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量》游.思.咒

23、前奏

　　寒假的到来让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学校选在一月二十五号开放学典礼，而这天也是阴历大年二十六，也就是云锦的生日。
　　一大早玉兰就兴高采烈的捧着自己绣了好久的十字绣：“云锦，这是我弄得西洋十字绣，看起来不错吧？”
　　“送给我？”云锦笑盈盈的眨着眼睛，容光焕发的接过十字绣，“真好看，看起来好麻烦呀！你一定绣了很久吧？”
　　“咱天生一双巧手——”玉兰打趣的回答，“这玩意儿比咱们祖宗的刺绣简单多了，家政课上修女们也有教吗！看你一副新鲜的样子，上家政课时一定没好好听。”
　　“好了好了，谢谢你。改明儿我把它缝在衣袋上。”云锦小心翼翼的将十字绣放回衣兜里，又转身去整理礼堂钢琴上的彩带，“一会儿就要开放学典礼了，我得赶紧收拾省得挨骂。”
　　“我帮你。”玉兰跳下桌子，伸手去帮她理彩带。
　　“袁小姐……”马三儿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云锦不可思议的看着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他：“马先生？”
　　哟，您可别叫我什么‘马先生’的，叫我马三儿就行了。”马三儿摇晃着手中锃光瓦亮的文明棍，粗犷的长相和这棍子是那么格格不入。玉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弄得云锦也笑了起来。
　　马三儿也比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脸迷茫又不得不陪笑的说：“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杜先生叫我来接您。”
　　“杜先生？”云锦突然失声，身上没来由的一颤，“是杜月笙先生？”
　　“杜月笙？”玉兰吓得花容失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望向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杜月笙？……”
　　“不是，是杜竟良先生。”
　　听到“杜竟良”三个字，云锦和玉兰都不由的舒了口气：“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传话的，负责将小姐带去。我都替您请好假了。”马三儿身子一弯，“咱们走吧。”
　　“这……”
　　玉兰推了推云锦，笑道：“原来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杜先生。你去吧，我来帮你收拾。”

　　白。
　　这便是云锦下车后的第一感觉。由沉闷黑暗的车厢到一片银装素裹的河岸，青山披上洁白的颜色，河水变得斑驳却宁静。当杜竟良走进视野之中时几粒冰晶从树上轻轻坠落，淘气的钻进云锦的领口。有一种微颤蔓延全身。
　　杜竟良的着装是新派的，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表情淡漠的男人穿什么都那么好看。今日一袭黑色成为这片雪白中唯一的沉默，也是唯一的光亮。
　　“你……”云锦站在雪地中默默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很美。”杜竟良直直的看着她半晌才冒出这两个字。
　　“啊？”云锦心一阵跳动，觉得浑身冒着热气，“什么啊？”
　　杜竟良狡黠一笑，扭过头眺望远处的雪山：“傻丫头，是景色很美。”
　　“啊？恩恩……这里很美很美很白啊。”
　　“不觉得眼熟吗？”杜竟良依旧带笑，“我是不是很用心？让你在上海看到雪山。”
　　云锦木讷的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失神：“眼熟？不觉得啊，不过我还以为雪都化完了，没想到这里还是一片纯洁，看脚印似乎只有我们来过。”
　　“就知道你会忘记。”杜竟良上调的嘴唇忍不住一颤，有种异样的神采一闪而过，“不过记住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他抓住云锦的手腕，一向深沉的脸色突然放出光彩，“我们去堆雪人吧。”
　　“雪人？”云锦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唬住了，“为什么要……堆雪人？”
　　“因为他是雪人，快点！”看着黑色的杜竟良慢慢融入洁白之中，有种感动是莫名的。

　　夜幕将临，黑色笼罩在棚户区的上方。杜竟良双手插兜背对着这一切，身影渐渐融入黑暗。这是棚屋区后面的一个小山坡，站在高处可以看到整个棚户区当然还有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你不进去坐坐吗？”云锦同样背对着山下，她没有直视杜竟良只是盯着地下，用鞋尖在地面画着一个个圈圈。
　　“我曾经很想住在这里。”杜竟良淡淡地开了口，他点上一支烟，烟圈在空中曼舞，“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华格镍路的别墅不是你的家吗？”
　　杜竟良露出鄙夷的笑容：“那儿不是，我没带你去过我的公寓吧？我住在武康路。”
　　“哦。”云锦的双颊再次飞出红晕，“男人的公寓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女人回去呢？会招人说闲话的……”
　　“……”杜竟良阴霾的心情随着笑容消散，他开始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似乎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总把一些沉痛的事情想得很让人哭笑不得，“你的思想真是奇怪？说你保守你也开放，为什么总把事情往那些方面想呢？”
　　“我往哪儿想了？”云锦的脸红彤彤的，狡辩的样子像只刚生下来的小鸡，身上的棉衣把她裹得格外滑稽。
　　“好了，好了。”杜竟良无奈的摇摇头，把上蹿下跳的云锦按到车里，“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军绿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落寞。
　　天空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
　　程子云将手中的礼盒悄悄的放在门下，那是一个正方形的白色礼盒，雪花渐渐将它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