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顾北怀南

1、01

　　“北北......妈妈的北北......”

　　“顾丘北？丘北？”

　　“唔.......”顾丘北皱着眉睁开了眼，一张带着些许担忧的脸近在咫尺。

　　顾丘北瞳孔猛得一缩，一把推开了叫醒自己的始作俑者，黑着脸问：“你怎么在这儿？”

　　黄昏笼罩下的教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顾丘北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皱了皱眉。

　　“我也刚睡醒嘛，刚刚的语文课真的太催眠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教室只剩下你和我了。”刚刚被推开的人又凑了上来，委屈巴巴的回答。

　　不过他的委屈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又咧着嘴冲顾丘北笑：“丘北丘北，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他笑得有些傻，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干净利落的板寸下是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眉斜飞入鬓，清澈明亮的眼里盛满笑意，他正处在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可爱年纪，像个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很难有人能拒绝这又傻又甜的笑容，然而顾丘北不是一般人，他只是冷淡地说到：“戚怀南，我们很熟？别叫我丘北。”

　　顾丘北在一中是出了名的冷漠，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一张俊脸。他五官生得精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但他气场强，又总是冷着张脸，少有笑的时候。本应多情的桃花眼就如结了冰的寒潭，让人难以直视。

　　他和戚怀南样貌相当，气质却迥然不同，是一中的不少女生心目中的红白玫瑰。

　　“多叫几遍就熟了嘛，我可是你的新宿友诶，迟早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戚怀南显然也清楚他的性子，一点儿也没被他的冷淡打击到，“丘北丘北丘北，嘻嘻。”

　　顾丘北瞟了他一眼，对他的自来熟很是无语。他扭头就走，留戚怀南一人失落地站在原地。

　　“跟上。”顾丘北一把推开教室门，停下脚步。

　　“诶？哦哦！来了来了。”本来耷拉着脑袋的戚怀南瞬间又恢复了精神，拎着包高高兴兴地跟上，兴奋得像只同主人一起出门放风的狗狗。

　　他们所在的高三13班在二楼的最左端，楼梯则在最右端。走廊很长，被护栏围着，护栏大概有顾丘北腰那么高，楼下就是小树林，离教学楼最近的那棵树深受知识洗礼，长得格外高，树冠在二楼直逼三楼，一根枝桠嚣张地戳入走廊。

　　戚怀南摸了摸那根枝桠，有些疑惑：“哇，老树这么两天就长新枝啦？”

　　顾丘北没答话，他盯着戚怀南手下的枝桠，眉头皱得更深了。天愈发的昏暗，黄昏渐渐染上晚霞的红。

　　“走了。”顾丘北猛得转过身，“跟紧我。”

　　“嗯嗯。”戚怀南连忙跟了上去，“天好像要黑了，你怕不怕黑啊？我有点怕，现在才6点多呢，怎么就这么黑啊，而且学校也没什么人，都一下课就溜回寝室啦？还是去打球了啊，打球不叫上我也太过分了吧，我跟你说我打球打得可好了，三分贼准，他们......”

　　不等他说完，顾丘北已经忍无可忍了：“闭嘴。”

　　“好吧。”戚怀南蔫儿了，小心翼翼地瞅着顾丘北，“我这不是有点怕吗，我一害怕就话多。你觉不觉得我们学校有点不对劲啊，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我们现在是不是？呜......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你能不能闭嘴。”顾丘北被他吵的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未见过如此聒噪之人。

　　戚怀南也从未见过顾丘北这么冷酷的人，他张嘴又要说话，顾丘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捂住嘴，委屈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没了戚怀南的声音，教学楼又回归了安静，只剩下他们俩的脚步声。

　　戚怀南快被这种安静逼疯了，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往奇怪的方向去想，偏偏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之前听到过的校园怪谈。顾丘北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大，校服的衣角随着他的步伐摆动。

　　顾丘北的皮肤很白，宽大校服下的身躯看上去过分清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的背挺得很直，气势又足，无端地给人一种安全感，戚怀南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抱歉，我能拉着吗？”戚怀南红着脸，声如蚊蚋。

　　顾丘北没说话，却也没将衣服抽出来，戚怀南只当他是默认了，静唧唧地牵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到了一楼，什么也没发生，戚怀南总算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哇我真是自己吓自己，真不该听他们讲什么鬼故事，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啦，都是自己吓自己，我......”

　　顾丘北只觉得他的碎碎念比鬼还可怕，再次狠狠瞪向他，戚怀南却没有闭嘴，反而给了他个灿烂的笑容。见他张嘴又要说，顾丘北也佛了，懒得理他，只闷头朝前走。

　　他一只脚刚踏出教学楼，就听到身后的碎碎念戛然而止，还不等他高兴，一声充满了恐慌的“丘北”冲击了他的耳膜。

　　拉力自身后传来，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戚怀南的胸膛上。顾丘北下一秒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脸上，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鲜血将地面染成了不详的红色。

　　有人跳楼了。

　　顾丘北看到女生的四肢以极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胸部着地，脸却是向着顾丘北的。头扭成这样，显然是活不成了，鲜血模糊了她的面容，失了神采的双眼没有闭上，仿佛在盯着顾丘北，显得格外可怖。

　　“别看。”一只手附上顾丘北的双眼，戚怀南的声音抖得厉害，手也在抖，全身都在抖，他害怕极了，另一只手紧紧揽着顾丘北，“我们去找老师。”

　　顾丘北沉默地拉开了遮在眼睛上的手，看着面前死相惨烈的尸体：“这不是真的。”

　　戚怀南低头看着脸上沾了几滴血的顾丘北，顾丘北比他矮几分，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缩戚怀南怀里，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戚怀南心中升起几分怜爱，不再那么怕了，心想，顾丘北真可怜，一定是被吓坏了，现在只能靠我了。

　　他勉强勾起嘴角，强逼自己镇静下来，摸了摸顾丘北的脑袋，安抚到：“别害怕，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冷静。”

　　顾丘北莫名其妙，被他摸头的动作弄得非常暴躁，他一巴掌啪开他的手，挣开他的怀抱，转向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凶狠：“我是说......”

　　“啊......”戚怀南打断了他，眼神惊恐，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身后，无法自抑地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丘北一僵，转过头，看到那具尸体居然站了起来。

　　她的四肢还保持着七扭八歪地样子，和他们款式相同的校服上沾着尘土和血液。她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戚怀南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叫都叫不出来了。

　　顾丘北却不害怕，他冷着声，声音里藏着一丝极深的怒气，问：“你要给我看什么？”

　　少女抬起头，眼睛依旧是无神的，却精准地看向了顾丘北，她勾起嘴角，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少女消失在他们眼前，周围的场景逐渐出现裂痕，红得仿佛要滴血的天空如同一面龟裂的镜子。一阵白光之后，顾丘北和戚怀南已不在室外，转而出现在了课室里，站在一个长相乖巧甜美的少女身后。一本本崭新的课本从前往后传下，学生们正低头签名。

　　面前的少女拿起一本，缓缓地用清秀的字迹写下：高二一班，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