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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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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人两岁就搬进来这里,”老管家举着手电筒,带着宁雅上楼,臧水水说的没错,这地下室确实用不着上锁,因为这这旋转楼梯的设计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根本容不得人逃出去。没有黄管家的手电筒,怕是在地下室再往来居住个十年半载,她也没办法顺利地走上去。
“小心脚下。”老管家走在前面,仍旧不忘提醒,宁雅确实没注意到那个角落还有个绊脚的尖角,宁雅拍了拍胸口压惊,他回忆起不少前尘往事:“以前小主人来地下室时候,因为太黑了不敢走下去,我都是一边抱着她一边走,我被绊了不少次,差一点和小主人一起摔下去。她也是像你这样,惨白这一张小脸,呼地喘气。”
说的宁雅脸直接臭了几分,收回了捋气的手。
谁稀罕听那变态的过去,宁雅内心的引火线提到那个人就开始爆着火星,可老管家却不这么想,似乎那段记忆是珍贵礼盒里藏起的宝贝,他郑重地打开,如数家珍地说起:“以前的地下室,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里面种满了老爷喜欢的梅花,小主人进来以前,这就是一座观赏性的别墅,从设计到构建,再到打理,老爷都全权交给我负责,老爷人太忙,根本没有时间看,你可能不知道,”他扭头示意宁雅缓步跟上,“这房子就是为了小主人而建的,和小主人基本同龄。”
有钱人的生活啊。宁雅见怪不怪地感慨。“老爷希望能够有一个新的继承人,为此特意找了一位夫人,可惜,这个夫人福气不够,留下可怜的小主人。幸好小主人的叔叔阿姨们可怜小主人,要把孩子照顾在自己身边。”
“那为什么两岁的时候还回到了这地方呢?”
“虽然是亲戚,但是照顾还是有不周全的地方,小主人两岁的时候,有一次出门被落在车里险些丧命,”手电光散射出老管家严肃的表情,“老爷不放心,还是让人把孩子接了回来。”
也就是剥夺了名义上的监护权。
“不过,小主人时常还是回去看他们,毕竟是养父母,还是有感情在。”
“这么说来,这么大一座房子,她一个两岁孩子被你们一帮人围着,估计也不会寂寞,居然还不忘本也是稀奇。”
如果不是上楼梯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宁雅甚至都怀疑老管家是变着法儿为了聊天而绕远,老管家兴致很高:“寂寞还是会的,她也吵过要回去找妈妈,我就抱着她来地下室看梅花。”
“这中老年人的雅趣,估计那孩子除了被叮一身包以外,也不会得到什么注意力的转移吧。”
“是,”老管家被她的直白弄得不好意思,“小主人确实不喜欢,吵着闹着。我就哄她,大家都喜欢梅花,老爷喜欢,我喜欢,你爸爸妈妈也喜欢,大家都喜欢,你也应该喜欢起来。”
这什么强盗逻辑。宁雅看着前方似有若无的光线,知道即将快到一层了,那微弱的光线远远地放射过来,让宁雅恍惚地想起了臧水水那条红长裙,繁密的褶皱绣满了绛红的花瓣,交织的金线看起来既高档又华美,她下意识地随口道:“所以她就喜欢了?”
“没有,”管家关起了手电筒,站在明暗交界处,笑得又宠溺又无奈:“她自己往地下室里塞进了几只狗。”
发现小主人不见,一拨人没头苍蝇地苦寻,结果在地下室里,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一地残花碎片。
她抱着毛茸茸的小狗笑眯眯地坐在地上:“你们除了我,什么也不可以喜欢。”
真是天生的混账啊。
宁雅记得照顾自己的一个护士曾在背后说小主人小小年纪就为非作歹,而被勒令剃去眉毛和头发,丧着脸给自己送药。她就奇怪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一把火烧死都不够解气,她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一层楼入户就是客厅,正对着摆放着沙发和茶几,右边是卫生间,直直往前走是晾衣区,通道的两边是好几件小客房,很明显,这就是老管家和一干雇佣仆人的休息区,二楼上空是镂空的,围着栏杆,管家当时指了指上面开窗的房间,像领命带人参观的导游一般讲解,“那是小主人的卧室。”
“这里面都空了,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拿一间住。”
“我可是艾滋患者,你这么随意,不担心吗?”
老管家礼貌地笑了笑,“反正战争追过来,这栋楼还在不在都说不准了,随便讲究一个晚上又能怎么样。”他绅士地拉开一个门,摆手示意,“主人大概还没告诉,她安排了你和她一起走吧。”
“什么?”
“刚才小主人说,后天飞机顺路送你一程。”
黑漆漆的二楼房间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怪响,害得人一晚上没睡好。
翻来覆去的宁雅纳闷,那家伙到底想干嘛,她一把掀开被子,望了望天花板,大晚上那家伙不睡觉还在里面吃东西吗?
次日清晨,坐在餐桌上的臧水水端着精致的小茶杯,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宁雅走过来。
“hi。”她优雅从容地笑,示意她坐到对面。
宁雅看着长方形桌子的一边,冷笑了一声:“我可是艾滋患者,你敢……”
话还没说完,一杯红茶直面泼了过来。
她连笑容弧度都没有变化:“如果连你自己都要轻视了你自己,那你真的不值得人尊重。”
热腾腾的茶水带着热气浇了半脸,流淌过的地方刺目地留下了好几条红痕,搞得好半天,宁雅都无法睁眼。
老管家赶忙上前擦拭。
宁雅一把推开他,抓起桌上的刀具,直直插到桌边上。
差一点点就正中了目标。
她拿杯子的手还停在原处一动不动,她半低着头,齐刘海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空气都静悄悄的。
“黄鉴清。”臧水水制止了老管家的行动。
“你想要我报复,”宁雅俯下身,她插刀的手因用力而抖动,可她的语气却狂傲到没谱,沾着红茶的睫毛都快碰到臧水水的脸上,臧水水甚至都快闻到她脸上残余茶水的淡香:“你也配?”
闹完性子,宁雅劈手夺过站在一旁老管家手上的白毛巾,大大咧咧地往餐桌另一边坐下。
臧水水也不恼,只是对老管家点了点空的茶杯。
善解人意的老管家很快续上。
在热腾的水蒸气里,臧水水看着宁雅粗暴地擦着烫伤处,“被烫伤最好是冷水处理,你这样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她看着那泛起的大片红痕,不由觉得喉头发紧,口干了些。
宁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气度就是这么的小,才被释放不到一天,心中就涌起了要和这个人就有着要大干一场的浊气。
她不理会臧水水,当人是空气,把食物当靶子拼命地噬咬发泄。
臧水水见宁雅饿狼似的吃相,皱眉往椅背退了一下。
最后,厌恶地扭头对老管家说:“让她吃完自己洗碗。吃的跟狗似的。”
狗宁雅埋头吞咽的动作一滞。
耳边远远地响过带着酒气的叮嘱,老酒鬼手没轻没重,对着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嘴也不依不饶:“大姑娘吃没吃相,狗吃饭都比你入眼!”
“洗就洗。”触景伤情的宁雅心下反驳,恶狠狠地把食物塞进嘴里,一分钟都不愿多待,一股脑抓起自己桌上的餐具就往厨房走去。反正昨天老管家也说了,再呆个两天,后天新的直升机就来了,等路上把自己往哥哥那里一放,从此大路朝天各奔东西。
臧水水看着宁雅的背影,似乎再往她头上装两个烟囱,她就能去家电厂挂名做个智能蒸汽机,她给了老管家一个眼神,让他把桌上的东西一同拿过去。
黄管家犹豫了一下,“她毕竟是……”
“那种病,正常空气接触是不会传染的,”臧水水平静地对视着,“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
说完又把头转向了宁雅的方向,她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对了,顺便帮我把画具拿过来。”
宁雅小时候语文课曾经学过一篇叫做尊严还是自尊的课文,讲述的石油大王哈默坚持无功不受禄靠自己劳动而获得食物甚至尊重的故事,一直以来,她都对这种坚持报以深沉的敬意。
直到离开地下室重加天日的第二天里,臧水水不仅让自己洗了餐具,而且加量地交代了洗衣洗菜拖地擦窗等的任务,如果是放在七年前,自己那个小门小户的家里,也不是问题,但是,对这足足有半个操场大的双层别墅,宁雅一天一人分几角,牛马一样使唤个一趟下来,觉得自己眼冒金星,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然闹着分离的抗议了。
最要命的是折腾掉了半条命,她也只不过才打扫完了一楼。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直到二楼传出了一阵琴声。
开始还只是简单的一个音,慢慢地,宁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