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动心》尤红树

9、少年情2

　　一时情难自已把持不住，罗正霄可算是把赵宴池给得罪死了。

　　整整大半年，赵宴池都不理他，不管他是发消息、写信，还是空闲时亲自去堵人，不管他再是如何剖白心意、一诉相思之苦，总之赵宴池就是不理他，不见他，更别说有所回应。

　　那时候，罗正霄十分自信，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把人给追到手。人家不搭理他，他就当是一种情致，学习之余就变着花样哄人，且越挫越勇、越挫越坚定！

　　近距离相处了一年多，罗正霄又是早就对赵宴池有意，所以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去认真了解他的意中人。

　　他知道赵宴池只有父亲在世，他的父亲在罗城的一个小镇上当老师；赵宴池平时喜欢看书，毛笔字写的很好，现在在仁和中学带着一个书法社团；赵宴池文采很不错，有时候能翻到他电脑里随意放着的一些随笔，仁和中学的宣传稿也有不少是出自他的手笔。

　　赵宴池对他更是十分好。
　　最开始的善意也许只是单纯的同情，可是这一年多以来对罗正霄的纵容与爱护，难道真的只是基于同情？罗正霄坚信不是这样，所以他不会放弃赵宴池。

　　他与赵宴池之间的僵局有了转机，是因为高三那年秋天的一件事。

　　树和中学的高三很忙，晚上十点多才会下晚自习，周末、节假日之类的更是不存在的。罗正霄也很拼命，为了外婆，也是为了赵宴池。

　　有一天下午，他正在刷题，忽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外婆在家突然摔了一跤，被邻居发现送到了医院。

　　罗正霄急忙赶到医院，外婆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插了各种管子。医生说，外婆中风了。

　　罗正霄知道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真的很老了，可是在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外婆一直是他的主心骨。他每一天都会看到外婆，外婆的生活很正常，这些年身体也很健康，每天还能给他做饭，他其实并不觉得外婆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从没想过外婆有一天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看见急救室里生命逐渐流逝的外婆，罗正霄第一次慌神，第一次觉得六神无主。
　　他返回家中找到银行卡，他按照医生的指示缴费、买药、开单子，他接过医生的知情通知书机械地签字……

　　晚上十点多，罗正霄终于撑不住了，哑着嗓子给赵晏池打电话：“赵晏池，我该怎么办？外婆住院了，医生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罗正霄其实没有想过赵宴池会接电话，更没有想到他问清医院连夜赶了过来。

　　深夜医院的走廊安静极了，罗正霄看到赵宴池的那一刻憋了一天的眼泪全都涌了出来，他扑在赵宴池身上失声痛哭。

　　赵宴池一直陪着他，安慰他。好在凌晨的时候外婆醒了过来。

　　外婆醒来之后就不允许罗正霄在高三紧要关头耽误学习，极力催促他快点回去上课。赵宴池也让他回学校，老人家他可以来帮忙照顾。罗正霄问过医生，知道人醒过来就没大事了，于是继续回去读书。

　　之后外婆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安全出院了。

　　回家之后，罗正霄明显感觉得到外婆腿脚不是那么利索了，有时候好好的拿在手中的东西都会跌落下来。他不能陪着外婆，只好托人请了保姆。

　　那段时间赵晏池也经常上门去看望老太太，很多时候罗正霄都在学校，赵晏池很会陪老人聊天，每次他来老人家都很高兴，一老一少坐在一起会聊很久。

　　外婆好起来了，赵宴池也愿意搭理自己了，罗正霄以为一切不好的事都已经过去，却没想到不幸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了新年没多久，外婆再次中风。
　　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加严重，罗正霄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外婆正端了一杯牛奶给他，还没走到他面前，外婆毫无预兆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罗正霄惊恐无比地看着外婆，却不敢有任何一点动作，他颤抖着打了120将外婆再次送进医院，只是这一次就没有上次那样幸运。

　　最开始罗正霄根本没有察觉到严重性，因为刚把外婆送进医院没多久，外婆就醒了过来。

　　“外婆，您感觉好些了吗？”罗正霄一直紧紧握着老人的手。

　　老人家听见了孙儿的声音，不过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霄霄，你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啊？”

　　“外婆，我现在在班上是前十名，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罗正霄眼里闪着泪。

　　外婆很满意，不过只能轻轻动了动眼睛：“霄霄，你别……别记恨你爸爸……要是……要是我不在了……你就去找你爸爸。我昨天给你爸爸打了电话，他还是爱你的，你不要跟他赌气……霄霄……霄霄，你要好好的啊……”

　　“好，我都听您的，外婆您也要好好的……”罗正霄闪着泪的眼睛中满含期望。

　　“霄霄……霄霄……”老人家轻声唤着他的乳名，渐渐没了力气，然后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外婆走了，就这样永远地走了。罗正霄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样度过的，只知道父亲很快来到临江，很快操办好外婆的后事，又很快地离开。

　　他一直记得外婆的叮嘱，一直都在努力进行最后的冲刺，可是心静不下来，做什么都是徒劳。
　　罗正霄的心里只念着一句话：外婆不在了，永远回不来了。

　　清醒或是迷茫的每一个瞬间，罗正霄都在回想与外婆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来到外婆身边的时候，他大概七岁，而外婆已经六十多岁了，满头银发。是外婆在他被父母舍弃之后将幼小的他接到家中抚养，这一养就是十来年。

　　他记得读小学时，外婆每天都帮他拎着大书包，牵着他的手送他到学校，放学也会做好饭去接他回家；而读初中之后他开始叛逆，有几次被老师请家长，每当他看见白发苍苍的外婆因被老师训斥教导无方、管束不力而内疚地在老师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就特别憎恨自己……

　　外婆走了，他的世界轰然坍塌，巨大的回响击溃了他的心神。

　　身边没有一个人，罗正霄独自住在外婆的老房子里，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可是他一夜一夜的失眠，总是觉得外婆还没有离开，总是在睡梦中哭着醒过来，然后无意识地给赵晏池打电话……外婆去世不过一个月，罗正霄已经瘦了一大圈，人也变得精神恍惚。

　　而这时候，赵晏池提出来叫罗正霄去他的出租房暂住。罗正霄也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住在外婆那间充满回忆的老房子里，就真的搬去和赵晏池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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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现实中像罗正霄这样的小孩往往没有他这么幸运。
人生真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加油吧！未来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