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84、第七十九章

　　毕业季的校园总是忙忙碌碌。
　　忙着答辩、忙着找工作、忙着聚会、忙着再见。此时此刻，校园里到处都充斥着欢笑与泪水。四年同窗，今昔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聚。
　　唐心拒绝了父母安排，执意南下发展。老臧拿到了UCLA的offer，励志闯荡好莱坞。而刘主席则选择了留校任教。
　　当问及央央时，她想起昨日接到的短信，短信里，颜卿告诉她，如果决心要做这一行，北京有最好的土壤。
　　央央早有此打算，如今也只剩下答辩这一关。这天傍晚，她刚打印好论文就被纪教授叫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茶香四溢。纪老笑眯眯坐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
　　“纪教授。”
　　央央问了声好，又看向女人，忽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您不会是……大作家蓝田吧？”
　　此话一出，纪老和女人都笑了，女人回答她正是。
　　央央红了脸，糯糯开口：“您那部《百妖夜行》，我很喜欢，中间还看哭了好几次，尤其是男女主角的爱情，非常感人。”
　　女人喝了口茶：“能得到小师妹的赞誉，我也算颇感欣慰了。”
　　“小师妹？”央央瞪大眼。
　　纪老慢悠悠地介绍：“蓝田是我97级的学生，理论上是你的大师姐。”
　　央央一听赶紧起身：“大师姐好。”
　　“快坐下，自家师姐妹不用客气。”蓝田大大咧咧地将她按回座位：“今儿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蓝田微微一笑，解释道：“去年有朋友发了个剧本给我，说是不错。那时我在国外度假没来及回复。今年回国后，就想找到这名年轻编剧。刚好老师向我推荐了你，又给我看了《彩虹旧事》，我才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
　　央央记起颜白大闹顾心安庆功宴一事，她猜蓝田口中的朋友应该就是宴会上那名制片前辈。
　　接着，蓝田清了清嗓，直接道明来意：“最近我工作室接了部影视剧，在招募助理编剧，你应该听过名字，叫《长安无月》。”
　　央央点头，是上次唐心发给她的资料，她看过简介觉得剧情很精彩。
　　蓝田继续道：“这是一部古装推理剧，结尾的案子是全剧核心，非常重要，可是目前对于凶手是谁，动机是什么，我们暂时还没有特别好的想法。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就当是一个小小考核，不知道师妹是否愿意接受？”
　　简介里，图壁王朝的皇帝死在了一场法事中，嫌疑人有六位，分别是燕国质子、得道高僧、祸国宠妃、进献的歌姬、贴身暗卫和神秘女人。目前只有他们的表层身份，每个人都谜团重重，整座长安陷入了风云诡谲中。
　　央央略一思考，开口：“很乐意接受挑战。”
　　“那就说定了！”蓝田写给她一个地址：“三天后，我在酒店等你答复。”
　　“没问题！”
　　“不过，”蓝田眨眨眼：“同时接受考核的还有一名女生，别掉以轻心哦！”
　　“嗯！我会努力！”
　　见目的达到，蓝田向纪老告辞：“老师，明儿我再来，陪您去看看师母！”
　　纪教授的夫人五年前患病去世了，祭日就在这几天。这时，天色已晚，央央跟着起身道别，却听纪老叫住她——
　　“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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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院的后门是一片荷塘，薄薄的青雾浮动在荷叶上，犹如笼罩了轻纱。
　　纪教授端着茶杯，正感叹了一句荷塘月色，就看见爱徒在猛喷花露水。他不禁莞尔：“最近你的状态好了很多。”
　　“啊？”
　　纪老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前阵子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我还在担心你会放弃这条路。”
　　“怎么会！”央央精神抖擞：“我可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纪老乐呵呵地道：“那就好！也不枉我当初把你从淘汰名单里捞回来！”
　　央央自然知道纪教授指的是四年前艺考自己误了复试的事情，于是她举起茶杯：“我就以茶代酒，谢恩师不杀之恩。”
　　“你啊你……”纪老点点她额头：“不过嘛，你倒是应该感谢另一个人。”
　　央央一愣：“是谁？”
　　“我一个故友的孙子。”纪老意味深长地看向爱徒：“他叫商熙。”
　　“咳咳！”
　　央央被呛了口水，差点拿不稳茶杯。
　　“我不清楚他如何了解到情况，只记得那时我正在收卷就接到了他电话，”纪教授顿了顿，少年的声音浮现——
　　“拜托您再给她一次机会，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失望！如果她的答卷不能让您满意再把她淘汰了就是，可如果连机会都不给她，我敢说贵校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学生，而是一颗将来会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当然，我理解学校有规章制度，但千里马难寻，为她破一次例有何不可呢？”
　　“他说服了我。”纪教授睁开眼：“而你，也说服了我，那份补考答卷我给了最高分。”
　　央央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今晚提起这事，不为别的，而是——”纪老终于转入正题：“想让你感受下爱情的味道。”
　　“？？？”
　　本来还在伤感的央央忽然一头雾水。
　　纪老笑道：“商家那小子一向猖狂，肯这么低声下气求我，多半是非常喜欢你了。怎么样？刚刚得知真相时是不是五味杂陈，既欢喜又难过，还带着一丝丝伤感和遗憾？”
　　央央哭着脸，您老莫不是心理专家。
　　“记住这刻的感觉，把它写进创作中。”提及专业，纪老收起戏谑：“爱情和死亡是戏剧两大永恒的主题，尤其是爱情，它在商业剧本中承担着核心部分，一旦写好了，观众才会买账。”
　　央央好像懂了纪老用意：“所以，您是在提醒我——”
　　“学校不同于市场，前者磨练你的基本功，而后者则考验你的商业潜能。所以你创作时要学会变通，《长安无月》正是如此。”
　　央央心下了然，原来纪教授是在提点她，别一味追求艺术性，受普通观众喜爱的作品同样亦是好作品。
　　“学生受教了。”她顿时充满了斗志。
　　纪老笑起来，这是他的最后一课，唯愿能浇灌出一棵参天大树。
　　然而，沉浸在学术交流中的两师徒并未发觉，一旁小树林里，有人拿着相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露出阴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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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三天里，央央看了十四部爱情电影，回顾了近百本玛丽苏小说，连《仙剑》、《轩辕剑》这类游戏也没放过，甚至做梦都是甜蜜的气泡，终于——
　　“我想到了！”
　　她大吼一声震得颜白笔都掉了。
　　“我说顾二你就不能回家搞创作吗？这一惊一乍的，搞得我错误率嗖嗖往上飙。”颜白没好气地道，自从和顾展怀翻脸后，央央偶尔回来就赖在了他家客房里。
　　“你出的主意，就得负责到底。”央央一脸理直气壮。
　　想到她还真跑去跟顾伯伯说生米煮成熟饭，颜白自知理亏，不说话。
　　“欸，”央央凑近：“你先来听听我的想法。”
　　说完也不管颜白是否乐意，她挽起袖子就是一通声情并茂的叙述。末了，她屏住呼吸，期待地等颜白反应。
　　“……”
　　“还不错。”
　　“只是不错？”
　　“……”
　　“有点感动。”
　　“那就成了！”央央一拍他的肩：“看着吧，我有信心师姐会采纳我的创意！”
　　门外，顾心安收回了脚步，悄然离去。

　　次日，顾央央信心满满来到酒店咖啡厅，等待她的却是——
　　“对不起啊小师妹。”
　　蓝田脸上写满了为难：“跟你同时竞争的那名女生先一步给到了反馈，我们和制片都觉得非常好，当即就拍板通过了，所以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
　　央央愣住，张了张口：“可你们……不听听我的想法么？”
　　蓝田摇摇头：“我们已经有了最完美的答案。放心，害你白忙一场，稍后我会让助理结算比稿费给你。”
　　央央很失落，但仍不死心：“师姐，您可以将那女生的想法透露一点点么？”
　　蓝田本就看好这位小师妹，又见她情绪低沉，心想不如告诉她，也好让她将来有案例参照，于是便将采纳的情节说了个大致。
　　可是越说，少女脸色就越难看，最后竟白得像一张纸，坐在那儿浑身发抖。
　　蓝田正要关心，少女忽然问道——
　　“那名女生叫什么名字？”
　　“她和你一样姓顾，叫顾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