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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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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二年春天,一个寒冷的早晨,当万物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时,巴黎郊外通向莫城的大道上,传来马车疾驰的声音。接着微弱的晨光,我们可以依稀分辨出拉车的是两匹漂亮的灰斑马,马车车身不大,是只能供两个人乘坐的小型马车,赶车人因为寒冷全身缩在一件大衣里,不时扬鞭抽打一下两匹牲口的臀部,两匹马在这种刺激下奔跑如飞,两旁树木黑色的剪影迅速消失在身后。
天亮的时候,马车来到距离巴黎大约三、四法里的一个叫诺瓦西的小村庄,这个村庄曾因为隆格威尔夫人而闻名。现在,依旧是在这座年代久远但仍然气派的房子前,那辆漆成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的马车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还在睡觉。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清晨的空气潮湿而寒冷,偌大的广场上只听到滴水的椴树枝上小鸟的叽啾声。
那名赶车人就是在这样安静而愉悦的氛围中身手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急促敲打着广场前两条街之间那座孤零零的大房子的门。
很快,一个穿戴整齐的仆人打开了门。
赶车人——从他普通的长相和灰色外套上我们看不出他会与哪一位上等人有牵连——向这名仆人低声说了两句,而后递给他一个用信封装着的东西,府邸的仆人迅速离开,但是,很快他就返回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两名仆人,他们迅速打开了大门。赶车人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府邸的院子。大门在他们身后再次合拢。
马车在院子里一直驶到房子的台阶前才停下。赶车人再次跳下车,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侍立在一边。
一个全身笼罩在连帽灰斗篷里的人跳下车来。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我们只能从他敏捷的行动来判断,这是一个年轻人。
房子的大门迅速为他打开,仆人们侍立两边,所有人都很聪明地保持缄默。
他独自一人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去,走廊两侧挂满了当代和前代的名人像和小雕塑,不过他并没有在哪位面前停留。走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他的脚步声在这里归于沉寂。他迅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轻车熟路地沿着一条铺了同款厚地毯的暗道来到二楼,然后在一扇镂刻有繁复花纹的华丽橡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敲了一下门。
门自里面打开了,一阵强烈的光从里面溢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抬手挡了一下来适应光线的突然变化,而后,他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陈设华丽的房间,结着蕾丝的暗金色天鹅绒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绣花繁复的波斯地毯延伸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方形紫檀木桌和配套的八把椅子,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摆着应时的各类武器,墙壁上挂着曾经的女主人的巨幅画像,画像下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漂亮的象牙帆船模型。四面墙壁上挂着无数支烛台,那过于明亮的光正是由这些烛台上燃烧着的粗大的蜡烛发出的。
房间里已经有五个人了。
右首位子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用来御寒的黑色披风还未除下,用一个五芒星形状的别针别出心裁地别在领口之下。他黑发黑眸,虽然看上去还很年轻,却发出让人胆寒的气魄。这个人本身,就是比黑夜更纯粹的黑暗。在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贵族装束的人,绶带和勋章挂在胸前,白色的短发呈火焰状指向天空,腰间佩着一柄装饰用的剑和一把火枪,脸上的表情是军人才有的严肃和谨慎。而原本在房间里欣赏周围武器的一个青年此时也将目光落到来人身上。这个青年只是一身英国海军的装束,没有任何装饰,不过他的眼睛中的戾气让人难忘。此外,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这个沉默的房间没有陷入压抑的黑暗漩涡里去。他看上去有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此前一直抱臂站在窗前,暗金色的卷发自然地垂在肩头,细长的暗金色眼睛里带着些许笑意,他的目光像夕阳的余晖那样柔和而温暖,让人感到他拥有古希腊英雄一样的骄傲和一颗同样高贵的心。还有一人,在这几人中会最后注意到他,他坐在房间光线暗淡的角落里,从坐姿上看似乎是个军人,他衣着普通的魁梧男人,有着一头浅黄色的短发,一直沉默不言,似乎想让人们将其遗忘。
房间里的人听到声音都转向新来者。
新到的人的目光在房间内五人身上依次掠过,最后停留在坐在位子上的黑衣人那里。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白皙的右手将一直遮住容貌的斗篷帽子掀掉,向对方鞠了一躬。
“我是国王陛下的特使,苏兰特奥尔科特,奉命代表我神圣帝国来与您谈判。”
他的声音柔和悦耳。随着斗篷帽子的落下,大家看到了一张年轻而精致的脸,他的唇角带着微笑,罕见的红色眸子里带着愉快的神情。他行为优雅而有礼,让人感到他对于所做的事情胸有成竹。
金色卷发的人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目光停滞了一下,随后转向黑衣人那里。
佩戴勋章的那位年轻的英国贵族向前走了两步,向苏兰特身后望了望,皱起眉头问:“就你一个人?”
“是的,莫西亚伯爵大人。”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谈判?贵国就是这样礼遇远道而来的贵客吗?”被称为“莫西亚伯爵”的人话语中透出被冒犯的愤怒,“我们是来谈判而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苏兰特的语调依然带着悦耳的愉悦,他红色的眸子放肆地看着莫西亚伯爵身后的黑衣人,“相对于切实的利益而言,这些繁文缛节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都不是在查理大帝和亚瑟王时代啦,您说是不是呢,罗彻斯特公爵大人?”
黑衣人沉默地看着他,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一直靠在墙上看着这场交锋的暗金色头发的年轻人走到主人的位子上,对众人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