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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   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岛屿。
      ——柳永《煮海歌》

      2月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滩城什么模样呢,见过的人都会叹气,你没赶上好时候。
      海水蒸发过,留下白色晶体,璀璨耀眼。
      盐作为硬通货,滩城追溯到古代,曾经繁华一时,后来逐渐衰弱,直到八十年代滩城第一盐厂建厂又重焕生机。

      九十年代的滩城第一盐厂几乎养活了半个滩城的人,滩城人就是去别的地方走亲戚,特产都是第一盐厂的盐,中外驰名品牌。

      第一盐厂从晒盐到包装发运全国都有作业,为了技术升级,特招了一批名牌大学毕业生。
      滩城海盐研究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提炼技术的改进和海盐矿盐湖盐的相互替代等研究捷报频传。这里厂子大而有序,研究氛围纯粹,这些青年就留下来安家乐业。

      仿九十年代末复古红白机的,屏幕上弹出大大的winner。
      鱼蛋得意洋洋,说着老掉牙的流行语,“我菜,不好意思。”

      鱼蛋憋不住,“投篮你赢了是我让你,玩这种智商游戏你不行了吧。”
      贺永安咬了咬后槽牙,他往里又投了游戏币,“再来。”

      鱼蛋天天泡电玩城里,早不是年少时候三脚猫水平,以前俩人还死记硬背火舞出招表。
      拳皇玩了三四个回合,贺永安次次输。输得贺永安鬼火冒,把一个月没剪的头发揉了通,眯起眼睛盯着屏幕,目光专注得以至于眼皮微跳。

      鱼蛋看他这架势,“行了,你别给我掰断了摇杆。”

      两人踌躇满志,却发现无从下手。
      鱼蛋前几天制定的摸遍正霓集团地产计划,已经被贺永安打入黑洞。

      好像回到最初的起点,鱼蛋叹气,“你就让我热血一回都不行,就知道给我泼冷水。”
      贺永安眼皮都懒得抬,挥手,“你去,我给你呐喊助威。”

      鱼蛋被嘲讽,冥思苦想,“你说,我们去他家里行不行?不是据说他在正霓湾一号有栋别墅吗?”
      贺永安继续泼冷水,“我连你家小区都进不去。”
      鱼蛋眼睛一亮,“你可以说,你是送菜的啊,正霓湾一号那么大,我不信保安愿意一家家帮忙送,还不如让你进去呢。”

      贺永安咬牙,“你看看我。”
      鱼蛋啧一声,“看着呢,你好肉麻。”
      贺永安:“……”
      “你认真告诉我,我他妈的像送菜的?”

      鱼蛋啧啧两声,起身绕着他走一圈,捶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腹肌,“你看看你,你不像送菜的谁像?难道我这啤酒肚像?”
      贺永安嘴角抽,“你夸我还是骂我呢。”

      斗嘴没完没了,贺永安回归正题,“行吧,就算老子像送菜的。你想从他家里翻出来什么?之后做什么?”
      鱼蛋愣住,“我……没想好。”
      贺永安冷水再度上线,“别想了,我可不想被送进去。”

      鱼蛋忽然一拍脑袋,“你还记得,小苍兰吗?”

      鱼蛋突然有点讪讪,“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想起来,之前不是说她跟阮力有一腿吗,他现在这么有钱,据说小苍兰还跟着他呢,会不会给金屋藏娇了。咱们要是去,没准能从小苍兰那儿套点话,阮力有没有把柄之类的。”

      小苍兰是以前公认的厂花,厂秘,面容姣好,身段风流,天生的女人味儿。
      小苍兰就比他们大八九岁,他们读高中时候,小苍兰刚进厂。很快因为自身优势突出,又登得上台面,所有的文娱、接待活动都是她出场。
      简直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她最爱穿短裙配丝袜和高跟鞋,永远用尾调小苍兰的香水,涂艳红的指甲油夹着女士烟。

      许多女工都在背后说她,作风不好,跟男人说话时候乱动手脚,授受不亲,还笑得花枝乱颤。
      这句话得到了印证,小苍兰与厂里男青年的风流轶事够出本杂志。

      这不影响荷尔蒙上头的十六七岁少年,启蒙了他们燥热的夜晚与梦境,教会了他们除了同龄人的青涩之外,女人的成熟而妩媚。
      厂里子弟年龄相仿的同校,放学结伴回厂里吃饭,都巴不得多看几眼小苍兰,多同她讲几句话。可惜人家的世界里有成熟男人可以谈笑风生,对他们这群毛头少年每个都差不多,笑得大方而风情万种。

      贺永安许久不说话。
      鱼蛋心虚,“以前年少无知,你不也是吗。你别跟你嫂子说啊,咱们以前不就在饭堂外偷看她几眼吗,你装什么无辜。咱俩电脑里那几十个G,谁没几个启蒙老师啊。”

      贺永安搓揉眉心,“嗯,没什么。”
      鱼蛋放松下来,“说起来,她也就对你好点吧,那时候我们还嫉妒呢。”
      “我?”贺永安嗤笑,“住一栋楼而已。”

      贺永安沉默许久,久得鱼蛋都心里发毛。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贺永安开口,“出事那天,她去过实验室。”

      鱼蛋惊得,手里可乐都拿不稳,“什么?”
      他反应过来以后,浑身抽筋儿了似的颤抖,“你是说,她有参与这件事?”

      鱼蛋猛地站起来,把可乐往旁边桌子上一砸,溅起来泡沫直淌。
      他眼神犀利起来,用力睁得发红,他使劲摇贺永安的肩膀,“我操,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我爸妈也死了啊,凭什么不告诉我?”

      贺永安摇头,“把你当兄弟,才不告诉你。知道了能怎么样?凭我口述?阮力不是还好好地?”
      鱼蛋泄气,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证据呢。”

      贺永安又过了许久,低低地吐了两个音节,“香水。”
      大一暑假回来,贺永安出门打球,买水时候路过一张黑胶唱片,兜里没钱,直接绕去爸妈那儿双手讨饭,曾闻到过实验室里的小苍兰味道。
      晚上警报拉响了整个海边,原来已是见父母的最后一面。

      很快定性为实验室爆炸为意外。
      直到阮力摇身一变,真相隐隐指向他,似要浮出水面,却始终浮不出水面。

      鱼蛋遭受这等冲击,心神不宁。鱼蛋当年更畏惧更逃避,早早把咸楼的房子卖了,提前还了他贷款搞街机店的钱。
      贺永安留得他一个人静静,开车返回咸楼。

      贺永安已经形成习惯,上楼前瞥一眼他和林春芳家的阳台。
      他揭开往事的创伤,尽管早已放下,跑车过活,还是心头跟压了天边乌云似的,海浪在翻卷滚涌,退潮时凶相毕露,叫嚣着要淹没他。

      林春芳的阳台上似乎有身影。
      贺永安在进自家单元楼门前,临时转了个向,进了旁边一栋,径直爬五楼。

      林春芳家门口放着个鞋柜,房东留下的。咸楼的优良传统如此,家家户户都把鞋摆外面。以前是宿舍时候,大家都乐意在出门时候穿鞋,这样楼上楼下都是同事,路过了还能聊几句。

      贺永安大拇指轻抚了一圈食指,还是拉开鞋柜一看,里面至少十几双鞋,色彩丰富。
      样式之多,贺永安忍不住勾唇笑。
      他拎一双翻底下看,35码,也就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
      真幼稚。

      把十几双鞋扫了一眼,都是女鞋。
      贺永安关上鞋柜门,忘记这鞋柜门年久失修,早就没了润滑,不能轻柔地缓推至关闭,发出砰地一声。

      里面隔了两秒,是林春芳嗔喜皆酥的声音,“谁呀?”
      贺永安:“……”

      他做贼心虚,回家以后过了好一会才去阳台上例行晃悠。
      没想到林春芳还在阳台上,穿了条视频里见过的那条香槟色重工盐系长裙蜷缩在藤椅里,深V领子松松垮垮,曲线毕露,露出来比盐还雪白的肌肤。

      如果不是她那一双大眼睛看着天边还在忽闪,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藤椅宽大,扶手垂着好几圈脱落的缠绕,这么看着她比视频里拍得还幼。

      林春芳见到他,伸了个懒腰,两条腿蜷久了,血液循环不过来,一阵儿酥麻涩骨。
      她把双腿架到旁边,纤细的脚踝卡着栏杆顶端,双手乖巧地掩着裙边儿。

      贺永安也不着急,兀自点了支烟,双手搭栏杆上,偏头跟她对视。
      “哟,小芳妹妹,等我呢?”

      林春芳托腮上下打量他,“出去一圈,脸皮更厚了。”
      贺永安不甚在意,“那你干嘛呢?”

      “喏,”林春芳指了指咸蛋大的夕阳。

      她又笑起来,清了清嗓子。
      “我坐在阳台上,看日出复活。
      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贺永安笑得嘴角勾起来,她唱得还挺还原陈绮贞的,尤其是一派天真烂漫和一把婉转带烟的嗓音。
      贺永安:“小芳妹妹,麻烦你说点哥哥听得懂的。”

      林春芳撇嘴,“没品位。”
      她腿舒展完了,把她假爱马仕拖鞋找到,踩进去站起来。
      “喂,你每天都去哪里潇洒?”

      显然她发现,贺永安每天都不着家。
      贺永安挑眉,“好奇?”
      他语气里尽是调笑,“你可以跟我去。”

      这种话,也就听听就好。
      林春芳拒绝,“那还是算了,我不感兴趣。”

      她今天自己不也出门了吗,还颇为精彩看见速度与激情。
      林春芳换了条腿倚着栏杆,她这条裙子虽然宽松却因为料子柔软,极为贴身,随便一动就是盈盈曲线,“我今天也出门了。”
      贺永安敷衍地嗯一声。

      林春芳不满,“你不好奇我去哪儿吗?”
      贺永安冲栏杆顶那窄窄的十公分上面搁置的奶茶,胡乱夹着烟晃了下手指,答案显而易见。
      “不好奇。”

      贺永安道,“管我要口罩就为了这个?”
      林春芳瞪他。

      两人又胡乱唇枪舌战几句。
      林春芳边喝奶茶边跟他瞎聊几句,她今天出了门,体会到外面的世界何等模样,连话都没人讲几句。除了网络上的评论和吴康的电话,倒是有些庆幸隔壁有个贺永安,免得她陷入一片死寂。

      她对着男人,总忍不住做些小动作。
      喝奶茶时候,就爱用唇直接去找吸管,能显得唇瓣水润饱满,无辜可爱,碰到吸管以后再轻咬一下,吸口气,下巴尖尖。

      然而,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林春芳得意忘形,奶茶吸管直接被她饱满的苹果肌剐蹭到,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坠落高空。
      林春芳唇瓣这回不用刻意都是迷惘地微张,眼睛瞪圆。她扶额低骂了句靠,这简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她下意识扒栏杆,看了一眼,好在二楼没继续晾东西。奶茶死亡现场异常惨烈,一地肥宅快乐水流淌。

      贺永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鼻梁实在是挺拔好看,有人一笑起来鼻头更肥像无端拉宽了似的。
      他笑起来鼻子几乎还是那样,笔挺收窄,只有唇角勾起,眼角温柔里有种肆意招摇的洒脱,视线里却没有个固定对象,都装不进他眼里,所以连幸灾乐祸都透着点儿性感和痞气。

      贺永安也俯头看了眼。
      “你今晚做饭,我明天帮你带一杯。”

      贺永安抬头,顷刻两人目光相接。
      林春芳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刚才在我家门口的,是不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芳妹妹点进去”咸楼抗疫众志成城“微信群。
    501A春芳Forever:我看见我隔壁男士高空坠奶茶!拜托阿姨帮忙清理一下@管理员
    管理员:收到,请阿姨处理@星星妈
    **
    惹来一众谴责”大男人喝什么奶茶。“
    林春芳暗爽。
    KOMA:不好意思。
    玫瑰人生:原来是小贺呀,没事,你帮我们买菜辛苦了。
    **
    50个红包~
    说下,贺哥哥不喜欢小苍兰,纯粹是硬盘一样的启蒙老师。但他轻微恋.物.癖或许因此而生,出于与此有关的异性挫折,或者潜意识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个元素,或者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成家的原因,一种物化表现,将X欲只当X欲。轻微,有时候恋.物.癖也未必需要溯源。
    我个人理解是这样,看你们对贺哥哥的理解啦,欢迎有专业了解这方面的指正探讨。
    下章入V啦,今晚不更了,明天肯定多更~
    感谢在2020-11-26 00:32:40~2020-11-27 01:1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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