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撞走的小甜饼》达火叽

26、第 26 章

　　林双木的微信一直没有清理。

　　里面存着一条置顶的消息。

　　最近更新的时间停在三月七日。

　　那是大壮登记前发的一条消息。

　　“孙子，赶紧准备好尖叫，一会儿到了爷爷给你一个拥抱。”

　　林双木因为忙着给陈施做早餐而没有留意。

　　这便是失踪前留给他人最后的一句语音。

　　一架载有227名乘客的波音777-200飞机，在胡志明管制区和世界失去了联系。

　　飞机上的乘客有很多人。

　　他们中，有陷入爱河刚刚订婚的情侣，有前程似锦的员工，有其乐融融度假旅行的一家五口，有刚来到人间不过两年的小婴儿。

　　还有刚刚结束治疗，带着希望的大壮一家。

　　他们踏上了班机，从此，便生死不明。

　　多国救援，众人祈福，大规模的空中和海上搜索，渴求给寻求希望的大众带来的答复。

　　154个家庭、1728个日月、42场见面会、822页报告纸。

　　他们等来的是，几年后，原调查团队的宣布解散。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郑重地宣告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搜救的结束。

　　电视机前的责任方给备受煎熬与痛苦的遇难者亲属送上了一声诚挚的道歉。

　　悲痛的人们情绪失控。

　　时隔多年，已经恢复平静的林双木又一次瞧见了热点新闻上的相关推送。

　　博人眼球稀奇古怪的内容一遍一遍撕裂着未亡人心上的伤口。

　　自那之后，有人藏起了砸得变形的枕头，收起了破旧的拳击手套，换掉了卡通头像。

　　林双木很少再回Z市。

　　陈施不知道大壮和林双木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只觉得林双木像变了一个人，他天天和自己泡在补习班里，让生活被密密麻麻的学习资料填补。

　　即使在电话里，那两个字也是林家共同的禁忌。

　　时间过得很快。

　　当初陈施看林双木整天魂不守舍地等消息，生拉硬拽地把他一起拖去接受课余补习。

　　林双木原本也只是把补习当成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结果入伙上贼船了才知道这个挂名的补习班注了多少水。

　　那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成年托儿所和食堂图书馆的混搭的补习班里，人人自觉遵守着“闭嘴禁声”的要求，玩轮滑的玩轮滑，做美妆的做美妆，画国画的画国画，几乎看不到半点原始辅导班的授课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艺考练习生的集训营。

　　林双木看着这很不成气候的补习班想，要是他是家长，别说补习授课，就是倒贴他钱都不敢把自家孩子往这个鬼地方送。

　　陈施男友很尽责地腾出了一个风水宝座。

　　荣升伴读的林双木这才恍然大悟。

　　但很快，又沉溺在这个能麻痹思绪的避风港。

　　高三学业繁重，林双木渐渐习惯了和陈施搭伴的学习生活，就算是给自家男友卖个面子，字没有长进几分，成绩倒是勉勉强强提了不少。
　　每当林双木发呆时，陈施就用笔敲击着他的手背节骨，抓着他让他抽背诵，林双木一走神，就会被问上一句：“我刚才背到哪了？”林双木几乎连在书本画画、抠手指、卷书页的机会都没有，他不光要知道无声默背的男友背书的内容，还要留意他有没有在哪个细枝末节处背得出错。于是，抓狂的林双木选择了抗议，相比枯燥沉闷的知识，还是探讨数学题来的有趣。

　　“你的答案，”陈施暗示得含蓄，“不方便识别吧。”

　　“你写，”任性如林双木，不讲道理地把笔一推，“我看。”

　　事实上学渣确实分好几种，有一脑子空白完全不会的，也有像林双木这样，明明是晓得明白却被字迹拖了后腿的。毕竟考试改卷的老师一天改几千份，就林双木那个狂草的风范，没有伪书法家的情趣一般都懒得做这个没水平的伯乐。

　　字写得丑了，写再多了也没用。

　　连数学题都藏不住现世的残忍无情。

　　陈施边演算着，一边一心两用地问：“你大学打算报哪里啊。”

　　“没想好，这步不对。”林双木强调到，“过程错了，就全错了，同志。”

　　“哪呢？哦。”陈施轻率地划掉，重新继续：“你觉得F大怎么样？”

　　“呵呵。”林双木冷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估计可以。”我，做梦。

　　陈施马上接口：“那你报F大隔壁那家怎么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对话，林双木眼眶一热，他和大壮讨论过之后的去向，吹着牛皮要魂系北大，剑指清华，想到这，林双木碰了碰鼻尖，移开目光：“再看看吧。”

　　“那你再看看。”陈施把习题册推过他，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从刚才到现在，兜里的手机一直没停止过振动，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

　　陈施推开窗，走到屋外的阳台。

　　“哥。”

　　宁立的声音像断裂的琴弦。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那一声“小立”像是一阵叹息。

　　他扶着栏杆，看着守在楼下的人。

　　“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明知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宁立眼中全是愤怒，“她才十七岁啊。”

　　“艾滋虽然不能治愈，但是是可以通过药物缓解症状的。”陈施回答得轻描淡写。

　　宁立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眶充血：“你让人往我家里放电话，警告我不能报警，现在说得这么简单，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陈施揉了揉眉心。“对于那件事，我并不知情。我想，大概是有人恨上了你妹妹的那一个耳光了。”

　　他垂头，“你放心，医药费我可以帮你处理。”

　　陈施收了线，看见补习班的空位一时愣住。

　　他扫了一圈，在植被盆栽旁的休息间的沙发椅上找到了林双木。

　　他轻轻拉上休息间的门，陈施走过去，抚弄着他的额发。

　　林双木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支起身：“你的手太冰了。”

　　他自然地捂住陈施的手，“我看你一时半会儿聊不完，实在困得厉害。”

　　陈施很受用他的主动，要是他的手此刻搓的不光是手，而是其他某处，那就更不错了。

　　“刚才我妈打电话给我。”他开口。

　　“嗯。”林双木没搭理。

　　“下次带你见见。”

　　“好。”

　　“嗯？”陈施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低头认真摆弄着手的林双木垂着头，刘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隐隐约约露出几截发红的耳朵。

　　“还继续算题吗？”陈施看了一下被扔在沙发上当挡肚子御寒的草稿纸，上面的思路清晰，“还可以这样啊。”他接过笔，在纸的一边大大方方地画了一个爱心。

　　他赞赏道：“我男朋友真棒。”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林双木觉得血液有些沸腾，对着陈施晶亮的大眼睛，他舔了舔唇：“那是不是该给人预支一点奖励？”

　　小祖宗喜欢扮小白兔的臭毛病改不了，羞涩又纯情地闭上眼。

　　高大的林双木弯下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嗅着他的气息，小白兔敏感地抗拒着：“别……”

　　“放松。”林双木十指相扣，耐心地引导着，他看到陈施脖颈处一点红痕皱了下眉头，

　　怔愣之中，已经等不及的陈施一把揽住了黎朔的腰，用沉重的身体压了上去。

　　林双木重新躺倒在沙发上，对上那眼，又黑又沉。

　　他想起来，陈施的力气比自己还大了很多，蛮不讲理地按着，两人发烫的体温像烈火一样，昏暗的房间衬着两人的眼睛有些迷离，可眼神里藏不住的渴望，完全不加掩饰。

　　陈施像忍不住似的俯下身，哑着嗓贴耳道：“给我，好不好？”

　　声音像撞击礁石的浪，让人心脏都不觉发抖。

　　正一时情动，电话突兀地嚷破了嗓子。

　　陈施臭着脸推开林双木，之前呆萌甜美的样子更是荡然无存，尴尬的林双木整理了下衣物，抓了抓头发，咳嗽了几声：“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林双木又问了一声，那边才有了回答。

　　“喂，”那边传来怯生生的女声。“你、你好。”

　　林双木一愣，祝素素？她怎么会来找自己？

　　他下意识看了陈施一眼，站起身，走向一边，避开了陈施皱眉看过来的视线，“有事？”

　　那边声音都在颤抖：“可、可以约出来见个面吗？”

　　广场上巨大的宽屏滚动投放着最新的新闻资讯，西装革履的播报员正在报道着国外最新发生的一起纵火案。画面中，因爆炸而冒出的滚滚浓烟盖住了整个视线，消防车辆的红灯不停闪动。

　　瘦小的女孩坐在广场边冰凉的板凳上，看着屏幕有些无措。

　　一只手从背后搭在她的肩上。

　　她一激灵，失色道：“我、我已经把东西交给他了。”

　　“放心。”那人戴着帽子，抬头直视着面前宽大的屏幕。“只要你做得好，东西自然不会到你家人手上。”

　　字正腔圆的媒体新闻人详细地报导着纵火事件的细节。

　　一家具有三十年历史、工作人员共计一百六十人，参与不少知名的经典动画制作，积累一定口碑的老牌动画工作室，在这一天，遭遇了意外的恶性纵火。

　　“火灾引发爆炸，大火烧了五个小时才被扑灭，警方已经发布逮捕令，此前警方已经将其定性为纵火杀人案……十九号，据日本报道警方又确认一名男性死亡，目前大火已经造成三十四人死亡，包括嫌疑人在内的三十五人人受伤，仅有六人脱险，纵火案发生之后，为遇难者送上鲜花寄托哀思。”

　　“三十四人呐，一个疯子的恶意，就能轻易毁掉这么多的梦想，乃至生命。”

　　她缓缓地扭过头：“你说，当个疯子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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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六个月前的自己戾气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