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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逐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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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ちっぽけな星よ
渺小的星尘啊
/まわり続けて...
持续巡回着…
1.
燕城远郊的影城里,初雪尚未降临,却不影响寒意如期的到来。
剧组在夜色中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收尾工作。
一众演员相继离开片场,唯有男一号——费渡用军大衣裹紧自己,蜷缩着坐在石阶上。
“费老师?”
费渡应声回过头,看到了从影棚里走出来的骆闻舟。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骆闻舟走到费渡身边,蹲下身后将手掌贴上他的脸颊,“多冷啊!”
“不冷,”费渡从上衣兜中抻出自己的手,盖住了骆闻舟的手,“剧组的衣服挺保暖的。”
骆闻舟一“啧”——小家伙手的确是挺暖和的。
他拖着费渡的手一起揣进自己衣兜里,坐下后说:“拍一天戏不累吗?”
费渡笑了笑,贴向骆闻舟:“习惯了,不累。”
黑暗中,没有人关注并排坐在石阶上的两位男主角,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还留恋在工作地。
骆闻舟同样不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位比他小了六七岁、出道却比他早了十多年的小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侧过头去看费渡,发现对方难得的没有将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正在抬着头,专注的看着天空。
顺着费渡视线的指引,骆闻舟亦抬起了头。
天是无边的黑,挂着一颗半弯的月勾,散落着微弱的点点星光。
“哥,燕城的夜空好寂寞啊。”费渡低喃道。
骆闻舟握紧了费渡的手:“是啊,所有喧闹都落在人间了,天上就难免空落落的了。”
少年心思奇异,兀自品味了一番成年人的解读,突然就笑倒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骆闻舟鲜少如此酸腐,尚未来得及恶心到自己,却先被费渡给嘲笑了,于是很没面子地赧怒道:“差不多得了啊!我这儿哄你玩的,你还笑个没完了!”
费渡一头扎进骆闻舟的怀里——隔着厚重的棉服,听不清他的心跳,却是听出了他的不悦。
“哥,”费渡将下巴枕在骆闻舟的肩头,往他耳边吹着温湿的气,“我想看星星。”
骆闻舟微微侧头,对上了费渡的满眼期待,于是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行,改天带你去看。”
2.
想和你一起私奔
到没有纷争,
只有你我的乐园。
3.
“前边来。”骆闻舟垂眸于台词本,情绪饱满地演绎着即将拍摄的戏份,“当我是你家司机?”
费渡的下巴搭在曲起的腿上,歪着头凝视骆闻舟,温和地对着接下来的台词:“怎么会,我家司机的薪水比您高多了,骆警官。”
“喂,你作业写完了……”骆闻舟抬起头,却对上了费渡专注于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就忘了词。
“费老师……”骆闻舟抓了一把头发,“您能收收那个眼神吗?”
费渡笑着问:“什么眼神啊?”
骆闻舟抬起一只手,捏了捏费渡的脸颊,好笑道:“那种想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眼神。”
“哪有。”费渡回话的声音被拉扯地变了调,紧盯着骆闻舟的视线却未见收敛。
骆闻舟在戏里面见过费渡很多种不同的眼神——有期待也有绝望,有清浅的欢喜,也有厚重的嫌弃——却只有在戏外才能看到这种深情且满含渴望的,全是对他一个人的神采。
但是他并不期望从费渡那里捕获到这样的视线,他更喜欢最初遇到的那个冷漠却又故作圆滑的费渡。
有趣,又令人心安。
“费老师,”骆闻舟收回了自己的手,抖动着手中的台词本,正色道,“您接下来要对我——对骆警官展现一百二十万分的嫌弃与厌恶,难道真的不准备提前入个戏吗?”
费渡偏了偏头,错开遮挡他将视线锁定在骆闻舟身上的剧本:“不用,只要不看到哥我就能入戏了。”
骆闻舟啧舌,这场戏的确不需要他们进行“眼神交流”。
而他作为一个后辈,担心前辈能不能入戏,的确有点杞人忧天了——甚至有些夜郎自大。
“费老师,骆老师!”导演助理在这时跑过来,提醒两位男一号准备上戏。
骆闻舟率先起身,向前辈费渡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费渡站起来也回了一个“请”,然后率先迈开了步。
导演助理在前方引路,骆闻舟跟在费渡身后,却因对方放慢的脚步转成了并肩而行。
骆闻舟不用转过头就能感受得到,费渡炽热的目光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4.
/歩き出す 愛を連れて
携着爱恋 迈出步伐
/奏でるように
宛若奏响一曲乐章
5.
“费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骆闻舟的表情不算太好看,语气也不算太柔和,费渡知道,他有些生气。
因为,骆闻舟会在生气的时候直呼他的名字。
费渡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继续往骆闻舟身上靠去,却被骆闻舟的手挡下,无奈只得含糊道:“就是哥你想的那个意思。”
骆闻舟皱眉,声音比方才明显又低沉了几分:“所以呢?”
费渡攀上骆闻舟的手,揉搓着他的指尖说:“所以我想和你试一试。”
骆闻舟抽出自己的手指,冷笑道:“试什么?你刚多大,你是想让我犯罪吗?”
“如果我们两情相悦,那就不算犯罪。”费渡笑着回,“再说了,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费渡,”骆闻舟问得很轻,“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费渡被问得一时语塞。
他静默着思索了片刻,竟然发现自己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骆闻舟叹息道:“你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你又怎么确定你对我的想法?”
费渡想插话说我虽然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我对你的冲动不是骗人的,可是话没出口又被骆闻舟打断了。
他说:“我们是有一些对手戏,未来甚是会有感情戏,可你明明是个悟性很高的演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入戏如此深……但是你要搞清楚现实与戏的区别,不要轻易将两者混为一谈。怎么说你也是老戏骨了,费老师。”
费渡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讥讽,却并未因此动怒。
他不是戏中的小费渡,他听得出来骆闻舟讥讽之下的语重心长。
但费渡也不过是17岁的少年,突如其来的欲望击败了所有的理智——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在一起。
费渡望着骆闻舟的眼里满是渴望,他笃定地说:“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骆闻舟犹疑片刻,回道:“我不信。”
费渡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答复,很快接了句:“可是我信。”
所以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注定了会喜欢上你。
6.
想和你一起,
让寂寞
褪色。
7.
——你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喜欢你。
少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嘲讽,有厌恶,还有生而不爽的困苦。
——你就是个怪物,不要妄想得到救赎。
少年抿着泛白的嘴唇,双眼却被圈在眼眶中的泪水浸红。
——记住,没有人能救你。
少年低下头,额边细碎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无声的抽泣和无助的颤抖成为了他的伙伴。
“卡!”
场记打板,导演喊了过。
费渡从小演戏,尚未系统地学过理论知识,但是他自行领悟了一些技巧。
这种程度的哭戏他不用伤太多真实的感情,便可以轻易完成。
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应是如此。
然而今天这场戏,老戏骨的费老师似乎入戏太深,久久无法脱离悲伤压抑的状态。
无人催促,工作人员反而纷纷上前来宽慰——谁也无法揣测出敏感时期的少年心思,到底不小心被触碰了哪根脆弱的神经。
而被善言以待的少年却始终低着头,坐在片场最角落的椅子上,低声回着“我没事”“很快就好”“不好意思耽误进度了”……
骆闻舟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走到费渡身旁,身子倚在墙上,嘴里轻哼着平稳悠久的旋律。
“有什么事吗,骆老师。”费渡盯着骆闻舟的鞋尖,问得声音有些冷漠。
“没事啊。”骆闻舟抬脚走到费渡身前,“费老师,吃糖吗?”
费渡不应声,良久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那行吧。”骆闻舟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遗憾。
然后他抬起手,将一颗糖果顺着费渡的领口塞了进去。
费渡一怔,猛然直起身子,糖果便顺着他的背脊滑进了衣服里。
骆闻舟退后几步,看着手忙脚乱抻出衬衫往外抖糖的费渡,笑得乐不可支。
终于挣脱糖果纠缠的费渡,愤怒地抬起头,对上了骆闻舟未见任何歉意的笑脸。
骆闻舟为费渡哭容所震撼——他一看就很会哭,整张脸除了眼底,未见任何其他涨红的器官。
“费老师啊,”骆闻舟上前弯下腰,捡起那可倒霉的糖果,掸了掸上面的土,拉过费渡的手,将被嫌弃到底的糖硬塞进对方手中,“给点面子嘛,咱们以后还得愉快合作呢!”
说完之后将自己的手攀向费渡的头顶,很随意地摸了两下,却在费渡更愤慨的注视之下,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场记恰当出现救场,在两个人几步远外提示骆闻舟下场该拍他的戏了。
骆闻舟朗声答道“这就来”,又伸手捏了一把费渡的手臂,然后转身去上戏了。
费渡迎上场记好奇的眼光,歉意一笑,重新倒回到椅子上坐好。
他张开手,看了一眼骆闻舟塞进他手里的糖……那就是一颗未来会出现在剧中的道具!
撕开包装后,里面躺着一颗白净的糖果。
费渡将糖送进口——嗯,挺甜的,是他还算喜欢的味道。
8.
/その胸の中には何があるの?
是什么存于你的心间?
9.
费渡被闹钟叫醒的时候,看到车窗外的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而周遭依旧是冷得不讲道理。
他裹紧身上的毛毯,坐起身来,却未在车里看到陪自己一同“逃亡”的骆闻舟。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短途旅行,启程于骆闻舟一句“哥带你去看星星”,终点定在燕城一百余公里外的近海区。
费渡从未想过自己一句随便的突发奇想,竟然有落实的那一天。
而这场梦幻的冒险,还从黑夜延伸到了白昼。
从副驾驶座上拿过自己的羽绒服,费渡穿好外套后将毛毯叠好挂在手臂上,然后退开了车厢后座的车门。
“哥,”费渡打开毛毯,披在骆闻舟的肩上,“清晨的海风多冷啊,回车里等吧。”
骆闻舟抬了抬唇边叼着的香烟,示意他不过出来放根烟。
费渡紧贴在他身边,话里带着笑意:“我不介意的。”
骆闻舟瞥了一眼费渡——小家伙刚睡醒,眼角还挂着些许困倦,双唇被吹得有些失了血色。
他扯下披在自己后背的毛毯,一把揽过费渡的肩膀,将两个人卷在一起。
少年的脸颊被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染红,随后便向“罪魁祸首”投以惊愕的目光。
只不过“元凶”却是一如既往的坦然,深吸一口香烟,偏过头送出烟叶燃烧后产生的废物。
费渡在心里再次念响那句说给自己听了无数次的话——
“我挺喜欢看你抽烟时的样子的。”
还有那句更不敢说出口的“其实你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寒冬里赖床的太阳终于露了头,带着柔和的光亮和薄弱的温热。
骆闻舟攥紧费渡的手臂,含糊地说了一句:“看,日出了。”
费渡这才撤下自己凝望骆闻舟的视线,转而看向远处的海平面。
不过一个转头的工夫,太阳却已升高了好几度。
看着尽职尽责为天边白肚染色的朝阳,费渡却是满心的茫然,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在数九寒天里等一个天明。
然而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太阳便完成了“起床”,连带着海风都卷上了几许暖意。
“走了。”骆闻舟的话,便裹挟在风中,顺进了费渡的耳中。
由着骆闻舟拥着自己转身,费渡未予以东升的旭日任何贪恋——目光所致,只是骆闻舟。
10.
想问你,
什么
才算爱。
tbc...
*0/4/8 by rionos《ウィアートル》