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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山除乱二 ...

  •   田家特意驾了辆马车过来载人。

      已经有了田老板带路,小七准备离开。
      田老板给了小七一些铜板,南浔又给了小七一个可保平安的法器,小七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南浔前世有五花八门的出行工具可供选择,这一世又生于万剑宗长于万剑宗,出行只有御剑步行可供选择。是以对这一古老的出行工具十分新鲜。

      坐在马车上略感颠簸,但柔软的绒垫软绵绵卸去了冲击,让人感到舒适。
      南浔正襟危坐于绒垫上,舒适的马车让南浔挂在唇边的笑意愈加暖人心扉。

      田老板家中排行第一,因此人们多称他为田大郎。
      瞅着田大郎满面通红,讲着自己对万剑宗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南浔心中哂然。

      看到田大郎似乎要啜饮茶水歇息片刻再侃侃而谈,南浔趁这个空隙,问出了自从田大郎出现就盘旋在心尖的疑惑:“田老板是如何知道我为万剑宗弟子?”

      “噢。不瞒仙君,其实上个月我就去过灵毓山挂任务,正好见过仙君悬在腰间的木牌。我挂那任务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领取,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在做生意的时候,又正好瞅见仙君腰间的木牌,所以就过来了。”

      田大郎是个很爱说话的人,用上一世的话来说就是话痨。
      这一开口,话匣子又打开了:“其实说实话,仙君,那棵树是我祖上种的,活了大约两百年。就在一年前,我们三兄弟都以为这是一棵灵树。谁知道这是一棵祸害人的妖树!哎……”末尾还重重叹气一声。

      南浔来了点儿兴趣,便问道:“田老板为何认为那树有灵?”

      万物皆有灵,然红尘界万物灵性甚微。红尘界的树木灵性能让尘世之人察觉,想来是有什么奇事。

      田大郎面露微红,羞愧道:“几年前我们三兄弟合伙开客栈,赚了点儿钱。哪知三郎娘们膨胀了,撺掇着三郎要分爨。我做大哥的,也有点儿私心,三兄弟商量着就准备分爨。三兄弟分了钱财分地皮,就准备分那棵树的时候。诶,你说神不神奇,那棵树竟然一夜之间凋了!”
      果真有灵。
      南浔追问道:“其后如何?”

      “那时给我臊得!想我兄弟三人,同气连枝的亲兄弟!怎能因一己私欲和女人的话而分离这个家呢?后来我们三个就安分下来了。诶,那树当真有灵!第二天就又花满枝头了!仙君你说,这好好的一棵灵树,怎么就孕育出了一个杀人魔呢?”

      “确实有灵。”南浔笑得风光霁月道,“田老板,也许府上那灵树并非摘心鬼的寄身之所。”

      听南浔此言,田大郎看向南浔,眼露些微希冀道:“那个从树里出来的人浑身浴血,莫非我家那棵树是去救人然而被邪祟所伤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南浔凤眸弯成月牙状,薄唇微翘,清越的嗓音中带着令人信服的沉静,“若真是如此,府上那树灵或许有助于除乱。”

      恰在此时,马车的颠簸停止,憨厚的嗓音传进车厢:“大哥,仙君,到了。”
      掀了帘帐,下了马车。

      田家是个传统的四合院,位于抱朴镇的邻镇钟秀镇。白墙灰瓦,藤蔓依附墙壁而生。
      想来田大郎并未通知家里人接南浔这件事,是以田家女眷依旧绣花浣衣,田家儿郎依旧提笔舞剑。

      只有田家一个垂髫女孩跑过来抱住南浔的大腿,抬起脏兮兮的小脸道:“小哥哥好好看!给我当媳妇吧!”

      女孩声音稚嫩,脆生生传到了田家人耳中。当然南浔不可避免的尽数听去。
      近乎荒诞的言论让田家人刹那一愣,有些个年龄小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田大郎愣愣的将女孩抱着南浔的手给扒拉出来,抱起女孩道:“仙君你别在意,就是家里这几个女人给舒舒讲多了话本子,舒舒瞎说的。”

      田舒舒气鼓鼓的反驳:“爹你胡说!长得好看的都是媳妇!”
      不得不承认,田舒舒说得不错。

      南浔今生的这张脸,确实好看。第一眼看南浔,会不自觉的被南浔的那双瑞凤眼吸引。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眼窝虽不深邃但却柔和细腻,点缀在眼眶中的墨色瞳仁流淌着温润的的光,会让人顷刻心生好感。

      其次才会注意到南浔面部的轮廓如荡漾开的波纹柔和,五官虽不算精致完美,组合在一起却分外好看。淡蓝色的锦衣,修竹般的身姿,完美演绎了无数闺阁少女心中的翩翩公子形象。

      南浔前世加上今生起码六十岁,自不会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怔愣之余还有些遐想,这小姑娘听得怕是个浪荡公子的话本子。

      田舒舒又脆生生对着南浔嚷道:“小哥哥你说,你愿不愿意做我媳妇?”
      南浔对着田大郎手里的田舒舒温和笑道:“小妹妹,若我不愿意,你当如何?”

      田舒舒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一遍,按照记忆中娘亲讲述的话本子恶狠狠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小姑娘嫩声嫩气的嗓音却偏偏说得恶声恶气,让人忍俊不禁。
      在场众人皆被这童言稚语逗得开怀。

      玩笑过后,田大郎这才领着南浔进了张家,对所有人呼道:“我们大家都有救了!这是万剑宗来的仙君,定然能够铲除那邪祟,保护全镇百姓!”

      田舒舒的话语,无意中让高高在上“仙君”的形象平易近人了不少,是以田家人皆围了上来。

      “仙君,你可一定要铲除那邪祟!救民于水火啊!”
      “仙君,你真是救苦救难活菩萨!”
      “……”
      “小哥哥,你若是救民于水火,我就以身相许!”

      最后一句话平地惊雷,炸得田家所有人都是面色黑沉。

      唯有南浔心平气和的笑,看着罪魁祸首——田舒舒。
      看着田舒舒被田大郎抓着还扑腾着小短腿,南浔瞳仁中浮现揶揄之色,难得起了些逗弄人的心思:“你可知以身相许是何意?”

      田舒舒被抓着衣领分外不高兴,气鼓鼓道:“不就是和一个人一起玩吗?我可以陪你玩啊!”

      童言稚语过分天真无邪,南浔微愣。
      就算想和南浔玩,还从来没有人会当面和南浔说陪他玩的。
      半晌,南浔才蹲下身,笑眼弯成月牙状分外和悦,他直视着田舒舒道:“等你再长大一点点,再想想你要不要和我玩吧。”

      田舒舒虽说听不懂这话是何意,但也明白南浔这是要拒绝,登时便鼓起了包子脸欲要再次反驳。
      这时还是田大嫂将田舒舒抱起,对着南浔方向歉意笑着点头。方才将田舒舒送进里屋。

      得了空隙,田家一人问道:“仙君可需要茶水?”
      南浔摇头拒绝:“无需。”

      目光扫过庭院,南浔便去查看庭院正中央的一棵紫荆树。
      “仙君……”出了里屋的田大嫂见此,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田大郎拉住。
      田大嫂看过去,田大郎对她摇了摇头。

      紫荆树树皮略显干枯,出现了整片滑落。正值紫荆树花期,紫色花瓣虽灿若朝霞,却略显萎靡。大片大片的落英从枝上脱离,飘荡在空中。

      南浔两指并拢,在眼前划过,眼前便覆上了一层水蓝色的灵力波纹。
      这棵树浑身包裹着绿色的灵力,或厚或薄。树冠顶上,有四面八方的灵力细丝缓缓流向叶片顺着树枝,最终汇聚到整棵树灵力最薄弱处——树干。

      在南浔眼中,清晰倒映着悬浮在树干内满头斑白的迷你老妪。
      这老妪便是紫荆树的树灵。

      老妪仿佛得了白化病,睫羽眉毛皆是白色,就连唇色都带点儿惨白。唯有身上所着的绿色衣衫是唯一亮色。然而,这抹亮色也在缓缓变淡,清晰的苍老面容在慢慢变得模糊。

      紫荆树的树灵受了重伤。虽然正在借助天地灵力恢复自身,然而成效甚微。

      似是察觉到有异样的灵力,树灵登时睁开了眼露出淡绿色的眼珠子。她似是明白南浔来干什么,身子陡然撞向树干似要离开。

      然而树干却被南浔骤然布下的灵力包裹,使之撞到了灵力被反弹回去。
      她似是知道眼前人族的灵力远高于自己,树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苍老干瘪的面皮不住的发抖道:“我只是修成了灵体,我没有害人。”

      南浔置若罔闻。
      默念口诀,南浔并拢的指尖便凝聚了水蓝色的灵力。

      覆指于粗糙的树皮之上,水蓝色的灵力融到树干之中又转化成了浅绿色的灵力,树干处的灵力愈积愈厚。

      本来闭着眼满脸绝望的树灵陡然睁开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浔,似是没有想到南浔竟会帮助自己疗伤。

      落英渐渐减少。而树干内逐渐变淡模糊的老妪慢慢恢复了样貌与颜色,略显干瘪的皮肤亦变得光滑,最终竟变成了迷你的白发少女。

      树灵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霎时热泪盈眶,充满感激的望着南浔。

      帮助一个树灵恢复灵力,并不会消耗南浔太多灵力。

      南浔迅速察觉到树灵的身体恢复许多,收了灵力,看向悬在树干内的树灵。
      树灵泪珠儿滚落在脸颊,她抬起细小的手将泪珠擦拭,目光落在南浔身上。

      半晌,树灵猝然下跪,对着南浔将头一磕,用灵力传音道:“方才多有冒犯。多谢大人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南浔含笑,亦是传音道,“晚辈有一疑惑,还请前辈解答。”

      “大人太过抬举,老身担不起大人一声前辈。”树灵站起来躬着身,姿态十分谦卑,“大人若有疑惑,老身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浔徐徐传音道:“前辈上个月十五身负重伤,是否为人们口中的‘摘心鬼’所伤?前辈可看清了‘摘心鬼’前往何处?”

      树灵微微垂首,思索片刻才道:“说来惭愧,老身素日蜗居树洞修炼,除了田家事一概不知。上个月因与隔壁镇子的柏杨小友有约,这才离开了树洞。归来途中,偶遇一身披黑色斗篷脸蒙的人族,那人族身姿曼妙想来是一个女人,她脚边倒着一具被掏了心的尸体。那人族满手鲜血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分明是那人族杀了人掏了心!”

      南浔不自觉的聚拢眉心,是人类?

      树灵说着,目眦欲裂显得愤恨至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而那人族不远处,倒着另外一个活着的人族。”

      江羲荣。

      “老身虽力量微弱,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上前搭救,谁知那人类竟然使出了魔族的功法!浑身也爆发出了浑厚的魔气,将老身修炼出来的百年灵力冲散得十不存一,也将老身打得奄奄一息!老身也是凭着对地势的熟悉,这才逃了出来。”

      音落,南浔垂眸思索。

      树灵口中“另外一个活着的人族”,应该是江羲荣。
      “摘心鬼”可以自如收放魔气,实力相当雄厚。
      据树灵以及江员外所提供的信息,“摘心鬼”是女人,并且伪装成人类潜藏在人境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摘心鬼”每月十五只杀一人。
      此事棘手。若一个魔族掩藏了自己的气息,便是修士也难以察觉其存在。

      眼瞅着紫荆树不再落花,花叶也不再萎靡。田大郎对着南浔千恩万谢,田家其余人皆是不明就里。

      看着田家人的反应,南浔唇角弧度略微扩大,对田大郎传音道:“此树已经无恙,田老板尽可放心。”

      田大郎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又闭合,最终慎重一礼道:“怕那江员外不放人,这才欺骗仙君。多谢仙君海涵。”

      南浔心道,果真如此。

      在下马车看到田家庭院温馨场景的时候,南浔心中已经存了些疑惑。既然怀疑树中有“摘心鬼”,为何不搬离此地?

      而且,田家人对南浔说的话让南浔心中存疑,莫非田家人并不知道紫荆树孕育了树灵?
      最终田老板与田家人截然不同的反应,更是让南浔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田老板从未怀疑过紫荆树,他只是编了个谎言,想让南浔帮他来治疗即将枯萎的紫荆树。

      “师兄。”门口倏忽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如同云间月一般缥缈,又似山上雪一般清冷。似从天际传来,却又自耳边响起。

      南浔唇边和煦如暖阳的笑容微微一僵,面皮几不可查的一抖,整个人有片刻的怔愣。
      然而很快,南浔便拾掇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笑意湛然道:“余师弟。”

      余师弟,余非凡,也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

      田家人看到悄然到来的余非凡,都是一怔。
      来者白衣加身,墨发披散肩头犹如铺洒在白纸上的墨迹。
      他的浑身上下无一丝装饰物,却更显清绝无垢。

      怔过之后,田家人转瞬正了站姿摆正衣冠,不自觉露出了拘谨。

      站在门口的余非凡面庞似刀雕刻而成,棱角分明,带着点儿异域风情的深邃面孔,会让人不自觉的赞叹一句鬼斧神工。
      然而,余非凡眼窝中承着一汪琉璃色的瞳仁,流转着澄澈的光芒,不经意间看过来,仿佛神明从天国俯瞰。让人无端端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拘束起来。

      南浔带给人们的拘谨,只因他修仙者的身份。

      然而余非凡带给人们的拘谨,则是因为余非凡本人的气质高洁如云间月、山上雪。在清绝出尘的气质下,惊世的容貌反而显得普通起来。

      随着余非凡的走近,田家人的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似乎怕是惊扰了他。扒拉着窗户窥探屋外的田舒舒不由地夸赞出口道:“天仙下凡啊……”

      和余非凡做了十来年的师兄弟,南浔早已免疫余非凡的气质。不动声色的打量到,余非凡腰间挂着任务牌:请铲除钟秀镇附近的摘心鬼。

      落款是钟秀镇田大郎。

      南浔刹那恍然大悟,和主角撞任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田大郎讲得故事来源于《今古奇观》第一章,紫荆花下说三田。
    最后的结局是嚼舌根的三郎妻子自缢了,三兄弟和睦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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