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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谢菀扶着女儿的肩膀,还想再说两句,楼梯处传来一声咳嗽。宋国平看着神情凝重的妻子还有同样面色苍白的女儿,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才对宋嘉琳道:“站门口做什么?你妈给你煲了汤,喝一口再去医院看贝贝吧。”

      宋嘉琳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又垂下了头。

      谢菀打量了一眼女儿的脸色,玫瑰花依然是漂亮的,却不知怎么,透露着一股令人心焦的枯败气息,像是有谁把玫瑰花的灵魂抽走了似的,谢菀心间心思几度回转,最后还是对女儿的怜惜占了上风,原本到喉咙尖的那些话,也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她揽过女儿的肩膀,柔声道:“别听你爸的,先去睡一觉吧。妈下午去医院看看,贝贝没事,我就接她回来。”

      宋嘉琳点点头,径自向木质楼梯走去,路过她爸身边,又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到底还要叹多少次气?

      她又还没死,有什么好叹气的?

      宋嘉琳打开房间的门,把包丢到门口的柜子上,踢开两只八公分的水晶高跟鞋,坐到床边。被褥是新换的,带着洗衣液的清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父母家里住过了。

      宋国平和谢菀只有她这么一个爱女,从小到大,在物质上从来不曾亏待她,就连和盛奕的婚事,即使一开始并不看好,到最后实在拗不过她,从了之后,也为了这个小家庭费心费力良多。宋嘉琳想到这里,胸口又是一阵发闷,还有隐隐的恶心感,总觉得胃部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将她几乎烤做一团灰烬。她抓起床上的枕头,将自己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以此掩盖淌出的眼泪。

      眼睛被枕头蒙住了,眼前只剩下薄弱的光晕。在昏暗中,人的听觉突然变得极为敏/感。

      于是宋嘉琳听到了楼梯处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啪嗒”是打火机的声音。

      宋国平抽了支烟,声音里带着一种浓重的疲倦感:“这么回避着,也不是个事啊。不是今天,也是明天,难道琳琳和盛奕真的要离婚?”

      谢菀的脾气上来了,负气道:“离就离,难道我女儿还找不着更好的?”

      宋嘉琳的父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他才再度开口,语气却多了几分不赞同:“这事你别瞎掺和。盛奕那小子,这事是对不起琳琳,但看人,也不能只从一个方面看。你以为他妈怎么这两年这么有底气,还不时因为盛奕这两年好不容易混出了点名堂?现在他做了对不住琳琳的事,若是往后能心里有愧疚,待琳琳好,也未必不是因祸得福。”

      宋嘉琳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眼眶干干的,还有点痒。实在是这两天的时间,发生了太多让她感觉难以理解的事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为什么这么说?她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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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嘉琳最终还是没有让母亲代替自己去儿科接女儿。中午吃了一片感冒药,睡过一觉,拿着车钥匙去车库取车。走出房门的刹那。背后是空调的冷风,迎面是扑来的热浪。冷热之间,她的额头忽然就冒出了冷汗。

      她摸出手机,对着通讯录上的“叶清”发了五分钟的呆,到底没有拨过去。

      叶清从前爱说她是骄傲的白孔雀,只愿意展露自己最光鲜的一面。而当年她还光鲜亮丽的时候还不觉得这句话的厉害之处。

      到儿科的诊室,护士说小姑娘早就输完液回家了。又打量她一眼,涂了大红色唇膏的嘴唇上上下下,语带不屑:“是孩子妈妈吧?不是我说你,孩子爸爸那么忙,陪孩子问诊的时候电话就没有停过,你怎么还让他来啊?”

      言下之意,指责宋嘉琳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宋嘉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护士,猜测她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不过是窥见了陌生人生活的吉光片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指责。真好笑,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被她折磨得几乎掉头发的时候她看到了吗?她又知道她的丈夫出轨,他们现在正在离婚的边缘吗?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过是站在陆地上,窥见了冰山的一角,就企图评价整座冰山。

      所有的想法像潮水一样,在一瞬间冲刷过宋嘉琳的脑海,以至于到最后,她甚至能平心静气地对那个小护士说:“孩子的爸爸,带孩子来看医生有什么问题么?是谁规定的,孩子都是女人的责任?”

      小护士瘪瘪嘴,走到下个病房去了。宋嘉琳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突然伸出手捂住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那一刹那歇斯里地地叫喊出声的冲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的刹那,恰好盛奕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琳琳”,盛奕走向她,脸上的表情温和且真挚,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让宋嘉琳甚至恍惚间以为前两天看到的那张照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宋嘉琳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甚至扯不出一个破碎的笑。她冷下脸,挣脱盛奕的手,冷声问他:“你还要不要脸?”盛奕却贴近她,用那种万年不变的温柔语气劝她:“琳琳,别闹了。”

      仿佛做错了的人是她。

      宋嘉琳一个没忍住,终于开始爆粗:“盛奕,你他/妈的要不要脸!我……”

      她脏/话到底没能说完,盛奕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对她轻声道:“我们回去说,好吗,琳琳?”

      宋嘉琳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她曾在睡梦间描摹过这眉眼多少回,想来就让人心绞痛。

      沉默片刻,就在盛奕以为她妥协了,要扶着她走向车库的时候,宋嘉琳突然发力,一把甩开他的手,脊背贴着墙壁,声音冷冷:“就在这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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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嘉琳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盛夏六月,白昼走到了一年中最长的时候,七点零一刻,她站在巨幅的落地窗前,一眼看见了天际温柔的晚蓝。最后一点夕阳的焰火也被黑暗吞噬了。

      从前宋嘉琳是一个很怕黑的人,即使深睡的时候,床头也要点上一盏小灯。这是她第一次切断所有的光源,任凭自己深陷于黑暗。

      玻璃窗外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知怎么的,宋嘉琳突然想起小时候刚从乡下搬到城里的叶清对她说过:“越是繁华的都市其实越寂寞。”

      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话。但最后她只记得下午在医院和盛奕爆发的争吵。她以为盛奕知道自己知道了他出轨的事后至少应该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可在争吵的最后,他竟然说:“如果不是她给了他那么多压力,他怎么会出轨?”尽管这句话说完之后盛奕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并迅速改口,说自己是口不择言。但宋嘉琳是什么样的人?她睚眦必报,轻易地就记住了盛奕的这句话。

      我错了吗?

      可我错在哪里呢?

      我没错吗?

      那么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指责我?

      宋嘉琳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涩涩的,不知怎么,很难受。回想起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她的丈夫背叛了他们的婚姻,她的父母却要她委曲求全。就连一个陌生人都能来指责她,说她没有尽好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

      她觉得自己就要被黑暗吞没了。她在心里想:谁来救救我,或者结束这个错误。

      眼前突然起了一层白色的雾,她伸出手,想要搜寻到那个答案,然而耳边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嘉琳!不要动!”

      是叶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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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宋嘉琳第一次走进心理咨询室的大门。尽管在高三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假借同心理老师聊天的名义跑到教学楼的天台看言情小说。

      医生是叶清介绍的那一位。看心理医生的事没有惊动宋家父母,叶清驱车送她到诊所门口,临时接了一通公司来电折返会场。

      宋嘉琳走进咨询室,在果绿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房间里很暗,深色的窗帘遮挡了大半的光。

      原,野。

      宋嘉琳在心里把这个名字拆分了一遍,没念出声。

      抬起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身姿颀长,面容冷肃。

      干净、整洁,不可侵/犯。

      “宋小姐。”他叫了她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有着抚平人心上褶皱的巨大魔力。

  • 作者有话要说:  抑郁症资料主要参考《伯恩斯新情绪疗法》
    非专业人士,勿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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