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10、第 10 章

　　“小孙啊！”

　　宋金花出门一瞅，认出人来：“嗨！我说是谁。啥事找啊？人都在家呢。”她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她这一招呼，全家都知道谁来了，除了脑阔疼的李李。

　　小孙？

　　李李翻找记忆，忙着对号入座。

　　沈谦牧是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了。

　　孙厚朴礼貌的站在篱笆墙外，宋金花迎上去，见他拎着一个大袋子，黑棕色，长方形，里面装的东西不多，袋子有些瘪。

　　宋金花一下喜笑颜开：“小孙，来就来嘛，拎啥东西啊？怪客气的，进来说话，快进来。”边说边去接孙厚朴手里的袋子。

　　孙厚朴顿时就尴尬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手里的袋子像是烫手山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他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李婶，你听我说，这不是我东西，我是来拿给你的……”说的啥话啊这是！怎么越解释越混乱，孙厚朴干脆道，“这是沈谦牧的包。”

　　“啊？”宋金花一听这不是给自己的，热情就有点降下来了，“这样啊，也行，进来吧，给他放屋里就是。”

　　李建功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全程目睹，看着宋金花就来气，他喝到：“你不晓得放啊，几步路的事还要麻烦人家小孙，手白长的啊，还不快接过来。”

　　宋金花也听话，脸上带着笑，伸手就去接孙厚朴手里的袋子。外人面前，她给李建功留脸，心里再不爽也会憋着，私下再收拾回来便是。

　　孙厚朴手下意识的拽紧，微微避了一下，望着宋金花笑的腼腆：“李婶，木头今天回来，包落地里了，刚李叔他们走得急，给忘那了，后来给捡回我们那边。”他把袋子往上提提，继续道，“我这不是老久没见木头了吗，听说他回来了，就说过来看看，顺便把包也给送过来。”

　　“哦，这样啊！那可真是谢谢小孙你了，麻烦你跑一趟。”宋金花没接到袋子，转手一巴掌拍人肩上，“好小伙，不错！以后哪家姑娘遇上你，算她福气！”

　　孙厚朴一个趔趄，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李建功走过来，瞪了宋金花一眼，转向孙厚朴时，又是一副和蔼亲切的样子，“小孙，别听你婶子胡说八道，她就这德性，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小沈刚到家，按理是该让你们聚聚，只是这会着实不太方便，个中情况嘛，你也应该知道了，说来都是家丑，也不怕你笑话，一个二个的都躺着呢，起不来！家里乱糟糟的一堆事，改明儿，等他们好利索了，让他们去知青点那边找你，免得你跑冤枉路。”

　　话说到这份上，李建功伸手，孙厚朴只得把手中的袋子交给他。看着李建功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低下头去勉强笑笑，话都到这了，他也只能识趣的告辞离开。

　　“打扰了。”

　　“诶，这就走啦？”宋金花还没搞清楚状况，看人门都没进，就这么走了，狠瞪撵客的李建功一眼，转头就道，“小孙，别走啊，人不看，饭得吃吧，都这个点了，你回去还剩啥，就在婶子这对付一顿呗！”虽说没带啥上门，好歹人家帮了忙不是。

　　“不麻烦了，李婶，我出门的时候让钱胖给我留着呢。”孙厚朴没回头，挥了挥手，步子迈的大且快，几下就走远了。

　　“饭不吃，水得喝两口吧！”孙厚朴在李家湾人缘不错，宋金花是真心留他，追出去一截，没赶上，悻悻的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还真不是客套啊，急着回去吃啥好的不成？不过，这小伙子是真不错，哪天我寻摸寻摸，给他介绍个好姑娘，就不知道看得上不。”

　　宋金花正想着事呢，冷不丁的让立在门口的李建功吓一跳，瞧那一脸秋风黑脸的样，跟谁欠他钱似的：“又怎么啦，刚不还好好的嘛，谁又得罪你了？”

　　“你说是谁？”心里就没点数么。

　　给李建功气的，就没见过这么扯后腿的。还好人家自觉，不然他这恶人是白做了！想到这，火就压不住直往心里窜。

　　宋金花一脸莫名：“我啊？”

　　李建功都不知道该说她啥好，这人吧有些时候就是精明不对地方。

　　宋金花不依不饶：“ 怎么又是我！把话说清楚。不然，老娘可跟你没完，还有刚才，先给你记上！”

　　李建功认命的叹口气，把一些事掰开来同她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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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扒门边，长伸着个脑袋看他爷奶站院门口，久不进屋来，等的心急。刚爷爷不让他跟出去，李安听话留在屋里，可他这个年纪，好奇心重，恨不得把头伸出去个十米八米的，探个究竟。

　　屋里，李立业揉搓的正起劲儿呢。

　　一开始他还不情不愿的，后来发现沈谦牧这小子，怎么使劲儿都能忍住不叫出声，李立业冒了坏心眼，专往伤处使大劲，当真是好一番“收拾”，看着沈谦牧一脸隐忍，李立业暗爽，心情高了不止八度，这会他手上动作不停，分神看见他小儿子那怪样，还有闲心打趣，“黑狗儿，脖子断没？”

　　“啊？”李安听见他爸喊他，脑袋嗖的一下转回来，后知后觉的摸摸自己的小脖子，“没断呀！”

　　李立业失笑，沈谦牧也看过来。

　　“那你瞅个啥？”

　　“瞅人呗！”

　　“人呢？”

　　“走啦~”

　　李安有点小失望，还给他爸抱怨，“是小孙叔叔，平时有给我糖吃，这次没有。都怪爷爷，不让我出去，小孙叔叔没瞧见我，就走啦。”

　　“孙叔叔就孙叔叔，加个小干啥，谁教你的，没大没小。”李立业教训儿子，“再说，人家可不是来瞧你这个小屁孩的。”

　　话里有话。

　　李立业说完，对上沈谦牧望过来的眼神，“嗤”的一声笑，手下用力。

　　“怎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瞎啊？人家可不！”

　　“嘶~”沈谦牧咬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别太过分，李立业！”

　　一语双关。

　　李立业倒些药酒在手上，继续往沈谦牧身上招呼，重重几下，完事。把刚扒下来的衣服往人身上一扔，李立业直起身来，长呼口气，慢悠悠道，“不装啦？”

　　沈谦牧盯着他，脸上青青紫紫一片，神色难辨。

　　“哈哈哈！”李立业大笑出声，突然冲着李李房间的方向喊道，“妹，快来看，姓沈的装不下去了！我就说嘛。”

　　沈谦牧：“……”

　　李安见他爸笑，他也跟着笑，叉着个腰，卖力的很，笑过了他还问：“爸爸，我们笑什么啊？”

　　“你爸我高兴。你？傻乐。”李立业抓起药酒瓶，塞李安怀里，“去，把这药酒抱回你爷爷屋去，我去看看你妈饭做得咋样了。”

　　没管沈谦牧如何样，也没管他妹怎么想，李立业气顺了，通体舒泰的走了。

　　李安慢吞吞的“哦”一声，不情不愿的，回头瞅他姑爷的“大花脸”一眼，吓人！赶紧抱着药瓶子去追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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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李刚把小孙对号入座。

　　听了李立业那么一嗓子，注意力一下又转回到沈谦牧身上。

　　对于原主的这个丈夫，李李目前也没个好的应对之策。按说，他留了那样一封信，就是不打算回来了，可如今他又实实在在的躺隔壁了，还是在这个当口，杀她一个措手不及，除了震惊也想不了更多的了？

　　好在沈谦牧这一躺下，有了缓冲的时间。

　　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暂时也顾不上他，先静观其变吧。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除了糟心，就是头疼。

　　李李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就这么一直躺着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跟瘫痪没什么两样，任谁心情都不可能好。这都不说了，原主自己作的，现在算她头上，她认了。既然不能动，那让她安静睡会总成了吧？没想到这也成了奢望，吵吵吵，闹闹闹，就没个清净的时候，脑子都要炸掉了，分分钟把人逼疯的节奏。还有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心脏突然就开始砰砰砰的乱跳，这会感觉更严重了，别是有心律不齐的毛病吧！

　　作为一个半路孕妇，李李表示受不了这委屈。

　　可今时不同往日，受不了也得受啊。

　　李李摸着肚子，安慰自己，快了，快了。

　　这会终于安静了，抓紧时间睡会吧，实在是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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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

　　李立业的喊声过后，沈谦牧就在等着，等李李的反应，他预想了很多，可人始终没出现在他面前，连只言片语也无。

　　疑惑在安静中蔓延。

　　或许，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人不高兴，耍小性子了？

　　说实话，“装”字用在他身上并不贴切。

　　这场架，他挨打是真，受伤也是真。

　　沈谦牧又不是受虐狂，专为找打来着。和李立业打起来是意外，他只是把这个意外利用起来了而已，白挨一顿打可不是他沈谦牧会做的事。

　　李立业认为他装，无非是看他还手不尽力，因为他知道沈谦牧的真实战斗力，可他不知道的是沈谦牧已经换了芯子，任谁打架的手艺放上二十来年不用，都得生锈吧。打从一交手，沈谦牧就知道不是他的对手，李立业有所顾忌没下死手，他技不如人被动挨打，索性受伤博个同情。

　　李立业看穿了又怎样，他气出了，无非嚷嚷两句。在李家，他头上三座大山压着，不可能把他怎样。

　　对沈谦牧而言，上演一出这样的苦肉计，能让李家的人出口气，也能松动周围人对他“陈世美”的认知。李李跳河的事对他产生的一些负面影响，相信也能在这之后，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舆论关乎人心，让别人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就能朝着有利于你的方向而去。

　　想想他挨打的时候，周围人说的那些闲话——

　　“哎呦！人都回来了，时间耽搁晚了点，就被大舅子捶成这样！倒霉，也难怪人家不想回来，放着城里的舒坦日子不过，回乡坝里遭这罪？”

　　“老婆孩子丢娘家不管，自己跑城里享福去，挨顿打也活该。不过，好歹人家还知道回来，不像……”

　　“回来就好，这下打也挨了，伤也受了，老李怕不得说啥了。”

　　看看，受点伤就能换来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最少的成本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产出，沈谦牧是商人，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这就是沈谦牧，即使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只要狠得下心，他就能拔掉那颗钉子，洗刷干净那根柱子，光鲜体面的活下来，就像上辈子那样，披荆斩棘，功成名就。

　　至于脚下的枯骨，谁又会在意呢！只有失意者罢了。

　　这一番自白，端得是成竹在胸，无与伦比的自信。

　　自认底气十足的沈谦牧接着又开始思索他这次回来的目的，谋划着怎样周全的达到这样的目的……

　　可能是他想的太美了，老天爷都见不惯，让现实给了他当头一击。

　　宋金花大惊小怪的声音又从屋外飘进来——

　　“小孙？你咋又回来了！”

　　“背的是谁呀？”

　　“金花啊！是我！你下午托人来给我带信，打掉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