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73、第六十九章

　　会所外，老朱跟在商熙身后。
　　“商先生，贺礼已经备好。”
　　少年微微颔首，问：“方小野回台湾了吗？”
　　“回去了，不过——”老朱顿了顿，说道：“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商家，还有四年前的那起车祸。”
　　商熙眼神凌厉：“绝不能让他查出是叶霆钧干的。”
　　若是让央央知道方茵的死与商家有关，他不敢想象少女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们会尽力阻止他。”
　　说实话，老朱心头也没底，毕竟有叶霆钧这个猪队友，难保他不会四处炫耀自己为数不多的战绩。
　　这时，司机开着车过来，商熙准备去老宅接央央。
　　老朱的电话忽然响起。
　　“不好！有人冒充我们把顾小姐接走了！”
　　商熙身形一滞，扶住车门的手攥得发白——
　　“立刻给我把人找出来！”

　　滤过的茶水清透发亮，配上一小杯牛奶和方糖味道刚刚好。
　　叶展眉放下杯盏，笑道：“这家下午茶餐厅是1885年建成的，很多名人都来过，其中还有玛丽莲梦露。所以特别请方小姐到此一聚，想必不算失礼。”
　　央央微微一笑，在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前，还是慎言为好。
　　“刚才顾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我，莫非之前我们曾见过面？”叶展眉撩动耳后发丝，像一只狡黠的猫。
　　“阿熙给我看过您的照片。”
　　眼前的人既然把车开到了老宅，想必也对她和商家的关系作了调查，她索性大方地承认。
　　“呵，”叶展眉轻笑：“看不出来我那多疑的侄儿对你倒是挺坦诚的。不过——”她目光忽然变得尖锐：“就不知顾小姐对我侄儿有几分真心了？”
　　央央停下刀叉：“您什么意思？”
　　“我是在问——”叶展眉切开司康一角：“顾小姐接近商家的目的。”
　　“目的？”
　　央央一怔，不明话中所指。
　　“我已经叫手下都离开了，这里只有你和我，顾小姐不妨开诚布公。”
　　央央看了看四周，果然人都退下了。她纳闷，听洪夫人的语气似乎在暗指她别有所图？
　　见少女沉默，叶展眉更是笃定：“我找人查过，你出生在彩虹村，长大后才被接回顾家，但巧的是，一年前你刚好回到家乡，刚好和我侄儿重逢，刚好遇到火灾被他救下，两天前又刚好出现在云来，化名青田与音乐家交易。这一切的刚刚好，顾小姐敢说，没有半点人为的成分在里边？”
　　还真敢说。
　　央央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总不能告诉叶展眉自己是受老太太所托吧？况且就过往种种来看，对方明显是敌非友。
　　于是，她反客为主：“洪夫人以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
　　言简意赅，这答案着实令央央意外。
　　“四年前，你母亲死于一场车祸。”叶展眉不再兜圈子：“而你，是来替她报仇的。”
　　“可是……那个肇事司机不是已经死了么？”
　　拍完《彩虹旧事》没多久，央央就看到新闻，说是在渔村附近的海域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证实，死者正是那名司机。
　　这下轮到叶展眉意外了，她打量着少女，见她一副茫然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商熙一直瞒着这位小女友？
　　呵，那就怪不得她棒打鸳鸯了。
　　叶展眉深呼吸，正要开口——
　　“砰！”
　　餐厅门被撞开，一个人影滚了进来。
　　还没等众人看清，那人影嗖地鲤鱼翻身，随手抓住了一名女客人，用刀抵在人家脖子上，接着一群手持家伙的人就冲了进来。
　　“丧石？”
　　央央看向来人。
　　“你认识他？”
　　叶展眉瞥了眼带头的陈功，冷笑，原来是窝里斗。
　　只见丧石勒住人质脖子，一面用刀指着洪记的人：“你们别乱来，否则我一刀杀了她。”
　　陈功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走上前：“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念在共事一场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做梦！”
　　丧石咬牙，自从游艇事件后，坤哥就开始不信任他了，会中重要事务也不让他插手，死对头陈功又整天煽风点火，让坤哥更加冷落他，加上得罪了新山关爷，这才彻底凉透。但他不甘心，还想咸鱼翻身，于是偷听了机要会议，竟然让他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坤哥预备在今晚寿宴上除掉洪三爷！
　　虽然他效命于素坤，但本质上还是洪记人，何况他一直把三爷视作偶像，绝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打算通风报信，却被陈功发现了意图，半路拦截，要置他于死地。
　　丧石狠狠地啐了口痰：““你们休想得逞！”
　　“死到临头还嘴硬！”陈功抄着棍子，又逼近了两步：“把录音交出来！”
　　这家伙录下了他和坤哥的谈话，一旦被公开，槟城分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见客人们都跑得差不多了，丧石退到墙角：“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洪记！”
　　此话一出，原本插着手看热闹的叶展眉转身向侍者吩咐了几句。
　　“一个叛徒还有资格跟我讲道义？”陈功手一挥：“兄弟们，给我上！”
　　丧石推开人质，将面前的椅子一扔——
　　轰！
　　杯盘碗碟四溅，洪记的人蜂拥而上。
　　混乱中，丧石不断用桌椅做武器抵挡攻击，奈何对方人多势众，饶是他身手矫健也撑不了多久。另一边，央央扶起吓到半死的人质，瞧见大门已被洪记封死，这下想走也没办法了。
　　“扑通！”
　　丧石像只八爪鱼趴在她脚边。
　　央央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见一个打手抡起棍子冲上来——
　　“砰！”
　　打手倒地，央央抄着银制烛台喘着气。
　　丧石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商公子的女人。
　　然而新一波攻击很快袭来，这次的对象加上了央央。
　　电光石火间！
　　另一群洪记的人抵达战场，将餐厅团团围住。
　　叶展眉终于现身——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陈兄弟和丧石兄弟，怎么好好的一家人，动起手来呢？”
　　被坏了好事，陈功一脸不爽：“我们槟城分会的事与洪夫人无关！”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好歹我们都在三爷手下做事。”
　　叶展眉一面说着，一面朝丧石递了个眼色。丧石立刻会意，趁陈功分神之际挣脱束缚，纵身跃起，砰的一下跳窗逃走。
　　“追！”
　　陈功抬脚便要走。
　　叶展眉拦下他：“今天是三爷的寿辰，见血怕是不太好吧？”
　　“洪夫人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今天却几次阻拦，难不成——”陈功不怀好意地道：“您跟丧石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
　　身后的兄弟瞬间笑作一团。
　　叶展眉也不恼，淡淡一说：“这家餐厅对我很重要，谁要是敢在这撒野，我会让他好好见识下我的手段。”
　　看似漫不经心，但陈功清楚，眼前这女人发起狠来的确不好惹。当务之急是抓到丧石，没必要跟她在此纠缠，于是——
　　“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央央靠着墙，长舒了口气，叶展眉走到她跟前站定。
　　“顾小姐果然圣母心泛滥啊……”
　　“嗯？”
　　央央侧过头。
　　“难以想象，丧石这种坏事做尽的人——”女人熄灭火机，看向她：“也会被天使拯救。”
　　“……”
　　“他犯的错误会由法律来惩罚，我只是……只是……”央央别过头，眼底划过一丝哀伤：“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面前。”
　　“……”
　　叶展眉一愣，吐出烟圈：“还真是天使。”
　　接着，她勾起恶作剧般的笑容：“但如果是面对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顾小姐还能否保持初心呢？”
　　“这一点就不劳姑姑费心了。”
　　话音刚落，商熙就出现在门口。
　　“阿熙！”
　　央央惊喜地回头。
　　只见少年走过来挡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展眉：“敢问姑姑把商熙的贵客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呵，来得真快……”叶展眉耸耸肩：“不过就是好奇，找顾小姐聊聊天而已。”
　　“那就请姑姑收起自己的好奇，把它用在该用的地方。”
　　见少年真的动怒，叶展眉笑了笑，今日就到此为止，至于没说完的话——她朝天使眨了眨眼，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