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亦无常》殇色

2、2.杏霞原金红胜霞（二）

　　某日，杏霞原。
　　这天风和日丽，许多人都和往常一样在辛勤劳作。忙的人很多，闲人也自然有，这会通常都是在街上四处逛，好花掉几个铜子儿。
　　银杏路点缀的街角，一位两鬓微霜、慈眉善目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说着书，身边围了一圈听书群众；面前一个瓷碗，里面已经有了一小层铜币。
　　“从前啊，这地方出过一位才子书生。这书生呢，从小聪明得很，而且饱览诗书，气质又端庄，乡里人都很看好他。长大以后，很多人都劝着他去京城谋个官，却没想到，全给他拒绝了。他说，这里挺好的，我不想迷失在官场里。
　　你说这好好的天赋就要白白浪费了，其他人肯定得多劝劝他，偏偏这书生固执的很，劝不动！”他讲得眉飞色舞：
　　“其他人也就任他去了，私底下还偷偷议论他，说他怪。这倒还算好，这书生真的怪的地方，就是心大的很！”
　　“什么叫心大？”人群里有人提问。
　　“别急，等我说下去。”这先生揉了揉眉心，看样子不喜欢给人打岔，“这书生啊，欣然接纳了一个流浪道人住在家里，一住还是几年！”
　　群众一片哗然。
　　“这……果然是心大啊！”
　　哗然中，一个白衣青年偷偷插进了人群，他似乎对这故事饶有兴趣，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安静安静！”这先生一声下令，人群就静默了。
　　“当时同乡人就奇怪了，说你特立独行也就算了吧，总不能这样无视规矩吧？这书生反倒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既然热情为人，道士也是人，总不能全一刀切吧？
　　结果拿他没有办法了，也就没人管他了，大家都觉得这是个怪人。这书生脸皮也是真厚，没过几天还真的能见到他和那道人结为同窗，而那个道人，之前乱糟糟看不出来，竟然和他差不多大！”
　　“哦，非忘年之交啊。”众人皆感叹道。
　　“这两人一同看书吟诗，那道人少年有的时候玩玩自己的符纸和剑，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就只有这书生看着，倒也真是深厚的友谊了。日子一天天的倒也过的安宁，这少年在书生家也一住就是五年，虽然不受人待见，他倒也挺乐呵。
　　但安宁的日子，也只有五年。你猜后面发生了什么——”说书先生的脸色突然沉了不少，语速也调得奇慢，听众的心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那书生，出事了。”
　　故事戛然而止。
　　“怎么不讲了？快讲啊，不是刚讲到兴头上吗？”众人一心想听故事，都急得跳脚，前排人忙着催促，后排人也跟着起哄。谁知这先生收起阴沉的脸色，改作微笑道：
　　“在下讲到现在，口也干舌也燥了，各位想继续听的话，还请赏点小钱吧？”
　　听众的脸集体一黑。
　　有人失去耐心离开了，然而大多人尽管心里不愉快，还是决定把故事听完，噼里啪啦一阵子投币，瓷碗里又多了一层铜子儿；白衣青年也顺手扔了两枚进去。
　　说书先生满意地笑了，道：“谢谢各位打赏，故事这就来，这就来。”
　　“有一天，道人去银杏林修炼，就是外围那片银杏林。众所周知，咱这儿的银杏林好看，‘金红胜霞’，这道人啊没见过这样的美景，直接给迷住了，心下感叹，悟性大发，竟然就成了！这也是大喜事，他本身兴高采烈地蹦回去要告诉书生这件事的，毕竟独乐不如众乐嘛。
　　结果他一上路就感觉不对，这镇子里的气氛怎么阴沉沉的，人都没有。一路上哪怕就有那么一两个人，也都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好歹虽然他没有被接纳，不待见他也就算了，也不至于这么充满敌意吧？
　　——那眼神，简直像在注视杀人凶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