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不如醉月

22、第 22 章

　　楚容宛指腹抵在桌上，指甲无意识在上面划了些距离，她抬眸，目光看向铜镜中的男子，翕了翕唇，“夫君，我今日…不对是昨日……”

　　话语没酝酿好，说的磕磕巴巴。

　　手复搭在腿上，攥着衣料。她侧过脸来，心中突然找到合适的话，“我见到了家人。”

　　成耿哥哥与自己确实是家人，想到这，楚容宛眼中便流光溢彩，整个人熠熠生辉，脸上笑意吟吟，眉眼弯弯柔和。

　　她转过来，微热的气息微吐，猛然对上夫君深邃的眼眸，弹指间，心头漏了一拍。

　　萧宁熠唇角泛起笑意，似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伸手将她面前的发拢在耳后，手指探入三千青丝，随后他慢慢低头吻了上去，将她要说的话藏了起来。

　　一晃后，楚容宛被吻得晕头转向，深思浅虑皆被抛之脑后，手缠在他脖颈，炙热的气息渐渐将她裹了起来。

　　“呼……”楚容宛陡然抓住床畔垂下的流苏。

　　溺于酣甜时，身子似永无止境下沉，一道声音将她托起，耳边酥痒轻疼，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略似叹息：“宛娘，难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黑暗中，楚容宛睁了睁眼睛，连抬指尖的力气也无，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被倦意覆盖，后不知夫君说了什么，她困意至极，微点了脑袋算是迎合，昏沉睡去。

　　第二日再醒来时，身侧已没了人。

　　楚容宛呆呆坐起来，出了一会儿神，她脑中朦胧回忆夫君与自己说的话，此时只记得‘家人’二字。

　　后等语芙按着自己往常作息时辰进来方才打断。

　　“姑娘，阿郎走时让您多吃些啊。”早膳，楚容宛只吃了半碗粥便放下竹箸，语芙忙走上前来劝慰道。

　　“吃不下了……”楚容宛为难的转头看着语芙，与她撒娇，“语芙，就这一次，你别告诉夫君好不好？”

　　“姑娘，您别为难婢子呀。”语芙面上略慌，“您的吃食都是有记录的，阿郎回来一看便知，这如何做得了假。”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楚容宛也皱着眉，脸上还带着倦意，再吃胃里更难受。忽而她挑眉，面色红润明媚，朝外面缩着脑袋的人招手，“乐青过来。”

　　“姐姐。”乐青一早就守在院门了，几日不见姐姐，今早等那个男人出去了，她才眼巴巴来这里守着。

　　“几日不见，长高些了呀！”楚容宛脸上泛起柔光，将人拉着坐在自己旁边，“语芙，再添摆一双碗箸来。”

　　“乐青，平日练字辛苦，今日得多吃些。”楚容宛笑得眉眼弯弯，一个劲地往乐青碗里加菜。

　　“贵客来至啊。”刚走进小院，院角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正得正巧，快来尝尝我新摘的瓜果。”

　　洛桃怀中用粗布抱着一个稍大的五色瓜，脸上笑得欣慰满足，“今年的收成还挺好。”

　　“嗨，你这小娘子站在干什么，帮我舀一瓢水来呀。”瞧楚容宛还站在门口，洛桃跺脚使唤她，“还想不想吃瓜了？”

　　洗了瓜切了些余下的湃在水中，二人坐在廊下，分瓜而食。

　　楚容宛吃了一块，冰沁甜味，咀嚼两下入肚，觉得还不错，不自觉又吃了几块，“还是姐姐这里好，舒心。”

　　这小小的院子，地皮很少，竟被洛桃分了几块，皆种上了瓜果，看着像一个小型的农田。

　　“嘁，”洛桃百无聊赖伸手向天空，张开五指，光从指缝间倾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嫩白的手臂，“楚姑娘可别同我们这儿比，庙小菩萨多天天吵吵闹闹的。”

　　楚容宛憨笑，这诺大的萧府除了云岘院就这里待着最舒服了。

　　这瓜余甜清新，两盘都被自己吃完了，楚容宛惬意的舔了舔口齿。

　　忽而她余光撇见洛桃手臂上几道伤痕，明显的痕迹深深浅浅，她惊呼伸手指着：“姐姐，你的手？”

　　“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洛桃收回手，扯了衣袖遮住，随后捻了一块小的瓜放入嘴中，毫不在意撇她一眼，嗔道。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楚容宛急得忙凑过去追问道，“那个芮姨娘抓你了？”

　　这满院子只有那个芮姨娘刁蛮泼皮，萍姨娘面上端着才不会主动与人起争执，而另外一位瑶姨娘楚容宛还未真正接触过。

　　“这都好久的事儿了。”洛桃垂了眼帘，懒懒靠着栏子，阳光洒在她柔净面庞，光影朦胧看不真切，她低了声道：“被我以前夫君打的。”

　　随后，洛桃毫无感情叙说了一段往事。

　　事道完，她自嘲地笑了笑，“当时真傻，怎么就信了臭男人的话了呢……”

　　她话语淡淡，说着说着，竟依着柱栏睡着，微微打起来酣声，只留下旁边一脸惊愕的楚容宛。

　　“姑娘，我们姨娘又瞌睡了，您请回吧。”洛桃身边的小丫鬟从里拿了薄毯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后才轻轻对楚容宛说道。

　　“姐姐怎么一下就睡着了？”

　　“姨娘这半月来很爱瞌睡，有时正吃着饭就扑在桌上睡着了。”

　　“那可有请医士来看？”楚容宛急忙问。

　　“看了，并无大碍，说是入夏犯懒了。”

　　“那便好。”她这才放下心，随后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与姐姐说话，你好生照顾。”

　　待楚容宛转身，后面的女子眼底忽而落下一滴水泪，转瞬落入鬓发不见。

　　今日在潇湘苑与桃洛姐姐待久了，出了这院，烈阳火辣辣的晒。

　　语芙刚撑开伞，后头萍姨娘便出来了，“宛妹妹。”

　　瞧着是萍姨娘，楚容宛脑中忽而想起她赠与自己的香囊，心虚着脸上笑意多了两分，福身道，“萍姨娘。”

　　“宛妹妹，我上次送你的香囊用着可还好？”

　　“啊……我落在屋里了。” 楚容宛装失忆，呵呵笑道，“那香囊我用着很好，多谢萍姨娘了。”

　　忽而，楚容宛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心中正想着该如何抽身，语芙在身后小声道，“姑娘，阿郎来了。”

　　楚容宛惊讶，扭头瞧去，不远处烈焰下稳步走来的男人，他步子迈得稳而大，身后跟着弯腰小跑的随从，到更衬托他身形挺拔沉稳平和。

　　萍姨娘倒是欣喜，脚跟微踮，往前了半步：“阿郎您来了。”

　　萧宁熠走近，眼神直直落在楚容宛身上，未瞧萍姨娘一眼，语芙忙把手中的伞递给阿郎，退在一边。

　　将伞遮在她头上，走了几步后萧宁熠低沉不悦道：“这么热了也不知早些回去。”

　　楚容宛讪笑，她可不敢说自己忘了时间。

　　“阿郎……”

　　走过几步，楚容宛往后看了一眼，门口处忽然多了两个女子，不过她们眼神都是落在夫君身上的。

　　楚容宛焉了神，再转过来，旁边的人道，“葳玉我让人送回宫里了。”

　　“哦。”楚容宛低头看着脚下，炎热的天气刺得她眯眼，手心已攥出汗了。

　　回了云岘院，里屋角落放了大冰块，凉快许多。

　　午憩，楚容宛转醒，忽而看着夫君往外走去的声音，她急忙下榻跟在夫君身后，口中唤着：“夫君。”

　　前面的人停下，楚容宛来不及收回步子，一下撞在他后背，往后退了两步，揉着泛酸的鼻子。

　　前面人转过来，轻笑道：“怎么了，这般失魂落魄唤我。”

　　楚容宛恍然，抬起头，眼神呆滞还未从午睡中全醒，她启唇道：“我，想家了。”

　　四个字轻飘飘在屋里响起，楚容宛心口泛酸，忽而，眼眶慢慢红了，低头绞着手指。

　　她瞧着自己赤脚，往前挪了一步，萧宁熠默了一会儿，而后双手锢着她身子，缓而问道：“宛娘，这里不好吗？”

　　楚容宛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她抬头，“这里很好，很好，只是……”

　　萧宁熠皱眉，语气沉了些，“只是什么？”

　　“阿郎，宫里出事了！”

　　外头管家的话传来，言语焦急，萧宁熠眼神紧紧锁着她，一会儿才松开她，愤然挥开袖子离去。

　　“姑娘，你没事吧。”一旁的语芙上前扶住她。

　　“没事，”楚容宛摇头，待站直起来，忽而抬头看向语芙，“夫君是不是知道轩清山发生的事。”

　　语芙猜着早晚姑娘会这么问自己，她咬牙点头，撩裙跪地，不卑不亢道：“是。婢子是萧府的人，奉阿郎的令照顾姑娘，姑娘身边的事婢子不敢欺瞒阿郎。”

　　楚容宛吐出一口浊气，扶起语芙，“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宫中确实发生大事了。

　　当夜夫君派人告知云岘院，今晚不会回来，楚容宛独自入眠。

　　后直到第四日晚，夫君也没有回来。

　　楚容宛心中想，自己是不是惹夫君生气了，他不想看见自己，所以索性呆在宫中不回来了。

　　隔日，鸡鸣破晓时，楚容宛已然在窗边不知坐了多久。

　　透过窗看着远处梧桐树顶，有风吹过，带落了几片叶子。

　　外屋有稀碎的脚步声，楚容宛忙收回视线，低头拿着针在绣棚穿梭。

　　“语芙，把灯熄了吧。”她装作很专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