上。
      大责说:“爱情这东西把你往死里磨!小放,还是没有的好!”他曾经是那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土霸王,此时落水狗一样痛不堪言。
      小放问:“你今后怎么打算?”
      大责又恢复了些桀骜洒脱,“找个女人结婚呗!反正都没区别,随便谁都行。省得他们老盯着我,成天拷问我。赶紧堵住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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