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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挪用公款被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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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子里的荷花谢了,春日里种的几株桂花却开得正欢,闲来无事,想着王嬷嬷喜欢桂花,更爱吃桂花糕,便换了身粗布衣裳,斜跨个细竹皮的小网兜,往后园采花去,正好借机活动活动筋骨。
“娘子,你到松柏院给嬷嬷送花,我就不去了,先回去烧点开水,一会儿焯花用。”青莲正抱着半篓莲藕,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小七见她实在费劲,便挥手让她先回去,自己抱着几枝桂花往松柏院过来。
“嬷嬷,后园的桂花开得正好,得空让梅香她们一道去摘些来,晒干了好做香囊用。”常来嬷嬷这儿,熟得很,进门就往耳房里找花瓶,把带来的桂花插进去,挑帘子进屋时却发现正堂不只王嬷嬷在,他也在——本该在羊城的那人。
李楚刚到家,想着先过来见见嬷嬷,坐下来没说两句,这丫头便捧着一束桂花进来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梳着一条长长的发辫,无妆无饰,却又艳若桃李。
“你……怎么回来了?”这不才走了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穿成这样?”王嬷嬷皱皱眉头,视线扫一眼旁边的李楚,小主子在秦川主家长大,一向重规矩,怕他误会自己家教不严。
“后园里正在收鲜藕,还有些果蔬要退秧,我去看看,顺便给嬷嬷带几枝桂花。”嘴上回着嬷嬷的话,眼睛却时不时瞟到某人身上,主要是不相信他真的是他。
“小主子回内府述职,要在家待几天。”交代完又道,“你先回去准备晚饭吧,我们还有话说。”
“喔。”小七把花瓶递给梅香,若有所思地退出去。
回兰草堂的路上,脑子里还有点发怔,他怎么连个口信都没有,就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她才刚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好不容易有几天安稳日子好过。
回到兰草堂,红拂和青莲一听他回来了,吓得连走路都像提着脚后跟,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小七立时淡定了,自从睡到一块后,她对他到是没先前那么害怕了,至少不会像她们这样没出息,当然,另一种害怕还是有。
让下面人去准备热水和晚饭,自己则躲去内室,先找了身干净常服换上,对着镜子正想把发辫解开,他就进来了。
“我让她们送点热水来。”见他堵在内室门口,眼神也不太对,她想找借口先溜。
李楚让开半个身子,却在她的手刚碰到帘子时倏地将她一把搂到身前。
“天,天还亮着呢。”一双手下意识推住他的脖子,怕他有什么不轨行为,心中暗暗怨念–就知道他回来没好事。
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李楚心下有些失望,刚在松柏院见面时,他心中是高兴的,尤其她老是偷瞄他,所以跟嬷嬷大致说了两句后便早早过来,哪知她又是这副样子。
本来他也没想做什么,她越是一副不想他靠近的样子,他就越想反其道而行,低头压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青莲坐在门前的走廊上,脚下放着一只细瓷脸盆和一应的洗漱用品。
红拂从大厨房提了只食盒回来——小厨房好些日子没开火,东西不全,一时准备不过来,想着今晚先凑合吃一顿,一进院就见那丫头坐在走廊上,脸上还泛着一抹诡异的红晕。
“东西不赶紧送进去,坐这儿干什么?小心将军回来逮到你偷懒。”红拂把食盒放到台阶上,歇口气,顺便教育两句这个没眼色的丫头。
“他哪有那空。”青莲扁着嘴,小声道。
“怎么?将军已经回来了?”红拂诧异着抬头望了望内屋方向,里边黑乎乎的,不像有人在。
“在里边呢。”青莲没好气道。
“在里边你不去掌灯?”红拂觉得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眼色。
“哎呀,你别问了。”青莲又羞又恼,才刚娘子让她准备好洗漱用品就端进去,她哪知道将军回来了,掀开帘子却见两人正在榻子上,将军背着身没看清,娘子的脸被挡着也看不清,只看到她露在外头的一节赤条条的藕臂,再傻她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赶紧放下帘子跑出来。
红拂听了她的叙述后好险没笑出声,也合该这丫头长针眼,竟撞上了这种事,“往后将军在家时,这种洗漱的事让林妈妈去。”她们两个到底是年轻姑娘,见不得这种场面。
青莲闷闷的点点头,瞥一眼内室方向,悄声问红拂道:“你说将军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在她心里,自家男主人一向是那种极威严的,顶天立地的形象,怎么回到内室竟是这副样子?细想刚才那情形,她们娘子跟头入了狼窝的小羊羔似的,“娘子看着怪可怜的。”当时还嘤嘤的求着呢。
“别说傻话,这才是娘子的福气,将军真要是碰也不碰,将来咱们在这府里还能过下去么?”拉小丫头一块往小厨房去。
“打死我以后也不成婚。”被欺负的那么惨哪可能幸福!
“哎呀,别胡说,把盆子放好,你赶紧到门口看着去,省得有不长眼的进来。”红拂心眼多,想得也周道。
“都这个时辰了,谁还过来?”青莲眼下只觉得眼睛疼,哪也不想去。
“别人不来,松柏院那个会不来?我刚去厨房拿菜,听做饭的顾婆子说,梅云拿了好几样细果子去,嬷嬷素来不喜那些东西,那边拿去能有什么用处?”红拂压低声音道。
青莲想想,翻个白眼,“她怎么还不死心!梅香不是说嬷嬷都在给她打听人家了么。”那个梅铃也真是够执着!
两个丫头在外头忙着拦截来敌。
内室这边,一场战乱刚刚停歇。
小七的拳头在他肩上使劲敲一下,真是恨不得咬一块他的肉下来才解恨,天还没黑透呢,竟然做出这种没脸的事,“快起来吧,你。”太长时间没见,本来还有些陌生的,这会儿全熟了,不过熟悉中又莫名带着一丝诡异,再亲密无间,到底还是没有感情基础。
“不认生了?”看她一眼,下床开始着装。
小七也赶紧着手开始收拾自己,一边收拾一边觉得自己很陌生,她明明跟这人不那么熟,也没什么感情,按说做了这种事应该觉得很恶心才对,然而事实却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难道说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个世界的夫妻相处规则?
“我去大哥那儿坐坐,晚饭估计在那边用。”打开衣柜,从中找出一条玉带系上,“对了,你取三十两银子出来,让人送去前院给周城,有用。”跟他同路回来的一个同袍,家里条件不太好,这两年又接连出了点事,听说父母刚从老家过来,几个人决定凑个份子,买些东西送去。
“……”小七没吱声,脸憋得通红,因为他放在她这儿的公款都被她用来给樊姨娘送礼了,“那个……东府的樊姨娘有喜了,我……送了她一套聚宝斋的头面。”咬唇看着他,“另外……庄王府的三奶奶帮忙处理了庄子上春耕用水的事,我觉着不好让她白帮,就让人送去一套文房四宝。”两边加起来用了一百三十多两,他的体己还不够,又从他的四时赏赐里挪了些,“我手上现今只剩下十多两。”当然,这里边不包括她的月例,平时做事那么辛苦,不能再让她贴工资吧?她的钱还要省给元壬办婚事用呢。
李楚眉头微蹙着,消化一下她这段话,他对各府女眷毕竟不熟,想了一会才大致弄明白她的意思——没钱了。
小七哪懂他在想什么,只看他皱着眉头,还以为她对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满意呢,正想着该怎么辩解,就听他道,“一会儿让人到嬷嬷那边拿一些回来。”反正内院的钱都在她那儿。
“……好。”他不再继续深究一番?怎么说那也是一百多两银子。
“今晚不会回来太早,你早点歇着吧,不用等我。”他跟大哥、三哥有不少事要聊,怕是没几个时辰掰扯不清。
小七讪讪的应着,看他一副神清气爽地走出去,脑子里还有点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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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七也的确没撑到他回房,第二天醒来时发现他躺在身边,知道昨夜回的晚,满院子都不敢有大动静,生怕把他扰醒。
因知道他不会在家待太久,小七一大早就去嬷嬷处领了对牌,到内库里取了纱棉和缎子,想着让针线房给他做几床厚被褥带回羊城——算是感谢他没追究她挪用公款吧!
正在针线房跟婆子们交代事情,谢婆子匆匆跑来找她。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手中的钱庄票据,小七不明白谢管家干嘛突然给她这么多钱,整整三百两。
谢婆子的眼本来就小,一笑更没了,“娘子一直在后头忙,还不知道吧?内府衙门刚派人送了官服和印章来,咱们将军升官了,北都护府副都护,兼领先锋营右指挥使。在这儿先给娘子贺喜了。”
众人一听谢婆子的话,都喜不胜收的上前给小七贺喜。
“……”小七看看手里的票据,再看看喜笑颜开的众人,感情这是打算让她发赏钱啊,忙让红拂拿出去兑,却被谢婆子拉到一边。
“娘子莫急,赏钱嬷嬷肯定会准备,这钱是单独给您的,听我们家那口子说,羊城那边给将军新配了栋宅子,里边虽然简单配了些家具,但细碎的家伙事都要新买,他也不知道买些什么,烦请娘子多想着点,有什么需要的,或是将军喜欢的,买些添上。”谢婆低声音道。
“……”这事对小七来说不难办,来京城也快一年了,旁的不说,买几样东西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哪知道自己将来也要住进那栋副都护府,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只买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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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那厢正想着怎么布置房子呢,松柏院这头也有人在绞尽脑汁。
李楚接了官服和印章后,就来了松柏院找嬷嬷商量,朝廷下旨在羊城增设北都护府,意思就是要在那边设置常驻军队,有常驻军队自然就要有常驻官员,上面的意思是从内府先抽调一部分人过去,还没开始实行就遇到不少阻力。京官变地方官,这事谁愿意?况且大家都在京城享福享惯了,谁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了队伍好带,上面找了几个军衔较高的谈话——趁着这次回京述职的机会,让他们带头把家眷带到羊城。
李宅比较特殊,东府常年无人在京城驻守,西府本身就有代办的功用,不可能完全搬到羊城,兄弟三个昨晚一商量,觉得还是要以京城为主,只把妻妾带过去作罢。
王嬷嬷按理也该一道去羊城,可一来京城的大宅要留人管理,二来她年纪大了,在京城住着肯定更舒适,三来王老头如今也在庄子里,综合一下,还是决定不跟过去,反正那边的人情往来也不多,嬷嬷觉得小七都能应付。
——以上的事小七完全不知晓,当然,知晓了也没用,眼下他后院里只有她一个家眷,她不去谁去?
有人不想去,有人却很想去,比如此刻跪在王嬷嬷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梅铃。
“你呀你,这又是何苦呢?”王嬷嬷不是看不出这丫头的心思,本来也想成全她,可自打小七来了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我是想着小主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菊院那个又是那样的性子,当时的确动过你的心思,可后来兰草堂的来了,那是个周道的,小主子也愿意亲近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你们几个丫头自小跟在我身边,我从心底里想给你们找个好归宿,何苦去趟这趟浑水?”后院妻妾众多并非什么好事,不瞧别家,瞧东府就知道。
“嬷嬷,看在从小服侍您的份上,就让我去吧,权当是让我死心了。”没试过,她就是不甘心。
王嬷嬷深深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