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后）》井临渊

2、调查结果

　　苏醒摆了摆尾巴，扫去了沙地上黑色的灰尘。海螺的形态就看的更清楚了些。
　　大多数海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壳，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动。而双壳贝也有部分打开了贝壳，露出的烧成焦黄色的肉也沾了一层的土。
　　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真的很难判定究竟是自然原因还是人为。
　　苏醒只能往中央又游一点。
　　耳边的贝壳提示器已经开始示警。
　　“前方含氧量未知，有可能发生窒息或氧中毒，请迅速撤离。”
　　苏醒尾巴一顿，停在原地调开她的个人终端，打开了海水成分检测仪，开始检测周围海水的氧气含量，有些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氧气含量忽高忽低。
　　无论是火山爆发还是人为原因，燃烧过后，周围的氧含量往往会急速降低，绝不可能出现现在的情况。
　　她觉得自己会有所发现。
　　略略一想，从腰间的小包拿出一块富氧鳞片，放在耳后的鱼鳃中。
　　这种鳞片是转生蹼人鱼所特制的。蹼人鱼对于海洋的适应性较差，鱼鳃功能娇弱，所需的氧气有一部分要从空气中获得。富氧鳞片可以让他们更加稳定的海水中生存，而不会轻易窒息。
　　现在用来稳定氧气的需求，正好合适。
　　苏醒定定神，迅速向那片黑暗中游去。
　　灰黑色的珊瑚礁夹缝里，落着一只已经拇指大干巴巴的小章鱼遗体。如果不注意，就容易直接忽略。
　　苏醒看到时，心头一凛。
　　她微微扇了扇手扇去了浑浊的海水，看到那只章鱼时，苏醒就知道，今天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种叫拟态鳞片的物品。
　　产地还是在原生蹼人鱼那边。
　　灵感来自于拟态章鱼。拟态鳞片可以模仿周遭环境中的颜色及部分生物的生理习性，虽然鳞片本身只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一堆化学物质的集合体。
　　这种鳞片一般用来学前教学，是小转生人鱼喜欢玩的一种玩具。在更深层次的领域这种拟态技术则一般是应用于潜伏和逃避。举个例子，在与鲨鱼群相对的时候，可以直接利用拟态逃避捕杀。
　　当然这是大多数人转生人鱼所采用的方式。
　　可以狂暴化的原生人鱼，可以直接对上一头甚至一头以上的鲨鱼而不用退让。
　　原生人鱼在海底生活的历史远比转生人鱼要长久的多。早在一亿年前的侏罗纪时代，原生人鱼的祖先就已经在海底生活。当时面对着各类海底巨型恐龙，他们都没有完全灭绝。之后，人猿与人鱼分别成为陆地和海洋的高智慧物种，占据了实质上的领导者地位。
　　人猿利用工具统治陆地，而人鱼则使用强悍的□□统治海洋。
　　一对一面对鲨鱼，血统纯正的原生人鱼绝不会吃亏。
　　这一点，转生人鱼做不到。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基因里来自于人猿的机变的头脑和对周遭物品合理的利用。因此即使没有原生人鱼在海洋中强横的身体，转生人鱼也依然在海洋中生存着，而且生存的很好。
　　拟态鳞片只是其中一个例子。
　　她吐出一口气的时候，拟态鳞片一亮，自己在苏醒手心活动起来。苏醒差点没扔掉它。
　　无他，这种东西，是一次性消耗品。如果已经进行拟态，就无法再具有活性了。
　　但它只动了这么一下，又变成暗淡的灰色。
　　苏醒微微皱眉。可无论如何，它不会出现在原生人鱼的领地，更不该出现在大火后的原生人鱼土地上。
　　她想了一会，又对着拟态鳞片吹了口气。拟态鳞片又是一亮。
　　是红色……
　　她又拿出一块备用的富氧鳞片，拟态鳞片顿时活跃起来，变成了一种浅淡的蓝色，相反，富氧鳞片的蓝色则迅速消退，直到两方达成一致。
　　这种情况说明，这种拟态鳞片是可以用来存储氧气的。
　　这就为这场大火的燃烧提供了条件。
　　如果没有足够的氧气，这种富氧拟态鳞片无法恢复原状。哪怕火中，拟态鳞片没有完全摧毁，也可以进行拟态，让他人无法发觉。
　　富氧鳞片本是蹼人鱼族因为比较依赖空气而所制作的一种可以在深海长期生活的辅助鳞片，氧气浓缩为主要成分。通常蹼人鱼把它存放在自己手肘的或者耳后的鳞片底下，在周围环境氧气浓度不够时使用，指甲大小的鳞片就足以提供十立方米的氧气含量。
　　而拟态鳞片在不同的触发条件下，往往为根据周围的环境而拟态成为距离最近的生物，形态近乎于同种物种。如果没有进行系统的学习，就没有办法去辨别它与原种物种的区别。
　　深海的氧气都大多存在在水中，没有单独独立于外的氧气分子，海水氧气含量也往往不足以达到燃烧所需要的含量。
　　事实上燃烧并不只是普通的定义，只要有可燃物并且达到一定的温度和足够的助燃剂就可以发生燃烧事件。
　　原生人鱼族，固定居住在海底500到3000米处，这样的深度一般情况下除了火山喷发以外不会发生任何燃烧事件。
　　但是阿蒂伏蓝，作为原生人鱼中的高门望族，他们的聚居珊瑚礁稳定无比，不可能选在有火山或者地动频繁的地方……
　　是谁研究了富氧和拟态功能为一体的鳞片？
　　这件事究竟和蹼人鱼有什么关系还有，同为转生人鱼的转生尾人鱼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看到这夹缝中还未来得及烧尽的鳞片的瞬间，苏晴心里转过许多的念头，最终都归于平静。
　　她皱着眉头，将那鳞片也收入耳后的鱼鳞下，匆匆游了回去。
　　在这里游了几圈，又深入接近中央地区，温度上升，对于体力的消耗太大。
　　个人终端已经开始示警了。
　　不管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些什么，目前这片疑点重重的鳞片是不能且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黎氏作为转生人鱼族最为受尊重的一个分支，防卫森严，与转生人鱼族两方一直各不相干的，那么黎氏的聚居地就绝不应该出现转生人鱼族的物品。
　　一旦发现，黎氏珊瑚礁破坏一事，与蹼人鱼有关，事情就麻烦了。
　　她这一路上回来，心头因为富氧拟态鳞片的事，转过无数的脑筋，最终也只能作罢。
　　学院的学生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普罗蒂看到她时，忍不住一阵大笑，“醒姐，看看你的脸！”
　　她拿过来一张帕子，为苏醒擦脸，“没关系，大家出来的时候都差不多，不用害羞不用害羞！”
　　苏醒松了口气。
　　雅织问，“大家都有什么收获。”
　　苏醒下意识想到了耳后的鳞片。
　　“苏醒，你有什么看法。”
　　出于一种目的，一种对转生原生人鱼之间复杂的关系的维持的目的，苏醒暂时隐瞒了鳞片的事，“在距离外围约四千米处，有大部分海螺海星的遗体。如果是火山喷发，它们应该大致均匀分布在熔岩中。而且，利用个人终端对固体物质进行扫描分析，其中所含的稀有元素很少。到最后，因为中央的温度还未完全降下来，单凭我的躯体承受不了。抱歉，老师，我在那里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更加有用的线索。”
　　如果可能的话，明天要再过来一次。
　　雅织叹了口气，看着她，“在外围得到这些，也差不多了。老师忘了你的身体耐受能力和其他同学不同。”
　　苏醒是来自转生人鱼的交换生，而其他学生，都是原生人鱼。对于海洋恶劣的环境适应，原生人鱼总是更有优势的。
　　“这样，明天去学院申请一套耐高温鲛绡，我们再来一次。”
　　苏醒心下一动，“谢谢老师。”
　　“其他人呢？”
　　“我们走的更远一些。那里的确不像是火山破坏的痕迹……”
　　“我们……”
　　苏醒听他们一个个汇报，心头却有些沉重。好像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拟态鳞片的事。
　　如果说高级拟态鳞片的辨认比较困难，那么靠近中央地区的氧气含量变动，应该非常明显了，他们也没有人检测出来吗？
　　离开了燃烧之地，就有兰蒂斯的大型水母车过来接人。
　　是一种类似于箱体水母的动力车，坐在里面，对外透明的，采光很好，借用后方挤压排水产生动力，非常环保。
　　蹼人鱼的创造在原生人鱼本土化的产品。
　　回去的路上，苏醒问普罗蒂，“今天普罗蒂走到哪里了？”
　　普罗蒂用她的个人终端看了会，“有……六千米？”
　　“六千米？你不会觉得不适？”
　　如果是她所想的那样，更靠近中央地区，氧气含量变化一定会更剧烈才是……
　　普罗蒂：“？”她摇了摇头，“没有啊。是我脚程慢，还拖累了澜姐姐她们。雅克他们走了八千多米呢……”
　　雅克坐在他们身后，闻言伸了头过来，“越往里面走，水质越差，最后我都觉得呼吸不畅了。腮里都有垃圾灰了……”
　　普罗蒂嫌弃了声，“雅克你好恶心。”
　　苏醒闻言，敏感地问他，“你觉得呼吸不畅？”
　　雅克迟疑着点了点头，“感觉应该是燃烧后的灰烬所导致的水质问题。”
　　苏醒转回身，点头附和了下，“应该是吧。”
　　她眸中疑虑之色愈重，却一时抓不住线索，伸手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长发。
　　要到达中央低氧区域，他们一定经过氧气不稳区了。可他们的个体生存必需器却没有氧气含量的报警。
　　为什么发现不对的，只有她？
　　苏醒还没有自恋到认为全学院的学生只有自己目光敏锐头脑机敏善于发现……看来这场火灾内中，还有许多研究。
　　虽然不想被人说有被害妄想症，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些地方，被算计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带点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