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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姜随流拨开人群,抓住沈天宁的手臂,趁他还未有防备的时候,将他的袖子往上拉。
      这是一道新口子,新结的血痂因为碰撞裂开,不断地渗出血珠。
      姜随流一眼便认出这是被碎片划伤所造成的伤痕,结合沈天宁身上的旧伤,姜随流便猜到是他那对恶毒的养父母所为。
      姜随流顿时感到血气上涌,只想冲到沈天宁家中把那两人绑起来暴打一顿。
      他握住沈天宁手臂的手不自觉颤抖,直到沈天宁把手臂抽回去,姜随流才恢复了清明。
      他用什么身份去教训别人,何况是主线剧情中的人物呢?
      他目前这个身份本就是遮遮掩掩,绝不能暴露在主线剧情下,而徐乐白那个身份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沈天宁飞快地把伤口掩盖住了,比起姜随流的冒犯,他更不想被看到自己的狼狈。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姜随流轻轻问了一句:“疼么?”
      “还成。”沈天宁立刻回道,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姜随流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叹道:“你这……总让人担心可怎么好?”
      “总?”沈天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姜随流也意识到了自己说漏嘴,赶紧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沈天宁虽然清楚姜亭对他没有恶意,但内心隐隐觉得这人似乎有什么在瞒他,是一种沈天宁说不上来的直觉。
      这种直觉让沈天宁觉得自己和姜亭存在某种联系,甚至隐约泛起一丝窃喜与欢欣,可是一想到姜亭有意的隐瞒,这尚未泛滥成灾的情感便被打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孩子气的不爽。
      “沈同学,不打招呼就走了?”姜随流喊了几声,可惜沈天宁不搭理他。
      “怎么还是这臭毛病啊,无缘无故就生气了。”姜随流嘟囔着。
      却见相隔着五十米的沈天宁仿佛听见了他说话似的,背对着举起好的那只手臂摇了摇。
      姜随流留神一瞧,看到沈天宁举起的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那坏掉的手机。
      姜随流扑哧笑了,心想这小子还记着修手机的事,看来气生得也没有多大嘛。

      晚上的时候,沈天宁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专注地修理着手机。
      门外不时传来那对夫妻狗咬狗的叫骂,不知是男人动手还是女人动手了,其中一个摔倒了地上,然后开启了打砸的模式,弄得沈天宁的房门被撞上来的酒瓶易拉罐震得“砰砰”直响。
      沈天宁置若罔闻,一番努力后,终于让手机重新开机了。
      开机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手机屏保,是一张挺俗气的绿水青山图,这么护眼的屏保可能是大爷大妈才会用的了。
      不过稍微有些不同的是,这张屏保的一处山峰被人用简笔画画了一个竹屋,竹屋的旁边又画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大黄狗。
      沈天宁对着这张丑图看了很久,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他放下手机,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沈天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一副古人装束,浑身萦绕着雷电,他遍体鳞伤,比任何时候伤得都要重。
      手臂以及腿上的肉被雷电劈到已经烧焦,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将腐肉一刀接一刀剃去,直到露出森森白骨,可他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继续刮骨,口吐血沫,绝望地喊着:
      “为什么?”
      凡人的极限大抵如此,他终于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竹床上,浑身伤口包扎完毕,他侧过脑袋,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药理书,香炉中的香已经燃毕,还没来得及再续。
      那人正背对着他,一只手托着脑袋在桌边睡着了。
      沈天宁看不到那人的样貌,只觉得那人身量单薄,道袍像压在他身上似的,露出的一段脖颈白得有些病态。
      沈天宁感到喉头有一点梗塞,他动了动身体,被剧痛疼得喊出了声。
      那人立刻惊醒,匆匆走过来扶住他,口吻又是责备又是心疼:“你这孩子,总让人担心可怎么好?”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在脑海,沈天宁想去看看那个人的脸,意识却逐渐模糊了下去。
      沈天宁不断挣扎着,他不想放任自己就此沉睡,可一切都由不得他做主,自始至终,他都没能看到那人是何模样。
      等他醒来,却只记得梦里的不甘,梦境中的事物已经消散无踪影了。

      姜随流第二天正常去了学院,顺带把流玉及夏钰一起放在手镯中带了去。
      罗容雪走前留给了他一大堆烂摊子,此刻千头万绪。他早上醒来连镜子都没照,保持着鸡窝头的造型在识海中疯狂和流玉夏钰讨论着。
      在外人的眼中,一向稳重的徐乐白同学近来常常神思恍惚,甚至还跷课,连衣着也愈发落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丧。
      中饭,姜随流一边扒拉着食物,一边和流玉讨论罗家餐厅的管理事宜,而夏钰则在剧情规则上提点意见,三人合作愉快。
      剧情上徐乐白本来就是个经商鬼才,理论上无论他如何瞎操作都会成功。但是姜随流决定自己藏在幕后,由化为人形的流玉和夏钰做罗家餐厅明面上的经营者,那这其中就有很多值得商讨的细节了。
      兴许是姜随流的独来独往太招人眼,也兴许是徐家的人昨日没有接到他上学,因此起了疑心。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姜随流感觉自己被一团硕大的黑影笼罩住了,用不着看,姜随流就猜到是谁了。
      徐昊苍傲慢地在对面坐了下来,后面依旧是跟了一群随从。
      待到徐昊苍坐定,就有侍者为他端上精心准备的餐点,和姜随流盘里的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随流早就见惯了他的浮夸,眼皮都没动一下,连藏在灵器中、废话极多的夏钰也懒得吐槽了。
      “不过几天不见,怎么变得像个路边的乞丐了?”徐昊苍夸张地说道,带着嘲弄的笑意。
      姜随流懒得搭理这种傻叉。
      徐昊苍以为自己戳到了徐乐白的软肋,心中又爽快了几分,“如今你就是条丧家犬,如果你肯对着我汪两声,说不准我还能留点饭菜给你。”
      本来徐昊苍这种小配角,只要他不主动蹦达,姜随流都快把他忘记了。
      徐昊苍如此洋洋自得,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姜随流虽然不怕这小胖子,却也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于是姜随流顺势做出惊讶气愤的表情:“你调查我!”
      徐昊苍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调查你又如何?你妈走了,还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却唯独留下了你——我说得对不对?”
      徐昊苍能查到的,自然都是姜随流准备好的,无论谁怎么查,也只能查到罗容雪莫名离开,行踪无迹可寻,把自己的儿子单独留下,似乎是铁了心要和徐家断绝一切关系。
      如此一来,徐乐白就成了无家可归的状态,为了生存只能回到徐家。罗容雪的出事只是契机,至于是车祸还是消失都无所谓。
      徐昊苍把姜随流的沉默视作了承认,他站起身来走到姜随流旁边,居高临下地说:“你妈肯定算准了,徐家不会真的不管你,可是你想轻轻松松做大少爷,可没有那么简单……”
      “我妈可不喜欢你。”徐昊苍说得倒是直白,“如果你肯就此做我身边的一条狗,我相信我妈会卖我一个面子,绕了你的。”
      徐昊苍心想他这招叫先下手为强,他爸最近在家里时常提起徐乐白,说要把他接回来好好弥补缺失的亲情,要不是他妈提点他,说这很可能是他爸准备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和他分庭抗礼,徐昊苍就真的麻痹大意了。
      要是能先行让徐乐白服软就再好不过了。
      “不好意思,我拒绝。”
      “什么?”
      怕他听不清,姜随流将“我拒绝”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从容收拾好了面前的餐桌,“我相信凡事都有转机,你慢吃吧。”
      徐昊苍拦住要走的姜随流,咬牙切齿:“不要想得太美好了,只要你在一天,就始终是我妈心里的一根刺,到时候,你可就没你妈的好运气了。”
      好运气?徐昊苍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果然和姜随流猜想的一致,剧本中罗容雪的车祸本来就不是一场意外。
      不过姜随流没想到徐昊苍肯和他说这些,其实仔细来看,在轮回司的剧情卷轴里,徐昊苍的所有打骂都只能算小打小闹,就像被分宠的小孩子展示不满一样。
      真正下狠手的是徐昊苍的母亲,而徐杨这位父亲则选择了视而不见。
      姜随流挺诚恳地和徐昊苍说道:“二弟,你有这瞎操心的功夫,还不如琢磨琢磨为什么追不到肖雨,你看她吃你狂轰滥炸这一套了吗?”
      “你好好想想吧。”
      姜随流扔下这句,趁着徐昊苍恍惚的片刻溜掉了。
      在学院的下午听说徐昊苍派人在找自己,姜随流索性出了学院。

      姜随流先去了罗容雪名下的那几间餐厅查看,几家所处的地理位置都不错,只是生意意外冷清。
      餐厅现在的负责人是一个蒜头鼻、微胖、姓陈的经理。陈经理是罗氏集团的老员工了,罗容雪很信任他,不然也不会让他打理这么多家餐厅了。
      徐乐白是罗容雪的儿子,陈经理自然不敢怠慢,表现地十分殷勤。只是姜随流一问起餐厅的经营状况,陈经理就一脸尴尬,摸耳朵挠头的。
      姜随流看得出这位陈经理是个老好人,手下员工很尊敬他,可在经营餐厅方面实在没有天赋。
      陈经理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搓着。
      姜随流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只是在询问藏身在手镯中的流玉和夏钰的意见,两人虽然初出茅庐,却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
      在陈经理眼中,小少爷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不苟言笑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在爆发边缘徘徊的架势。
      就在陈经理把手指都要擦出火花之际,姜随流终于开口说话了。让陈经理意外的是,小少爷态度宽和,似乎没有要用他祭旗的意思。
      可少爷同样也没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紧接而来的几个问题尤为犀利,直指餐厅的问题所在,陈经理松下的弦又绷紧了。
      少爷年纪虽轻,但是见解独到,这让陈经理心里最后一点轻视荡然无存。
      陈经理顶着一脑门官司听姜随流说了半个小时,最后却被姜随流拍了一下肩,表示今后要携手并进、创造美好未来云云,还给了一个情真意切的微笑。弄得陈经理感动一通之余还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心情。
      姜随流一下午在几个餐厅之间穿梭耗时不少,和沈天宁那边自然也是迟到了。
      姜随流急得不行,陈经理却拉着他非要拜码头,姜随流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天都黑得透透的了。

      沈天宁走在路上,商店的霓虹灯变换着光影照在他脸上,衬得少年更显孤寂。
      沈天宁走得不快,甚至有点散漫,好像他的心中并没有目的地。他盯着路面,一路踢着一块小石子走。
      当石子蹦了三个弧然后不偏不倚卡在两块石板缝隙间的时候,沈天宁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他自己并没有手机,所以发出声音的是姜亭的那只。
      沈天宁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况且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手机本不想接,不过他看着这串号码,心里预感这就是姜亭打来的。
      “喂。”
      “走了吗?”对方呼吸声比平时重,可能是跑路喘的。
      “当然,我是傻子吗?就得一直等着?”
      事实是才走没多久。
      “对不起。”姜亭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在哪?”
      沈天宁愣住了,好像突然间被谁点到了麻穴,从背脊处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半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在哪?好找不?”
      沈天宁不知所措,尽管从情感上来讲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面前的广告牌。
      “学生一条街前的周Tony美容美发。”
      沈天宁说完就后悔,凭什么姜亭问什么他就得回答什么啊。
      “好,我马上到,站着别动!”
      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天宁微张着嘴,像突然失语了似的,半晌才吐了个字——
      傻。
      也不知是在指谁。
      等了五分钟没看到人,沈天宁想了想还是给姜亭回拨了一个电话。
      紧接着,沈天宁就听到街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破音喇叭铃声,正是那首传唱度极高的洗脑神曲:
      “你是我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嫌不够……”
      那歌就像催命符,被对面那人握着朝沈天宁直奔而来。
      姜亭跑过来,喘气之余直直地看着沈天宁,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愈发有神采,像小鹿一般澄澈,这一切沈天宁呆住了。
      歌曲正好唱到“点亮我生命的火”,刺得人耳膜生疼。
      “哦,忘了。”姜亭后知后觉地把手里老年机的铃声给关了,“这手机自带的歌特别好听,被我在店里一眼相中。”
      沈天宁心中刚刚生出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姜亭的话打得烟消云散了。
      沈天宁抽了抽嘴角,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看见的时候,有很多骂人的话想说,看见了,又像被猫叼走了舌头。
      沈天宁僵硬地伸出手,舔了舔嘴唇:“你的手机,还给你。”
      “我们家小沈果然厉害,尤其是心灵手巧这一项。”
      我们家……沈天宁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不觉间,他居然会对姜亭的话抠起字眼来了。
      他看着姜亭把玩着手机同时脸上那种“哟不错啊”的神情,心里还挺开心的。
      “送你一样东西。”
      “嗯?”
      姜亭转眼就把刚才那只老年手机放到了沈天宁手里,“我亲手挑来给你的,带按钮的按着带劲,歌也特别好听……”
      姜亭恋恋不舍地撒手,做摇头状:“要不是你,我还真不舍得送。”
      老年机的金属背壳还带着姜亭的温度,沈天宁没说什么拒绝的话,无语地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他一点也不怀疑姜亭的真诚,唯一需要担心可能就只是姜亭脱线的大脑吧。
      “你手里提的什么?”沈天宁道。
      姜亭把另一只手提着的塑料袋举起来,里面是装好的一盒盒菜,“吃饭没?”
      沈天宁道:“吃了,饭店留饭的。”
      “肯定没吃饱,再吃几口。”姜亭摸着下巴,“我去找人借个折叠桌。”
      沈天宁满脸黑线,随后制止了姜亭的动作。
      五分钟后,他们坐在了“周Tony美容美发”的休息室里。
      姜随流看着沈天宁把小桌子小椅子搬了进来,一样样摆好。
      “找谁借的?”
      “一号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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